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是對這個世界上一切微妙事物發生的一個解釋。
知道顧小葵要來意大利,他中途轉機,落地後收拾一下就從酒店出來,在古建築圍着的街道間緩慢穿梭,會遇見,也是顧允在想不到的事情,可越是這樣,越加證明了緣分這兩個字不是嗎?
比起他的欣喜如狂,顧小葵臉上血色盡褪。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一步一步遲緩地後退,步伐如灌了鉛,沉重地難以移動。被他一手抱住撞入懷裡的時候,眼淚就那麼毫無徵兆地滴落。
熟悉的薄荷香味,厚實的胸膛,溫暖的懷抱,曾經屬於她的城池在遺失了很久以後重新出現,她沒有迎合,也沒有拒絕,像一個沒有人提線的木偶一樣一動不動地靠着。
“小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清冽的嗓音從頭頂落下,無數個日夜裡,她夢裡逐漸模糊了身影到最後唯獨記得的就是這嗓音。
她有多貪戀他的擁抱跟親吻,就有多憎恨他的轉身離開。
彼時她站在陌生的街道,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她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從清晨站到黑夜,從晴朗的天站到大雨傾盆。她不敢走開,生怕他追過來就找不到自己了,她守着彼此那份承諾,甘願交付一生,可等到的呢……
深夜,雨滴,空氣,統統都在嘲笑她的無知跟幼稚。
緩緩擡起手來,推開顧允在,後退幾步才站穩,聽得見自己乾澀的嗓音裡還帶着一絲嘲諷:“你不要侮辱了想念這個詞。”
那個曾經陪伴她年少青蔥歲月的男孩,那個會在雨天爲她撐傘甘願淋溼自己半邊肩膀的男孩,那個伸出手來乾燥的指尖拂過臉頰都會令她心跳加快的男孩……
已成過去。
曾經以爲很堅硬的某個地方,是他讓她感覺到了原來是那麼敏感脆弱。曾經以爲這個世界上所有爲愛情哭泣絕望的女孩都是矯情,是他讓她感覺到撕心裂肺原來是那麼強烈。
“你憑什麼出現在我面前?”
迎着風,長髮往後輕輕飄揚,倔強的臉上是安靜到死的淡漠。
想象過的,以顧小葵的性格,她做得來再相見如陌路人,顧允在抿緊了嘴脣,眼眸裡滿是痛意。是他的固執跟自以爲,丟掉了他歲月裡最美好的那個人。
“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想過見面的時候,會說多少話作爲解釋,在心裡面一遍又一遍地說着深怕漏掉那麼一點都會讓顧小葵覺得不滿。可到了面對面,他才知道有些時候,你演練了無數遍的,在她面前,也就一句話最重要。
那個誤會的源頭,那個讓從無爭吵的他們第一次鬧翻的事情,他有必要澄清。
意大利的街頭,來來往往的人有不少將目光都落在了這對亞洲男女身上,他們的眼神太過悲傷,他們的氣氛太過冷凝。落日太美,卻不能將光鍍在他們身上,唯獨他們,是被這個美麗的世界隔絕在外,藏着灰色跟黑暗。
“這個解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顧小葵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把手放在小腹的位置,“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東西除了背叛以外還有一個就是解釋。”
明亮澄澈的眼眸裡帶着沉澱,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下定決心把十多年的感情一瞬間拋棄,也不是所有人能夠在短暫的時間內撫平所有的傷口。
她不敢說現在做到了,但起碼,她不想做一個回頭的人。
“是顧澤天告訴你我在意大利的?”
