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得腦子轉得飛快,晉王有備而來,不能讓他繼續把控節奏了。
“九哥莫不是要說,不光是知秋身上有那個紅色的胎記,我的身上也有?”
晉王沒有料到賀知春竟然主動出擊,有些出乎意料,“正是如此,知秋同某說的時候,某也十分的驚訝”。
崔夫人一聽,鬆開了知秋,震驚的看向賀知春,崔九卻是面色如常,悄無聲息拉着崔夫人往賀知春那邊站了站。
“晉王這個疑惑,老夫可以回答,天寶公主身上的不是胎記,而是尋了郎中照着賀知秋身上的胎記紋上去的,某可以找到當年的郎中做證。這個事情,是老夫提議的。”
秦閣老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淡淡的說道。
“不光是天寶公主身上有屬於賀知秋的胎記,在賀知秋身上,也照着天寶公主在腳底處紋了腳踩七星的吉祥印記。當初賀司農說賀知春纔是天寶公主的時候,大家並未存疑,因此老夫也沒有說這個事兒。”
“賀知春是千真萬確的天寶公主,這事兒,聖人知曉的。”
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寶公主竟然腳踩七星?這是要上天啊!
賀知春有點無語,什麼鬼七星,就是幾個參差不齊,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的點點……感謝您竭盡全力的給我臉上貼金,真的!
賀知春聞言望過去,見是秦閣老,感激的一笑,他出來說這話,比賀餘和她來說,要可信得多。
晉王實在是太陰險了,他這次出擊環環相扣,就是想要將她置於死地。
首先他讓她出使遼東,然後再故意帶知秋來夜宴,就是爲了說她可能是崔韻的事情,目的就在於讓崔家同她生嫌隙,要知道知秋是很痛恨賀家的,遼東邊關一直都是崔宇鎮守,不說使壞,只要崔宇不幫她,晉王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三擊更是陰險至極,他竟然想要從根子上就推翻賀知春是李天寶的事。
若是秦閣老不及時出言,晉王說不定要讓聖人對她的身世起疑心,譬如說賀餘別有用心,她同知秋能夠交換一次身份,就能夠交換第二次。
現在想想,晉王這種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去感業寺裡看知秋,然後還將她帶回了府上做孺人?分明就是他一早便知曉了知秋可能是崔韻,日後能成爲殺手鐗這才如此的。
他後宅裡的那些,哪一個就是單純的美人了?
秦閣老的話,也證明了在年幼之時,知秋身上就已經有那個胎記了,當時晉王還是一個孩童,不可能這麼有遠見的尋了一個孩子來冒充崔韻。
那麼知秋身上的那個圓點,至少在當時就有了,是胎記的可能性比較大。
但是賀知春總覺得在哪裡有違和感,魏王能夠感覺得到知秋的性情不像小時候的天寶,而她纔是天寶,對她有一種天生的親近之感。
那麼知秋呢?崔九一直都不喜歡知秋,更別提什麼血緣上的感應了。
她想着,開口問道:“秦閣老,不知曉太醫是否能夠分辨得出胎記同紋身呢?我九哥有此疑慮,不如讓我同知秋都驗明正身,不然若是有什麼流言蜚語,天寶實在是難以自立。今日年節,要拖累太醫不得歡喜同家人團聚,天寶有愧。”
聖人點了點頭,“叫醫女來驗。兩個都驗。”
晉王覺得有些恍恍惚惚的,偷偷的看了房公一眼,這事情的發展好似有些不對頭啊!
這些事情不應該是他來說的麼?怎麼賀知春反倒是自己跳出來了。這種她掌控一切的節奏,實在是太令人不爽了!
聖人看着晉王,說實在的,他有一些膈應。
今日是年節,是宮中的團圓宴,他好不容易洋洋灑灑的寫了厚厚一疊的稿子,要在這年節宴會上,說說去歲他做了什麼豐功偉績,譬如說新的稻種,新的織法,新的農耕方法,還有豐盈的國庫……
這麼一列,這些都是天寶給他帶來的。
然後還要訴說他對太子忤逆不孝和晉陽早夭的痛心,順便給守寡的女兒城陽指婚……
羣臣們一邊爲他歌功頌德,一邊又爲他是慈父而感動不已!
大慶的官員嘴巴都厲害得很,也就只有年節的時候,勉爲其難的把挑刺的習性隱藏了起來,可了勁兒的來誇他!
說讓說上元節過完之後,他們會將積累了這麼就的怨氣一次性爆發出來,那他起碼也能先飄飄欲仙個十來天啊!
可是這一切現在全部都胎死腹中,他明年還要去御駕親征,現在年夜飯上,竟然整成了悽風苦雨,簡直是太觸黴頭了。
一年只有一次的盛會啊,晉王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勁兒呢?
天寶如此肖他,怎麼可能不是他的女兒呢?
秦閣老想了想,“老夫當年也問過給貴主紋身的郎中這個問題。他說紋身雖然不能洗掉,但是可以用秘藥將顏色變淡,但是胎記不可以。”
賀知春鬆了一口氣,有方法就好,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她若是這次不證明正身,很快晉王就放出流言蜚語了,這種事情,聽得多了也就有人當真了。還有知秋,她覺得她並非是崔韻,這是她的直覺。
如果賀餘一出門就能撿到一個公主,一個清河崔氏嫡女,那麼他還做什麼官呀,直接天天蹲門口撿孩子得了!
不管知秋是出身平康坊也好,還是出生清河崔氏也好,都改變不了她曾經做出的那些讓人生厭的事情。
如果知秋不是崔韻,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偏她就生了同崔韻一模一樣的胎記,那麼她是假的話,胎記很有可能跟她的一樣,也是紋上去的。
若真是那樣,那麼真正的崔韻可能的確沒有死,就像是賀餘掩蓋她的身份一樣,崔韻的身份也因爲某種原因,被掩蓋了。
崔夫人激動的想說什麼,卻被崔九制止了,“阿孃,你先緩緩,先確定了是不是阿韻。賀孺人,煩請驗明正身,若你是阿韻,某再向你賠罪。若你不是,那……”
崔九的聲音頓了頓,看了晉王一眼,“不知晉王是如何查到知秋是阿韻的呢?你爲了我崔家的事煩憂,某感激不盡,只不過這到底是某的家事,拿到宮宴上來說……雖然某也很希望妹妹還活着,但若是空歡喜一場,我爹阿孃年紀都大了……”
“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若知秋當真是某的妹妹崔韻,還請晉王放她歸家。晉王府已經有太原王氏,蘭陵蕭氏,我清河崔氏女實在不想與人相爭,也不會與人爲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