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男人一步步朝她走來,連憶晨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她整個人被擁進溫暖的胸膛。
男人有力雙臂展開後,牢牢箍住連憶晨的腰,把她熨帖在自己的心口,“有話要跟我說嗎?”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連憶晨發酸的眼眶眨了眨,有溼熱的東西匯聚在她的眼角,她同樣伸出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委屈的低喃:“我輸了。”
御兆錫勾了勾脣,雋黑眼眸中劃過一絲笑,“然後呢?”
連憶晨咻的擡起頭,通透的眼底噙着晶瑩剔透的淚珠,“什麼然後?”
她辛苦忙碌這麼久,費勁心血的思考,整個團隊不眠不休的努力,最後還是這種結局,還有什麼然後?
“傻!”御兆錫擡起兩指,在她臉頰輕輕掐了下,道:“他們不選你,又不是你的損失。”
“怎麼不是?”連憶晨撅着嘴,依舊沉浸在委屈中不可自拔,“我不服!”
當然不服!
御兆錫輕嘆,指尖落在她的眼角,將她的眼淚抹去,“這次你不是因爲自己的設計輸,只是敗在人心上。”
“人心?”連憶晨秀氣的眉頭輕皺,問他:“你指誰的人心?”
伸手將她拉到遮陽傘下,連憶晨眼眶還紅紅的,神情間透着失落。
御兆錫彎腰在她身邊坐下,沉聲道:“很多人心,防不勝防。”
連憶晨一怔。這次翡翠山的招標,是她想的太過簡單了。她原本以爲只要自己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設計上,這個項目就能十拿九穩。可她卻忽略東方集團對雲深的敵意,以及匡玉想要自保的心。
“想明白了嗎?”身邊的人出聲調侃。
連憶晨深吸口氣,心情倒是緩和不少,“是我輕敵了。”
男人一笑,眼角流瀉的目光溫柔。連憶晨很聰明,從他第一眼看到她時,他就知道。
雖然想通這中間的門道,但接受起來還需要時間。連憶晨悶悶不樂坐在遮陽傘下,無視黑珍珠揮舞着翅膀對她一直討好。
御兆錫抿起脣,從水桶中丟出兩條新鮮的魚餵給黑珍珠,臉色微有不悅。
“外面熱,進去吧。”
連憶晨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御兆錫拉起來,兩人回到別墅裡。
客廳裡只有工作的傭人,御箏出門還沒回來,御坤不在家,冉漾顯然也沒在。
“就我們兩個?”
“對啊。”
御兆錫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進廚房,“要不要一起做蛋糕?”
“我?”連憶晨驚愕,“你不是說不肯教我?”
“今天有興致,要不要學?”
沉吟幾秒後,連憶晨點頭,“要。”
“洗手去。”御兆錫轉身走進廚房,現在廚臺前仔細洗乾淨手後,才把做蛋糕需要的材料一樣樣拿出來。
連憶晨進去洗乾淨手,迅速來到他的身邊。御兆錫遞給她一個圍裙,“穿上。”
毛病真多啊!
連憶晨砸咂嘴,但也知道這男人要求高。她接過圍裙戴好,往他伸手一瞅,那兩條一摸一樣的圍裙頓時讓她心情愉悅。
“準備好了嗎?”御兆錫微微垂着頭,連憶晨竟然有些緊張,“好了。”
其實她沒什麼可準備的,因爲她什麼都不會。不過有他在自己身邊,她什麼都不用擔心。
將雞蛋的蛋清與蛋黃分離,用打蛋器攪拌不久後那白色泡沫狀的東西,令連憶晨分外新鮮。原來雞蛋還能變成這樣?
“我也許想玩。”她脫口而出,御兆錫無奈的撇撇嘴,把打蛋器遞給她,“順着一個方向攪拌。”
“哦。”連憶晨點頭,可沒攪拌幾下就發覺胳膊酸的要命。
“繼續,別停!”他一邊準備別的東西,一邊盯着她的動作。
連憶晨整條胳膊都酸的擡不起來,她咬着脣,手腕緩慢的朝着一個方向攪拌。
幾分鐘後,連憶晨驚喜的發現那些蛋液越來越粘稠,直至她把盆子倒扣後也不會掉下來。
“哇!”
她激動的大叫,揪住御兆錫欣賞她的成果,“看我的!”
御兆錫勾起脣,笑道:“不錯!”
得到他的表揚,連憶晨得意的養着小下巴,臉頰堆滿笑容,“御兆錫,我是不是很棒?”
這是求表揚?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放在臺面的另外一邊,“棒!”
