林少白的臉上寫滿了震驚,眼底的光都破碎了,她顫抖着抓住談婧言的手,嘴脣抿了好幾下才問出一句不完整的話來:“什麼……什麼意思?”
談婧言的身體不好,林少白是知道的,她學生時期自己沒少操心,在自己醫院定時做檢查,偶爾還會上省級大醫院去檢查。那時候談婧言自己還調侃着說沒關係,順其自然就好,但她現在突然說了這句話,是知道了什麼嗎?
“做了檢查嗎?”
一股涼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看着眼前嘴角還掛着淡淡笑意的談婧言,林少白的心痛得不得了。
她是母親,豈會不懂女兒笑容下藏着的痛苦。
談婧言沒有把自己曾經流過產的事情說出來,只是說自己很難懷上孩子,這一句話,既給了林少白打擊,卻也給了她安慰。
打擊在於難字,安慰在於沒有完全否定。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儘管只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希望,但也能是讓你懷揣着,去等待跟期盼的。
“跟奕宸說了嗎?他的態度怎麼樣?”林少白拍撫着談婧言的手背,一下一下,“不會生不了孩子的,做檢查的時候不是說了,子宮就是比較小,但沒有任何問題會影響到生育,結婚後月事來的時間準嗎?”
當初動不動就幾個月不來月事,才讓林少白很擔心,可老人們都說結了婚就好了,婚後她也沒有問談婧言,如今纔想起來。
“還是老樣子,有時候來了量很少,有時候乾脆不來。”
“你因爲這個問題所以就打算跟奕宸離婚?你太任性了,這怎麼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起碼你應該跟他說一下,萬一他不在意孩子呢?”
現在社會上也不是沒有丁克族,很多男女都是結了婚之後主張不要小孩子,要過兩人世界。
談婧言斂了斂眸子,捏緊了自己的拳心,那裡都是濡溼的汗水。
“媽,換位思考,若你只有顧奕宸一個兒子,他那麼優秀,你會忍心他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一句話,問住了林少白,是啊,女兒她尚且都這麼擔心,更何況是兒子。
“我不會在乎他怎麼看待,也不會主動跟他說起這些,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做什麼決定都是我自己的,我不想因爲他而改變我的想法。我們身後不是沒有家庭,顧家是大戶人家,不會不在意這些的。”
“你這個孩子……”林少白熱淚盈眶,捂住嘴巴眼淚已經掉下來,“你的命運怎麼就那麼坎坷……”
坎坷嗎?
或許是吧,把別人畢生連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一概經歷了一遍,不死,半廢。
“媽,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跟你說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會離開多長時間,爲了避免他找我,恐怕都不會跟您聯繫,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林少白不放開談婧言的手,她臉色嚴肅:“怎麼可以不跟爸媽保持聯繫,那樣只會讓我們更加擔心你,不然你另外開一個手機號碼,就我跟你爸知道就好。”
拗不過林少白,談婧言最終答應。
水幕漣的衣服生活用品都沒有收拾,離開之前,談婧言只得在談家收拾一些衣服,拉着陳舊的行李箱離開。
臨走之前,林少白還千叮嚀萬囑咐她一定要跟自己聯繫,不管去了哪裡。
談婧言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跟樑妍晨正面交鋒的機會,彼時她拉着行李箱從談家一步一步緩緩走出來。林少白想要開車送她去機場,被她拒絕,說是想要一個人安靜地走一段路。
所以,當紅色的蓮花轎車拉風地在自己面前打了個轉停下後,塵土沙礫在空中打了個旋,迎面襲來,下意識擡手擋住,便也錯過了樑妍晨打開車門邁出長腿下車,那一臉高傲的表情。
跟想象中的畫面太過不一樣,亦或者,談婧言從未想過有一天要與樑妍晨面對面。
她穿着恨天高的高跟鞋,緊緻的包臀裙將她性感的身材展現得毫無遺漏,臉上那精緻的妝容,跟素顏白裙的談婧言相比,彷彿一個似火一個似水。
水火不容。
“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拖着行李箱這是要去哪裡呢?哦不對,應該先打招呼,該叫你一聲顧少夫人呢還是談小姐?”
