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同魏王當機立斷,進宮去尋那名太醫,而崔九則快馬加鞭的去南城尋找解毒聖手。
英國公治療外傷在行,可是論解毒卻不及一個江湖浪客玄青來得有名氣,他這個人一身怪癖,明明家財萬貫了,卻還只願意在窩棚裡住着,一般人難以尋到。
崔九乃是御史,摯友又是慣着這長安城角角落落的金吾衛李思文,也就是他,能快速的找到玄青了。
近日連綿暴雨,今日好不容易出了點日頭,太醫院裡忙忙碌碌的,不少藥童都忙着將藥材放到簸箕裡,拿出來晾曬一番,免得上了潮氣。
賀知春一馬當先的走進門來,“大王同貴主可是有恙?怎麼突然間來了醫署。”
藥童們見狀,紛紛行禮。
賀知春穩了穩心神,“劉太醫可在?我尋他有要事相詢。另外三日之前,太醫院可是隻有劉太醫一人當值?”
那小童回想了一會兒,“咱們這兒,一日至少有三位太醫當值,只不過那日王太醫吃壞了肚子,半道里回去歇着了。賀才人有孕在身,說小腹脹痛,請了閔太醫過去。”
“劉太醫纔是婦科聖手,爲何賀才人有孕在身,不請劉太醫,反而請閔太醫?”
賀知春思量着,賀知樂只怕是把她說的話聽了進去,告訴了聖人她已經身懷有孕,是以又升了一級,變成賀才人了。
“貴主有所不知。閔太醫擅長保胎,賀才人一直都是他照看的。”
賀知春若有所思,“劉太醫同王太醫今兒可在?劉太醫當日,可是提了王太醫的藥箱出門的?”
小童搖了搖頭,“兩位都不在。還真是的,劉太醫當是還嘀咕了一下,說王太醫的藥箱皮繩磨損得太厲害,將他的官服都掛了絲了,說他忒不講究。昨兒個還帶了一根新的皮繩來。貴主怎麼知曉的?”
“那藥箱呢?還在不在這裡?”
小童點了點頭,“自然是在的。”
他說着,將王太醫的藥箱子拿了出來遞給了賀知春,賀知春趕忙打開一看,裡頭放着許多藥,還有銀針小刀之類的東西。但是一包金瘡藥也沒有了。
賀知春同魏王問那小童要了三位太醫的住址,便快速的坐了馬車出宮。
“阿俏懷疑是劉太醫搞的鬼?”
賀知春搖了搖頭,“不是劉太醫,反倒是王太醫比較可能。”
魏王一愣,“爲何如此說?王太醫壓根兒連你爹的面都沒有見着啊!”
“太醫院當值,不可能三位大夫都是婦科聖手吧?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王太醫應當常給聖人瞧病。當日若不是我阿爹拽開了聖人,那箭應當是直接對準了聖人的心肺射去的。”
“劉太醫不擅長外傷,以他那日給我阿爹治傷來看,他這個人優柔寡斷,磨磨蹭蹭的。若當日換了聖人,他這一治……”
聖人必死無疑。
若非賀餘命大,他與聖人身量並不相同,箭支沒有傷到致命要害,劉太醫這麼一等,他也該死了,只是因爲他恰好只是失血過多,沒有旁的問題,是以才掩蓋了劉太醫的大錯處。
“王太醫早不腹疼,晚不腹疼,偏偏那時候疼。劉太醫只能硬着頭皮上了,他平日裡只是給后妃們調養身子,應該不會自己配金瘡藥。最有可能的是,拿的王太醫的金瘡藥前去的。”
“若是金瘡藥裡有毒,那麼聖人就算是沒有被箭射死,也會被毒死。聖人一死,太子被廢已成定局,又沒有留下立儲君的遺詔,那誰能上位,是不是各憑本事……四哥,若是讓朝臣來看,此事誰最可疑?”
魏王臉一黑,咬牙切齒道:“某最可疑。”
“哎呀,說不定一開始,這人就不是打算直接用弩箭殺死聖人的,因爲若是聖人那時候就死掉了,你很有可能直接被在場的朝臣們推上大位,然後刺客的事情,全都推到了廢太子的身上。”
可是用這種三日之後纔會發作的毒就不同了,太子謀逆案已經成埃落定,衆人都已經冷靜了下來。
太子不太可能做這種兩手準備,因爲他都已經謀逆被抓了,就算聖人後頭又被射死了,那不也是便宜魏王麼?
更何況,太子就算要射殺聖人,何不直接埋伏在東宮?
雖然英國公不是魏王黨,可他的次子卻同魏王十分要好,當時的宮禁全在英國公的掌控之中,若是他投了魏王,放了水……
魏王與太子相爭多年,就算他說破了嘴,說自己無心大位,那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這看上去就好像是,魏王等不及要當皇帝了,想着趁着太子作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射殺聖人,自己當皇帝,爲了保險起見,還安排了第二條計,下毒!
可不料中間冒出了一個賀餘。
賀知春自己個是魏王黨,自然是相信魏王不會做這種弒殺君父之事,可是旁人呢?旁人如何看待?
最關鍵的是,聖人如何看待?
事實如何並不重要。聖人剛經歷了太子的背叛,正是多疑的時候。
只要聖人心中對魏王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懷疑,魏王的這個太子就當不成了。
賀知春越想越覺得這個設計之人,當真是歹毒異常。
莫非上輩子就是因爲這件事沒有處理好,讓聖人懷疑魏王心思毒辣,所以才放棄了他,選擇了晉王!
她上輩子這時候還遠在嶽州,因爲賀知春早夭的事情傷心不已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同樣的事情,聖人受了傷,還是說有另外一個人,給聖人擋了箭。
馬車一路跑得飛快,剛到了王太醫的家門口。
賀知春同魏王便面色凝重了起來,“咱們還下不下車?”
賀知春搖了搖頭,“對手心狠手辣,王太醫已經死了,證據定然被消滅得一乾二淨了。”
二人坐在馬車中,看着王太醫的府上,已經掛起了白幡,挑出了白燈籠了。
賀知春敲了敲車窗,“你去問一下,府上誰沒有了?”
他們如今裝沒有來過也不行了,已經上太醫院問過了。
車伕點了點頭,小跑着過去,又快速的跑了回來,“王太醫沒了。聽聞腹瀉不止,剛剛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