話落,他低下頭,薄脣壓在她的嘴角,狠狠吻住。
連憶晨呼吸急促的推開他,生怕被附近的傭人們看到。
“換我問你。”
御兆錫一手扣住她的後頸,把她整個人都壓入懷裡,“那你說,我棒不棒?”
“額?”
連憶晨怔住,御兆錫手指壓在她的鎖骨間,那雙眸子裡染滿不懷好意的笑。
別說她想的多,而是男人臉上那副表情太下流!
“不說!”連憶晨皺眉,打死都不能開口。太不要臉了!
不說?
御兆錫劍眉輕蹙了下,低頭咬在她的嘴角。
一下,一下,又一下。
脣邊緊貼的熱度很快傳遍全身,連憶晨全身酥麻,手腳都被他鬧的無力。
唔!
這個男人太知道她的弱點了!
“再問你一遍,說不說?”
“唔——”
連憶晨臉蛋紅紅的,呼吸不穩,“說。”
見她妥協,御兆錫才擡起頭,好整以暇的瞅着她。
如果就這樣讓他如願,那也太憋屈了。連憶晨不甘心,她瞥見邊上放置的麪粉,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悄悄伸手沾了些麪粉,連憶晨賊兮兮對他笑,語氣盡量溫柔:“御兆錫,你好棒哦!”
她的話中戲謔成分居多,御兆錫眯了眯眼,瀲灩嘴角泛起的弧度溫柔。
下一刻,她揚起手在他臉頰摸了摸,白色麪粉豁然橫跨出現在男人那張俊美的臉上。
“噗!”
此時俊臉微垂,漂亮五官上沾滿面粉的男人,還是那個令人敬畏的御兆錫嗎?
心底深處,抑制不住的飛揚起來。原來這個男人,被惡搞成這樣,依舊很好看。
“好玩嗎?”
耳邊響起一聲低喚,連憶晨突然閉上嘴,戒備的望向他,猜不出他是要怎麼報復自己!
可她等了半天,並沒見他伸手。他只是抽出一張紙巾,自顧擦拭。
連憶晨有些意外他的反應,瞅見他把鼻尖的麪粉越擦越多,不禁按住他的手。
“我來。”她拿起邊上的毛巾,揚手一下下幫他擦拭臉頰沾染的麪粉。
指尖時而擦過他蜜色肌膚,連憶晨感嘆他的膚質好,同時也順便佔佔他的便宜。
哼!
不知道被他佔過多少便宜,連憶晨覺得自己太吃虧了。
御兆錫雙腿微微分開,站在她的身前一動不動,專注盯着她此刻臉頰的全部表情。
“好了。”擦拭乾淨後,連憶晨輕鬆一笑。可惜幾秒鐘後,她又瞪大眼睛,臉色發白。
“糟糕!”
連憶晨盯着剛剛用來給御兆錫擦臉的毛巾,驚恐萬狀。
“怎麼了?”男人還沒發現不妥。
“那個——”
連憶晨指了指,聲音極小,“那個是抹布。”
聞言,御兆錫咻的變臉,他擡手摸了摸臉頰,指尖沾染到的異味明顯。
“連、憶、晨!”男人瞬間暴怒,那是什麼鬼東西!
“哈哈哈——”
連憶晨再也繃不住,撐着檯面跳下來,奪路跑出餐廳,“對不起哦!”
她歡快的跑上樓,還不忘調侃:“你快點烤蛋糕給我吃,我要去洗澡了。”
別看她平時柔弱,逃跑的速度倒是不慢。御兆錫抿脣站在她身後,聽着她漸遠的腳步聲,緩緩勾起脣。
算了,他還是烤蛋糕去吧!
跑回臥室,男人並沒追上來。連憶晨終於鬆了口氣。這次表現還不錯,沒有那麼小氣!
不過她還是戒備的鎖上門,才放心走進浴室。
洗過澡,連憶晨換好衣服出來。不久前心底壓抑的那些委屈不甘,此時已經轉化成另外的東西。
她悄悄走下樓,餐廳裡已經飄來奶香味道。
連憶晨站在廚房外面,隔着一段距離靜靜望着對面的男人。
他帶着白色圍裙,修長雙手爲她忙碌烤制蛋糕的這一幕,深深鐫刻在她的眼底。
安城第一美男,親手爲她烤蛋糕,甘願被她調戲,這是連憶晨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此刻,她美夢正甜,情也正濃。
御兆錫,如果你註定是我的美夢,那我只願長夢不醒。
翌日早上,連憶晨回到公司時,神情已然調整回來。她把金曼叫進辦公室,讓她想辦法安慰手下人,雖然這次雲深落選,但並不代表他們不好!