談婧言算是長腿,但此時穿着平底鞋,自然是比不過一個穿着恨天高的樑妍晨。語氣那麼刻薄,言語中帶着刺,自然是聽得出在譏諷自己此時拉着行李箱出現在談家這件事情。
令談婧言有些意外的其實是樑妍晨會出現在這裡。
談家跟顧家住的一樣,都是在比較偏遠的郊區別墅,並不靠近市中心,平日裡很難打到車子,也很少人會開車過來這邊。除非是見客人或者是登山散步之類的休閒活動。
但樑妍晨穿成這樣,臉上的妝容又那麼精緻,談婧言不會傻到以爲她是來這邊兜風。
“抱歉,我並不認識你,請讓開好嗎?”
這個世界上最絕的就是當作陌生人、不認識,談婧言一句平淡到不行的話,讓樑妍晨掛在臉上的微笑變得尷尬僵硬。
談婧言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壓根不去看樑妍晨一眼,可就在錯身的時候,樑妍晨倏然伸出手來拽住談婧言,眉眼間不知哪來的傲氣,嘴角往上揚,整個人囂張得不得了。
“你憑什麼無視我?我不相信你談婧言嫁給顧奕宸,進了這個圈子,不知道我樑妍晨!而且,你跟陸謹初也曾經朝夕相處過,應該也知道,他跟我的關係。現在裝作不認識,不覺得太遲了嗎?”
樑妍晨做了美甲,指甲蓋上面還有蝴蝶結一樣的飾品,掐着談婧言手的時候,都扎到了肉,有些疼。
“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是顧奕宸的前女友呢還是陸謹初的女人,不知道這兩個稱號你更愛哪一個,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大家都不好意思,所以當作是陌路人不是更好嗎?”
風輕雲淡的一句話,落到樑妍晨耳中卻像極了一根刺,如同是在譏諷她人盡可夫一樣。
樑妍晨擡高下巴,看着談婧言:“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撿的都是我樑妍晨用過的男人,阿宸是,choly也是。如今……”目光在行李箱上下移動,“是被趕出了顧家大門,迫不得已來孃家這邊收拾東西吧?還是,連孃家也不願意收你?”
一個人長得再好,嘴巴太賤還是會讓人心生厭惡。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樣的句子,談婧言都捨不得往樑妍晨身上套,眉眼間都是刺骨的冷冽,面上雖然還算優雅,但說出口的話,已經不再客氣。
“你用過的?未免太過高估你自己了,怎麼不說是別人將你拋棄,然後你口香糖一樣黏着不放。還有我做什麼事情,跟您樑小姐有什麼關係嗎?是恨不得別人不知道,你用了多少骯髒的手段,想讓我多看你一眼?”
當樑妍晨對上談婧言那冰冷刺骨的眸光時,有那麼一剎那,像是看到了顧奕宸的雙眼,太像了,簡直太像了。
生氣起來,鋒芒畢露的時候,眼神,一模一樣。
這讓樑妍晨有一瞬間的怔忪,卻也是這時候,談婧言掙脫開她的手,力道有些大,令她一不小心後退了好幾步,後背甚至都撞到了跑車上。
這令樑妍晨的火氣像是被人憑空澆了油一樣噌地往上冒,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談婧言!你給我站住!”
行李箱輪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停住,談婧言閉上眼睛,深呼吸,像是被一個牛皮糖給纏住了一樣,難受得不得了,還怎麼都甩不開。
“你真的以爲你能夠心安理得擁有顧奕宸嗎?一年前你得不到,一年後的現在你也得不到,將來更加得不到!我跟他是青梅竹馬,十年的感情,你算什麼,你不過就是眉眼跟我長得相像罷了。說起來,你也算是大家閨秀,不懂得自知之明這四個字嗎?”
