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剛去太醫署問過,立馬就有人過來要王太醫死,兇手在宮中也是耳目聰慧。”賀知春嘆了口氣,“現在立刻去劉太醫那兒,快!不,不去了,回宮。”
賀知春心中發沉,去了又管什麼用?劉太醫經手的那一包藥,當時已經用掉了,而剩下的證據,都已經過了三日了,還能剩下什麼?兇手這麼厲害,不可能想不到這些。
“早知道我們應該騎馬的,說不定能趕上王太醫還活着的時候。”魏王說着,拍了拍賀知春的肩膀。
賀知春搖了搖頭,“四哥應該慶幸,我們跑得慢,人已經死了,不然的話,魏王殺人滅口逼死太醫的流言已經滿天飛了!”
“你想回宮問聖人討要英國公進獻的那顆藥丸麼?如果是的話,不用去了,那顆藥丸已經沒有了。”
魏王說着,面色凝重。
賀知春大驚失色,她正懊惱着一開始怎麼沒有想到那個藥丸,只想着抓住那個下毒的人,查明是什麼毒藥,然後讓英國公對症下藥。
“好好的怎麼會沒有了呢?”
“晉陽沒了的那一日,聖人拿了藥去救她,但是遲了一步,當時一團亂的,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藥已經不見了。不知道被誰拿走了。聖人爲此又大哭了一場,以爲是晉陽怪他這個當阿爹的來晚了一步!”
賀知春大失所望,這是天意,還是人爲的?若是後者,那幕後之人,當真下了一盤大棋,從那麼早便開始謀劃了。
她想着拍了拍馬車門,“不進宮了,回賀府,我要守着我阿爹。”
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只能看崔九去尋的那個江湖術士有沒有真本事了。
魏王心中七上八下的咚咚作響,這場陰謀分明是針對着他來的。
太子倒了,他又被懷疑,那麼最後的成功之人會是誰呢?只能是晉王或者是吳王。
吳王的母親楊妃乃是前朝的公主,血統也算得上高貴,但是他到底是庶出的,還是晉王的可能性大一些。
魏王想着,心中發寒,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晉王安排的,可他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郎啊!誰在幫他?
“阿俏,若是四哥說自己壓根兒不想要那個位置,你信嗎?”
賀知春驚訝的看了魏王一眼,見他的眼中滿是無奈與苦澀,心中一顫,“我信。只是衆人拾柴,四哥已經被捧到這個位置了,退無可退了。”
那些世家謀臣門客都是白支持你的麼?你說不幹就不幹了?人有的時候就只能上,不能下啊!
奪嫡之事,一旦輸了,魏王定是要被貶黜出長安城的。
“若不是因爲我,四哥大約現在已經成爲風流才子了,大文豪了吧!”
那日在屏風之後,她聽得清清楚楚的,少年時期的魏王,當真只是想當一個閒王,好好的著書立說吧!
可偏偏有了她,讓他怪上了太子,又有人推波助瀾,這纔到了今日之地步,進退兩難。
“四哥,對了,你知道當年聖人還在潛邸的時候,妾柳氏生庶長子,然後母子二人都被烏頭蛇咬死了的事麼?”
魏王搖了搖頭,“從未聽說過。”
“當日英國公拔出來的箭呢?可還保留着?”
魏王點了點頭,“交由大理寺保管了。”
賀知春鬆了一口氣,“那支弩箭之上,刻有一條烏頭蛇的印記。細細的小小的,若是粗略的看過去,會以爲只是一條黑色的木紋,但是不是,這幕後之人一定同柳氏當年的事有聯繫。”
“四哥不若同聖人說這烏頭蛇之事,先下手爲強,先打消了猜忌纔是。”
這事兒晉王簡直就是坐收漁翁之利,魏王一個處理不好,就全完了。
魏王思量了片刻,“待四哥回府中同謀士們商議一番,再做打算。”
賀知春點了點頭,她說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那四哥快去,此事一定要搶佔先機,若是讓有心人先提示了聖人一番,讓他起了疑心,那就艱難了。”
懷疑這種東西,一旦種下,很快便會長成參天大樹,想要連根拔起,談何容易?
魏王笑着揉了揉賀知春的腦袋,“總覺得阿俏不像是阿妹,像是謀士。”
賀知春勉強笑了笑,她同老道士這樣對話習慣了,一着急就噼裡啪啦了。
魏王心中有事,也不跟着賀知春去賀府了,尋了個岔路口便自己下了馬車,回王府去了。
賀知春下了馬車一路狂奔,進了賀餘的屋子。
英國公快速看過來,“可找到是什麼毒藥了?”
賀知春搖了搖頭,“下毒之人恰好死了,已經什麼證據都沒有了。”
衆人臉色都不好,王氏同賀阿奶已經開始大哭起來。
賀阿奶一把抓住了賀知春的衣袖,“都是因爲你對不對,自從你來了我們家,老二當個官不安生啊!若是我的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的,你日後莫要再登我賀家門。”
賀知春心中難過,卻強忍着沒有哭出來,任由賀阿奶抓得她的胳膊生疼,“崔九還沒有回來麼?他去尋解毒聖手青玄了。”
英國公搖了搖頭,“這毒藥是慢性的,不過擴散已經加快了,某隻能護住心脈。青玄的大名某也聽說過,若是能請來他,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賀知禮一瞧,趕忙走上前去,從賀阿奶手中奪過了賀知春,“阿奶,你說什麼氣話?這怎麼能怪阿俏,現在最重要的是救活阿爹啊!”
賀知春傻愣愣的走到了賀餘牀前,他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了。
賀阿奶說的沒有錯,都是因爲她,是因爲她纔打破了賀家一家人的平靜。
上輩子賀餘爲了她一輩子都沒有出頭,賀家的三個哥哥也全都毀掉了。這輩子,她又開始要害死賀餘了。
她太弱小了,還是太弱小了。
她在依靠着知味記,還有彩瓷幫賀家賺了許多銀錢之後,便以爲自己強大起來,可她還是那個弱小的賀知春,讓人說碾壓就碾壓,說害死你最親的人,就害死你最親的人。
現在不光是賀家,還有魏王。
爲了她做了那麼多,幾乎顛覆了自己整個人生的魏王,她怎麼可以看着他被貶,看着他被晉王踩在腳下。
她想着,伏到了賀餘耳邊,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阿爹,你一定要爲了阿俏活過來。你若是有事,阿俏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報仇的心,竭盡全力也要變成暴君,踹翻這狗屁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