御兆錫說的對,人心難測,防不勝防。
“我安排了大家今晚去清,你要不要去?”金曼覺得大家需要一個發泄口,酒吧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今晚?”連憶晨掃了眼工作安排,道:“我儘量。”
“好的。”
“等一下。”
連憶晨握住筆擡起頭,“珈藍湖那邊的進度怎麼樣?”
“應該沒有問題,”金曼如實道:“最近我們翡翠山的招標,一直都是裴厲淵負責那邊的事情。”
連憶晨鬆了口氣,“你去忙吧。”
金曼點頭,拿着東西離開。
稍後,連憶晨倒了杯茶,站在最裡面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進來。”
她推門進去,“爸爸。”
“晨晨啊,”連少顯擡起頭,對她招手,“過來坐。”
她還欠一個對父親的交代。
“臉色還不錯。”連少顯盯着女兒的臉,語氣溫和,“昨晚睡得好麼?”
“挺好,”連憶晨低着頭,在他面前表現的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爸爸,這次翡翠山的競標失敗,是我的錯。”
“是我預估不足。”
連少顯漠然一笑,掌心落在她的肩頭,“灰心喪氣了嗎?”
他的話讓連憶晨一怔,隨後肯定的搖搖頭,“沒有。”
“那我們就是贏了。”連少顯抿起脣,笑道:“從這件事裡能夠讓你看到以前看不到的問題,能夠讓你明白以前不懂的道理,這就是收穫,爸爸沒覺得我們失敗,只是運氣差了一些。”
連憶晨鼻尖有些酸,她挽住父親的手,眼眶微溼,“爸爸,謝謝你這麼說。”
商場中的爾虞我詐,步步爲營連憶晨還不懂。這些年雲深都在他的執掌下風生水起,可他卻不想讓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再次重複到女兒身上。
“晨晨,你身上有兩種特質,是讓爸爸都自嘆不如的。”
“什麼?”
連憶晨笑着問,連少顯勾了勾脣,沉聲道:“善良,正直!”
即使獨自撐起雲深陷入糾紛的那些日子裡,她都不肯降價玩價格戰鬥。保住雲深的口碑,保住雲深的原則,這是連憶晨的堅持!
這對於摸爬滾打多年的連少顯來說,早已失去那份堅定的信念,他考慮更多的會是利益!
“晨晨,爸爸希望你能永遠都保持這份心,無論將來發生多大的事情,你都要心懷仁慈,否則心魔就會一輩子折磨你!”連少顯臉色不好,脣色有些發白。
“爸爸。”連憶晨蹙起眉,連少顯笑着搖搖頭,道:“記住爸爸的話。”
“我會記住的。”連憶晨目光堅定,連少顯滿意的笑了笑。
如果當年他能懂得這個道理,又何至於犯下大錯,造成不可彌補的慘劇。
傍晚,站在樓頂欣賞安城的夜景,正是這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刻。
東方嘯仰頭望着星空,漸漸心潮澎湃。他要在這座城市擁有自己的王國,他要把東方集團做出家喻戶曉的明星企業。
“董事長。”
助理上來提醒他,“您該回去了。”
須臾,東方嘯坐電梯從頂樓下來,經過十層時,停了停。
電梯門打開,前方有間辦公室還亮着燈。東方嘯目光一沉,轉頭吩咐助理:“你去車裡等我。”
“是。”助理繼續坐電梯下行,東方嘯則邁步往前走過去。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唐言正在整理數據,眼睛緊緊盯着電腦屏幕。
“爸爸!”
直到東方嘯走近,她纔看到人,“您怎麼來了?”
唐言急忙站起來,拉過一張椅子給父親,“您坐。”
男人坐下後,不禁笑了笑,道:“我只是經過,看看你下班沒有?”
桌上放着一包打開的麪包,東方嘯一愣,“你晚飯就吃這個?”
“是啊,習慣了。”唐言將麪包袋子密封好,“以前上學經常吃。”
東方嘯臉色沉下來。
眼見他變臉,唐言忽然又想到什麼,忙從茶几上拿過一個保溫盒,笑道:“我差點忘了,今晚還有這個。”
擰開密封蓋子,白粥淡淡的香氣迎面撲來。唐言拿過一個碗,將粥倒進去後,深吸口氣,說道:“好香!”
頓了下,她掃了眼東方嘯緊抿的薄脣,含笑問他,“爸爸,您要喝嗎?”
東方嘯尷尬的笑了笑。跟孩子搶東西吃很沒面子,可他真的很想喝!
“有些燙。”唐言把粥和勺子給他,東方嘯並沒推辭。
辦公桌後,這父女兩人喝粥的表情同樣愜意。
“爸爸,”唐言想了想,好奇的問道:“您上次怎麼知道那白粥是我煮的?”