談婧言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的手緊緊攥着行李箱的拉桿,眉眼間冷得如同是深冬的雪,刺骨無比。
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她像樑妍晨,說她是替身。
長成這個樣子全部都是父母給的,沒有動過刀子,拼什麼要成爲別人口中的炮灰。
樑妍晨把談婧言的沉默當作是示弱跟無話可說,嘴角的笑容更盛,恨天高踩在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逼近談婧言,手放在她的行李箱拉桿上,控制住。
“他會跟你結婚,不過是把你當作了我的影子,知道爲什麼一年前,你在陸謹初身邊掙扎了那麼長時間,他卻從未想過要找你嗎?那是因爲你並不重要,一個替身而已,你愛走就走,愛回來就回來。昨天的慈善晚宴,你知道嗎?哦,我差一點忘記了,化妝的時候阿宸就已經開車過來接我了,我不過是想起年少的時候曾經說過,不論對方誰先站在最高領獎臺上,另一個人一定要相伴,跟阿宸提起,他便也不顧一切地趕過來支持我。”
越說,樑妍晨就越得意,整個人像是中了獎一樣,身姿一股我不驕傲誰驕傲的模樣。看得談婧言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可那麼做了,不就變得跟樑妍晨一個模樣了。
“你到底說那麼多,是爲了炫耀什麼?炫耀你現在做了小三插足別人的婚姻嗎?”
畢竟自己是跟顧奕宸名正言順領了證的,身份上,她永遠都有比樑妍晨足夠的底氣,說話也用不着低人一等。
現在的社會,不論你在圈子裡混得多優秀,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一旦你被曝光插足了別人的婚姻,做了小三,有誰還會記得你的光鮮亮麗,談起來說起來都是你最齷齪的事情。以後不論你怎麼洗白都沒有用,你也用不着指望別人去站在小三這一邊,去可憐你同情你,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談婧言這麼回擊的時候,樑妍晨的表情變得非常扭曲。
“你說我是小三插足別人的婚姻?談婧言,你給臉不要臉啊,是誰跟顧奕宸十年感情,你分不分得清楚!”
虧得這裡是郊區,這麼沒有風度的吵架就像是潑婦罵街一樣,沒有人圍觀,氣勢更甚,若是在市中心熱鬧的大街,談婧言肯定會鐵了心轉身離開,能走多遠是多遠,可不想成爲別人眼中圍觀着的猴子戲。
“樑妍晨,我從來不喜歡關注別人的感情,你也知道你跟顧奕宸十年感情,但現在他已經跟我結婚了,也就說明你們之間到此結束。我在這裡可以很認真的回答你的問題,我踏入這個圈子,聽過你樑妍晨這號人物,但我從來都不會去在意跟關心,因爲你並不在我的世界之內,我的心很小,容不下閒雜人等。”
跟樑妍晨比,淡然的談婧言永遠像極了一個修養極高的優雅者,即便是在這個時候,接受到了那麼多的語言攻擊,但她仍舊不改神色。
“你用了多少手段,製造了多少的麻煩,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瞭解顧奕宸嗎?知道他最討厭別人什麼嗎?就算今天我跟他沒有在一起,他也不會回過頭去找你的。樑妍晨,同樣是女人,我送你一句話,作踐別人就是在噁心你自己。”
掰開樑妍晨的手,談婧言拉着行李箱揚長離開,她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倨傲,一塵不染。輪子在地面上滑出了聒噪的聲響,但越是大力,就越是在宣泄她內心瘋狂積壓着的怒氣,她不是聖人,不是不會生氣。
“談婧言!我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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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足足寫到了十一點半……
寫了一天也是累(๑′ㅂ`๑
十月最後一天結束啦。十一月我們再相伴左右哈~愛你們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