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廣場改造項目落實後,雲深集團最近都沒閒着。金曼被指派去現場督導,連憶晨又挑選三名得力助手幫忙,而她自己也是每天都要往返去現場一次。
臨近中午的會議結束,連憶晨下午還要趕去工地,也就沒去外面吃飯,跟着下屬一起來到員工餐廳。
大家見到她出現,忙不迭起身打招呼。
“大家辛苦了。”連憶晨端着餐盤,同樣排隊站在自助餐檯前。她平時跟員工接觸的機會不算多,所以不想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餐廳的配餐都是經過她親自挑選的,連憶晨隨便選了幾樣,看着還比較符合標準。她取完餐,尋到一處相對安靜的角落,打算安安靜靜吃頓飯。
誰知道,她一口還沒嚐到,便有人直接把她面前的盤子端走。
“餓死我了!”
金曼一屁股坐在她身邊,搶過盤子就開吃。
“你怎麼回來了?”連憶晨撇撇嘴,暗自無語。
“嗯。”金曼往嘴裡塞了個壽司,邊咀嚼邊回答,“下午有報價要做,我留兩個人盯着。”
最近金曼一直都在跑施工現場,整個人氣色都不太好。連憶晨把面前的西瓜汁端給她,道:“喜歡吃什麼?”
“我看到好像有牛排,還要壽司、刺身,海鮮。”聽她一樣一樣數落,連憶晨無奈的搖搖頭,這也是吃貨一個!
再次走到食物臺前,連憶晨按照金曼剛剛說的,每樣都取回來,一樣都沒落下。然後她又重新拿起一個盤子,自己挑選幾樣喜歡的。
“謝謝老闆。”金曼雙手把東西接過去,急忙賣乖。
連憶晨轉身坐在她身邊,笑了笑,“行了,快點吃吧,你最近確實很辛苦。”
“爲我可親可敬的老闆,累成狗我也值了。”金曼笑眯眯的討好,連憶晨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兩人相視而笑。
自助餐味道真心不錯,連憶晨決定下半年繼續跟這家餐飲公司續約。她吃的不多,雙手托腮瞅着金曼那副吃相,嘴角微有笑意。
“有話問我?”金曼正在跟牛排奮戰,瞥見她的神色立刻明白。
連憶晨深吸口氣,倒是有些話憋着難受。她往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道:“你跟現任開始的時候,都是怎麼解釋上任的?”
“呃……”
金曼語塞,轉悠半天才想明白她的話,“御少拷問你以前的事情了嗎?”
早上臨走時,他說給她佈置一道思考題。連憶晨整個上午都在琢磨,但她思來想去,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嗯。”悶悶的應了聲。
金曼放下手裡的刀叉,笑道:“你跟我情況不同啊,我從不會對現任提起上任的事情,可御少是你未來老公啊,你只能實話實說。”
“可我說什麼?”連憶晨皺眉,她還是沒想出來,她要說什麼。
“嗯哼!”
擦乾淨手後,金曼笑着往她身邊湊,玩笑道:“你跟裴厲淵那些不得不說的事唄。”
“滾——”
連憶晨一巴掌拍過去,金曼立刻捂着腦袋哀嚎,“心虛啊。”
跟裴厲淵那些事嗎?
連憶晨自嘲的笑了笑,那應該算是什麼事?暗戀還是虐戀?
“晨晨。”金曼收起玩笑,神情嚴肅很多,“如果你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完全可以坦誠告訴御少,畢竟他纔是你未來的老公,你沒必要瞞着他,而且……”
她頓了下,聳聳肩道:“恐怕你也瞞不了。”
這話倒是極對,連憶晨認同的點頭,“我也想不明白,他何必多此一舉。”
“這個你就不懂了吧,”金曼捧着果汁小口喝,透出一副經驗滿滿的表情,“男人有時候就是喜歡這樣,越是外表強大的男人,內心越是幼稚。有些事他們明明門清,卻非要等你親口告訴他!晨晨,你家御少是不是這樣?”
連憶晨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心想金曼神了啊,怎麼她說的跟御兆錫那麼像。不過她並沒表露出來太多,淡定的回答她,“不告訴你。”
“……”金曼氣炸,罵道:“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吃完沒有?”