明明警告了卻還是將自己的情況說出去,顧小葵覺得很生氣,恨不得立馬回酒店打電話給顧澤天大罵一頓。
“他很疼你,你難過他會生氣,所以,他並不願意把你的消息告訴我。只是你如今身份不同,我只要上網搜一下,就能知道你會有什麼行程。”
顧允在沒有說謊,他的確是無意間看見網上關於顧小葵的消息,來意大利也不過是碰碰運氣,能這麼快見面連他自己都覺得驚喜。
一聽不是顧澤天說的,心裡稍微好受了那麼一點點,但並不代表顧小葵就願意花時間來聽顧允在的解釋。
“我還是那句話,是你不守承諾不守約定,我顧柒末發過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下一次見面,我希望你能裝作不認識我。”
說完這句話,顧小葵轉過身大步離開,步伐很快很着急,恨不得酒店就在不遠處,這時候有些後悔爲什麼來時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
身後,顧允在並沒有立馬追上去,在這個陌生的街頭,她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孩子一樣驚慌失措,害怕惶恐,她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都到了一個緊繃的點。從小一塊長大,十多年相偎相依,他太熟悉她眼裡的情緒,恐怕這個時候追上去,她整個人會連帶着一年前在自己身上受到的傷害一起崩潰。
好長的一段路,怎麼走都看不到盡頭,慢慢小跑,到最後全力奔跑,直到進了酒店才緩下步伐,匆匆摁下電梯,回到房間後大門關上,全身就像軟成一灘泥一樣倒在了地板上。
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滑過臉頰,淚痕一條一條。
老天爺真是愛胡鬧,如果知道會遇見,能不能給一個時間給一個提醒,不至於這麼驚慌失措,不至於這麼藏不住情緒。
埋在心底深處不願意再回想起來的過去,被徐政厚治癒的傷痕,就這麼一點點被挖出來,暴露在空氣中,吹起風沙,蓋不住那些美好與痛苦。
眼睛像着了火一樣灼燒,眼淚滾燙地滑落,像個受傷的孩子無助地蜷縮成一團躺在地板上啜泣。
那時候的擁抱親吻,她以爲就是天荒地老。
“顧允在,你長大了想娶誰?是我還是我姐姐?”
“當然是你這個小麻煩。”
“差評!你居然嫌棄我是麻煩。”
“嗯,全天下只有我能收拾好的麻煩。”
……
一年三百六十五個夜晚,夢裡的甜言蜜語,被另一個人的*溺而覆蓋住的甜言蜜語,一時間又如此清晰。
王晴晴打電話來的時候,靳汶希本在酒店咖啡廳跟另外一些工作人員談事。
“有什麼事嗎晴姐?”
“就是想要問一問國外的拍攝行程,現在剛下飛機幾個小時,晚上有場次要拍嗎?”
王晴晴作爲藝人關係部總監,有時候問一問當下有作品拍攝的藝人情況也是常有的事情,靳汶希並不起疑,毫不猶豫地回答她的問題,且不知道此時王晴晴的對面坐着一個悠閒喝茶的大咖。
“那這個時間點都可以吃晚餐了,跟小葵去酒店吃飯了嗎?”
吃飯這個話題在靳汶希心中都可以上升到第一位了,不知怎的總覺得最近被這個話題纏得緊緊的,從前怎麼就沒覺得周圍的人這麼關心她跟顧小葵的三餐,就連顧小葵自己也很無所謂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在國外拍攝有時候更累,你一定要兼顧到藝人的飲食休息,這樣才能夠確保她們的健康狀態,我們不是模特公司,不需要太過顧及身材管理。”
一本正經地說完大咖吩咐的話,王晴晴偷偷捂着話筒小聲附加了一句:“有時間的話,幫忙代購啊,聽說意大利的衣服都特別好看,有合適的幫我買幾條短裙嘛。”
靳汶希抽了抽嘴角。
“都快要入冬了,你還穿短裙,不是應該讓我給你看什麼毛大衣之類的嗎?”
“都好都好呵呵。”
接完電話回過頭正好遇上剛下飛機來酒店的陳子遇,戴着墨鏡壓低了帽檐仍舊蓋不住滿臉疲憊,旁邊的經紀人跟靳汶希打了一聲招呼,回了一個微笑後,連看都不看陳子遇一眼擦身離開。
回到房間,敲了敲門等了許久都等不來顧小葵,從包包裡取出手機打電話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難不成說出去走一走到現在還沒回來?預留了一張房卡,靳汶希很淡定地刷卡推門走進去,鞋子跟包包隨意丟在地上,顯然人已經回來了,往裡屋走去一眼就看見了窩在*上成一團的顧小葵。
“親愛的,你睡着了嗎?”
輕手輕腳走過去,伸手壓下被子,顧小葵閉着雙眼,呼吸平穩,一副睡熟的樣子。靳汶希本沒有注意到異樣,可當她想幫顧小葵調整枕頭高度的時候觸碰到枕畔,被那一片濡溼嚇了一跳。
蹙了蹙眉頭,那不可能是口水之類的東西,顧小葵哭了?
低下頭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有沒有淚痕,剛湊近,顧小葵猛地睜開眼睛,眸子裡銳利的光讓靳汶希抖了一下。
“我的天,你沒睡着你閉着眼睛嚇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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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評論呢
嗚嗚嗚還是沒幾個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