粥的火候很到位,暖暖的喝下去,整個人都覺得舒服。東方嘯抿脣一笑,並沒隱瞞她,“粥里加了冰糖,那是你媽媽的習慣。”
“言言。”
東方嘯嘆了口氣,道:“佩佩脾氣不好,難免爲難你母親,這些年爸爸又很忙,讓你們母女吃苦了。”
當年東方嘯與第一任妻子離婚後,迷戀上年輕貌美的史佩佩,並很快將她迎娶回家。而唐言的母親,只能算是個意外,不過因爲東方嘯想要求子纔會讓外面的女人把孩子生出來。可惜唐言還是個女兒,這對於已有兩個女兒的他來說,完全就是可有可無,對她們母女極少過問。
唐言握着勺子的手指緊了緊,頭垂的很低,“媽媽沒有責怪過爸爸,她只怨自己沒能爲爸爸生個兒子。”
東方嘯笑了笑,擡手將瓷碗放下時,不小心碰到她放在桌上的幾個文件夾。
嘩啦——
資料夾散落在地,東方嘯先她一步彎下腰,卻在見到散落出來的圖紙後,大驚失色。
“這些?”
唐言伸手奪回來,頭埋的很低,“爸爸,你不要生氣。”
東方嘯內斂的眸子動了動,“原來這些設計圖都是你畫的,那爲什麼要說是沁沁的方案?”
“爸爸——”
唐言低着頭,小心翼翼斟酌說辭,“二姐希望我幫她,大姐總是處處都佔上風。”
他這兩個女兒從小打到大,東方嘯想起就頭疼。他撇着唐言驚恐的眼睛,立刻出聲安慰,“你這脾氣倒是隨了你媽媽。”
唐言眼睛盯着腳尖,沒有說話。
難怪他覺得最近這段時間,東方沁總是能拿出令他驚喜的圖紙,很多問題見地也獨到,原來竟然是這樣?
“爸爸,對不起。”唐言小聲開口,“您別生二姐的氣,她也是想爲集團做事。”
半響,東方嘯站起身,掌心落在她的肩頭輕拍,“爸爸這周過生日,你也一起來,這次的翡翠山投標成功,你功不可沒!”
“爸爸?”唐言目露驚訝。
“就這麼決定。”東方嘯沒在給她說話的機會,轉身離開。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唐言才把那些散落的設計圖一張張收拾好。
東方沁出爾反爾,不讓她出現東方嘯的生日宴。可她以爲她能夠阻止嗎?
真可笑!
唐言冷笑了聲,眼底厲色四起。遊戲到這裡,她也要跟她們撕破臉,來一場面對面的較量。
東方唐言。
她一定會令東方嘯親自爲她冠以這個姓氏,她更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東方家的三小姐!
每日每夜,她都在期待,當她站在衆人的頭頂時,那種被他們仰望的滋味,那種被世人追捧的感覺,究竟會是什麼樣的?!
臨近下班時,連憶晨糾結着要怎麼跟御兆錫請假?
她捧着手機琢磨半天,終於選擇語言溝通的方式。
“跟你商量個事情唄?”
“說!”
連憶晨蹙眉想了想,手指啪啪快速按下,“我今晚可以去酒吧嗎?”
“哪家酒吧?”
哪家酒吧都要問?連憶晨撇撇嘴,卻還是如實回答他,“清。”
一分鐘後,男人才給她回覆,“十一點前回家。”
歐耶!
連憶晨心思雀躍而起,又給他回覆一條後,急忙拎着包離開,跟金曼他們一起去聚會。
去酒吧前,連憶晨先請大家吃了飯。一來犒勞大家這些日子的辛苦,二來安慰人心。這是她自己帶出來的團隊,士氣不能受到打擊!
幸好這些人年紀輕,心裡承受力還不錯,連憶晨見到大家鬥志昂揚,纔算安心。
來到清時,已經晚上九點多。樓上的包廂全部滿員,連憶晨在樓下點了兩張桌子,大家湊在一起也好玩。
對面吧檯裡有道熟悉的身影,連憶晨趴在金曼耳邊叮囑,讓她好好看着手下人,不要玩的太瘋。
金曼領命,連憶晨端着酒杯走向吧檯。
阿周帶着鴨舌帽正在調酒,一眼瞅見過來的人,不禁驚喜道:“好久不見。”
這會兒吧檯邊人不多,連憶晨端着酒杯坐下,同樣對她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見。”
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現,顏周突然想到什麼,伸手往口袋裡掏,“你來得正好,我三哥讓我把錢給你。”
三哥?連憶晨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