連憶晨故意繃着臉站起身,“吃完快去工作。”
金曼鼓着腮幫子站起身,氣哼哼走出餐廳。連憶晨後面跟她出來,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挺喜歡逗弄金曼玩的,這兩年接觸下來,她早把金曼當作自己人。
下午去施工現場視察一番,工期進度正常進行。拆遷規劃區已經全部整理好,按照此進展速度,三天後雲深集團就能舉行奠基儀式。
連憶晨查看後,表示很滿意,吩咐手下人準備後面的工作。她駕車回到雲深後,接到周律師的電話,提醒她開庭日子將近,問她準備工作如何。
掛斷電話後,連憶晨心情有些沉重。她一直派人四處尋找的證據,遲遲沒有收穫,所以連少顯涉嫌擡高股價的嫌疑始終沒有辦法擺脫。
這種案件,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低調處理。能不上庭就不要上,只要不被媒體過度曝光,雲深的信譽便能保全。一旦連少顯罪名成立,那麼無論之前雲深如何維護的良好形象,都會一夜俱損。
傍晚下班,連憶晨心情失落的離開。她駕車回到御苑,一路都在琢磨還能有什麼別的方法。御連兩家聯姻,很多人已經朝雲深或者她拋出橄欖枝,她不能再去死皮賴臉奢求什麼。
將車停在院子裡,連憶晨提包進去,遠遠就聽到御箏嘰嘰喳喳的叫聲:“哥哥,你隨便吃哦,這些巧克力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御兆錫饒有興致的勾起脣。
御箏猛點頭,神色得意道:“味道好棒滴。”
難得見到妹妹如此高興,御兆錫瞧着盒子裡一塊塊形態各異的巧克力,抱着忍耐的心捏起一塊,放進嘴裡。
“怎麼樣?”御箏興奮的問。
巧克力很快在口中融化,御兆錫劍眉微蹙,望向她的眼神染着幾分驚訝,“嗯,不苦。”
“什麼嘛!”御箏聽到他的評價,頓時不高興的堵嘴,“哥哥你好煩啊,怎麼是不苦?明明很好吃不是嗎?”
御兆錫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眼角眉梢染上笑意,“SORRY,我收回剛纔的話。”
他再次伸手捏起一塊丟進嘴裡,豎起大拇指,“味道很好。”
“這還差不多。”御箏滿意的笑了笑,側過臉見到進門的人,急忙跑過去,“大嫂,快來吃我的巧克力。”
御箏雙手託着盒子跑過來,連憶晨怔了怔,臉色微有異樣。上次御箏給的那盒巧克力她都沒吃完,怎麼又去做?
“隨便吃。”御箏舉着巧克力盒子往她面前送,連憶晨沒有辦法,掃了眼盒子裡的巧克力挑了塊雲朵圖案的塞進嘴裡。
“挺好的。”連憶晨抿着脣,誇讚道。
前後被他們兩人誇獎,御箏心頭頗爲得意。她又舉着巧克力分給家裡的傭人們吃,小臉的雀躍難以掩蓋。
“小姐最近經常出去?”御兆錫隨手拿起桌上的巧克力盒子看了看。
“是。”秦叔站在邊上回話,道:“小姐每週都會去兩次巧克力店。”
聽到秦叔這樣說,御兆錫倒是沒有多想。他掃了眼自從進門就耷拉腦袋的人,不禁蹙了蹙眉,“有人欺負你?”
身邊的人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御兆錫擡手在她面前敲了敲桌子,連憶晨這纔回過神來,“巧克力很好吃。”
御兆錫薄脣輕抿,盯着她看,“你在想什麼?”
“沒有。”連憶晨搖搖頭。
“少爺,開飯了。”傭人過來提醒。
秦叔帶着傭人走進餐廳準備,御兆錫一把拽住她的手站起來,沉聲道:“吃飯。”
其實連憶晨並不餓,但御兆錫把她帶進餐廳,她也沒法拒絕。幸好有御箏坐在邊上,一頓飯歡聲笑語不斷,纔沒有顯出她過度的沉默。
不過御兆錫幾次都朝她掃過來,她每次都咬着筷子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吃過晚飯,御箏照舊跑去後院喂天鵝。往常御兆錫都會陪妹妹一起去,但今晚他卻跟連憶晨回到樓上臥室。
“那個……你去喂天鵝吧。”連憶晨試圖擺脫他。
男人擡手解開上身的襯衫衣釦,看都沒看她,直接走進浴室。眼見他那副表情,連憶晨就知道多說無益。
她轉身坐在書桌前,煩躁的揉了揉眉心。爸爸的事情已經夠煩了,回來她還要面對這麼個不講理的男人,真是很累。
桌角擺放着個單眼小黃人,連憶晨單手撫着下顎,右手輕觸小黃人的腦袋,不禁嘆息一聲,“哎,他要是像你這麼可愛多好。”
“你要把我變成怪物?”身後突然有人說話,連憶晨嚇了一跳,差點尖叫出聲。
“你纔是怪物!”連憶晨憤憤低斥。
男人伸手將她拉起來,掌心落在她的肩膀催促,“快去洗澡。”
連憶晨一把甩開他的手,氣哼哼走進浴室。這個家吃飯有時間,洗澡有時間,睡覺也有時間,她又不是犯人,樣樣事情都被人盯着的感覺很不好。
洗過澡,連憶晨換好睡衣,吹乾頭髮纔出來。臥室的門也恰好在此時敲響,她面無表情的看着傭人端着白瓷盅送進來,而後離開。
每晚都會給她送來一盅補藥,連憶晨也是很無語。她不需要什麼進補,尤其這些進補的藥材據說還是能生兒子的!
笑話!
端起白瓷盅,連憶晨轉身走進浴室,掀開馬桶蓋,一股腦倒進去,然後那些名貴的藥材‘嘩啦’一聲順水而逝。每晚都是這樣的步驟,她似乎已經習慣。
御兆錫坐在書桌前,擡眼瞅瞅她,薄脣微勾,“如果我奶奶知道,她花大價錢買來的上等藥材都被你這樣糟蹋,你猜她會怎麼樣?”
誰管她會怎麼樣?
連憶晨撇撇嘴,反駁道:“誰讓你不肯喝的,那可不能怪我。”
御兆錫眯了眯眼,她倒是很會找藉口。
“過來。”男人招招手,連憶晨全身戒備。
“我要答案。”
連憶晨硬着頭皮走過去,垂眸站在他的面前,“御兆錫,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你必須回答。”御兆錫伸手把她拉進懷裡,兩指捏住她的下巴,那雙雋黑的眼眸直勾勾望進她的眼眸深處。
這是她從未對任何人剖析過的心事,即便是爸爸,她也從沒告訴過。心底某處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澀,連憶晨黑亮的眼眸暗了暗,好久纔開口,“打檯球是裴厲淵教的,高中時候,每年暑假他都會帶我去那個地方打球。”
難怪她檯球打的不錯,原來有高手指點過。
“知道外面怎麼傳你們嗎?”御兆錫手指輕佻,捻起她的一縷長髮。
連憶晨輕笑了聲,從小到大,背後議論她跟裴厲淵關係的人絕對不佔少數。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些都是好聽的。那些不好聽的更多,什麼暗渡陳倉,禁忌之戀。
傳言無法阻止,連憶晨聽的多了,也懶的去解釋。裴厲淵跟她年紀相當,又都在連家長大,難免外人要多番猜測。其實在公佈御連兩家聯姻前,大家早已認定裴厲淵會是連家的上門女婿。
可御家突然橫插進來,曾經令衆人大跌眼鏡。
“我管不了別人的嘴。”連憶晨擡起頭,明亮的眼眸落入御兆錫的眼底,“我自己知道,事情不是那樣就可以了。”
這就是她的解釋?御兆錫眯了眯眼,嘴角淺淺閃過一抹笑。
“我都說完了。”連憶晨剛要站起身,卻又被他箍住腰按住,“我還有話。”
聞言,連憶晨皺起眉,這男人沒完嗎?
“你爸爸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御兆錫突然話鋒轉變,連憶晨有片刻的愣神,等她明白後,表情瞬間黯淡下去,“還沒想好。”
“給你一個辦法。”
“什麼?”
御兆錫拉開抽屜,將信封推到她的面前,道:“找一個你信任的替罪羊。”
替罪羊?!
連憶晨猛然伸手推開他,臉色沉下來,“御兆錫,我不會那麼做。”
“怎麼做?”御兆錫眉頭緊蹙,“你爸爸的案子一旦開庭,沒人能夠挽回影響,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這話是沒錯,但即使這樣,她也不能。
“那也不行。”她回答的語氣堅定。
似乎早就猜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御兆錫起身走向大牀。他掀開被子躺下去,銳利的雙眸射向杵在牀腳的人,冷笑道:“這是唯一能夠風平浪靜的辦法,否則你就是找一個律師團,也別想你爸能夠安然脫身。”
連憶晨語塞,心尖狠狠顫了顫。
窗外夜色深濃,牀上的男人已然入睡。連憶晨赤腳走到窗前,‘替罪羊’這三個字,在她心底緩緩炸開。這個辦法她不是沒有想過,但每次都會被她否決。
眼眶漸漸酸澀,她垂眸望向遠方,一顆心再也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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