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缺喚人取了房契,滿臉笑容的擁簇着崔使君前去嶽州最大的酒樓福滿樓聽小曲兒去了,留下賀知春瞧着那薄薄的一張紙兒,嘴都合不攏!
“大好的小樓就這樣白送了?嶽州開港的事,你能做得了主?”
在嶽州開個江港,這事兒賀餘在一次閒聊中曾經與賀知春提過,只是嶽州窮得很,老百姓飯能吃飽,府衙沒窮得當褲子就不錯了,哪裡來的銀子開港口,再說了這港口,也並非你想開就能開的。
“嗯,某在小叔的書房裡看了朝廷的公文,官家已經准奏了,港口就開在這小樓的附近,長江與洞庭湖的交接口。官家不可能想不着這事兒,只是若是往年就應了,嶽州肯定得要銀子呀,官家不想出這個錢!今年就不同了,全大慶人都知道你阿爹賣君山銀針發了大財了……”
奸詐!
“所以,不管錢家給你給你這個小樓,港口都是要開的!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全靠忽悠啊!”賀知春低下頭,不由得認真反思起自己來,她還想着要分給錢家一成利呢!沒想到崔九直接是一毛不拔!
崔九撇了撇嘴,顯然對賀知春的說辭十分不滿意,“錢缺可是佔了大便宜呢!某給他吃了定心丸,他便可以佔了先手,以低價買船囤貨,販賣去各州。港口一開,嶽州肯定會涌入許多外地商賈,有眼力的人都知道賺錢的機會來了。”
賀知春越聽越喪氣,她還以爲自己算是精明能幹了,可是到底沒有崔九站得高看得遠。
“也就是在嶽州,若是在長安或者清河,崔某想要一個小樓,還用費這個功夫,只要透個口風,一柱香的時辰,那房契就端端正正的擱在某的案几上了。”
崔九面有得色,說了半晌不見賀知春接茬,心中暗道不好,他一個勁兒的說門第之事,怕是戳了阿俏的心窩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阿俏有了天寶這樣的姐妹,賀家遲早都是要髮際的!”
他一說完,賀知春便期待的看着他,快速的問道:“你知道知秋的身份是不是?我阿爹不肯告訴我。”
崔九搖了搖頭,“高不可攀!你現在知道了,也只能胡思亂想,幫不上一點兒忙,還不如不知道。”
賀知春一聽,也覺得自己着相了,拍了拍自己的臉,咧開嘴笑了笑,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嘿,託你的福,咱們之前準備好的全魚宴,不用給錢家人吃了,不如咱們就自己個吃了吧!可惜我阿爹跟着使君去吃席了。我去叫我阿哥!”
她說着,開了門快步的去尋賀知禮了。
因爲龍舟賽已經有了結果,這小樓上的人都去福滿樓吃席了,就剩着賀知禮四處的張望着,尋找着賀知春。
賀知春吐了吐舌頭,衝着他招了招手,“阿哥,這裡這裡!”
賀知禮一巴掌拍到賀知春的腦門上,“你怎麼亂跑,若是尋不找你,阿爹還不把某剁了!”
賀知春揉了揉腦袋,拉着賀知禮便往裡走,“阿哥留下才是好,有口福了。”
說話間已經有一行人提溜着食盒進了裡間,一盤盤的往桌子上擺。
崔九推開了小樓的窗子,正在那裡吹着風兒,他的臉上紅紅的,還有一個巴掌印。
“崔九,我才離開一會兒,你怎麼就被人打了?”賀知春張大了嘴,她完全想不到,在這個小樓裡,竟然還有人敢打崔九,這是哪位英雄啊?
崔九俊臉一紅,別過頭去,“快吃吧,賀二哥也坐,這魚若是涼了,便不好吃了。”
他是絕對不會說,開始阿俏衝着他咧嘴一笑,他便紅了臉。可等回過神來,卻發現這事情不對勁啊!阿俏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女童,他若是動了心思,還不是禽獸不如?
崔九想着,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這才清醒過來,此番看着賀知春,心中也莫名的不是滋味。
賀知禮則是被整桌子吃食給震驚了,“這些全都是魚做的麼?”
賀知春見了他的神情,十分滿意,也不追着崔九問,對着賀知禮一道道菜說了下來,“主菜是魚。有黃骨魚燉豆腐,泡椒魚頭,油煎餈粑魚,香酥小銀魚,清蒸扁魚,油炸魚丸,香蔥蒸魚糕,糖醋魚,水煮魚片……”
“還有一些是:紅燒甲魚,爆炒黃鱔魚,韭菜炒河蝦,梅乾菜燒肉,回鍋臘肉,燉豬膀,粉蒸肉,幹鍋鴨,油炸花生米兒,小雞燒蘑菇,臘腸燒滷……”
“再來是甜點:銀耳蓮子羹,糖油粑粑,烤餈粑,臭豆腐……”
賀知禮聽着賀知春報菜名兒,越聽臉上的神色越不好,“這些都是阿俏你想出來的?知味記是你開的?”
他這話一出口,崔九便看了過來,沒有想到,賀家除了一些死板的老頑固小頑固,竟然還有賀知禮這樣的明白人。
賀知春點了點頭,如今王氏已經被送到道觀裡去了,知味記越做越大,她不可能全靠崔九頂着,自己個不站出來,現在騙家裡人越多,到日後便越不好解釋了。
更何況如今賀知禮將竹器鋪子打理得極好,他爲人靈活,做事都能舉一反三,還想出來了許多上輩子都沒有的東西,賀家賬面上寬裕了,她的知味記拿出來,也就沒有那麼眼紅了,何況還有崔九擋着呢!
“是我想出來的。不過知味記不是我一個人的,都是崔九幫的忙。他打算在這觀湖樓裡開一家酒樓,還叫知味記。我拿菜譜入夥,五五分成。”
賀知禮想了想鬆了一口氣,賀知春想的事兒,他腦袋一轉便想明白了。
“你對阿奶她們不要說是五五分,就說崔九公子吃肉,你跟着喝一口湯便是。知味記賺的銀錢,你自己個收好了當嫁妝。哥哥們有手有腳的,不會貪圖這些。只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莫要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噼裡啪啦的全說了。被人賣了,還幫着人數錢呢!”
賀知禮說最後一句話時,是瞧着崔九說的。
崔九一見,黑了臉,賀家果然除了阿俏,一個個的都太討厭了!
不過他雖然這樣想着,心中卻不由得羨慕起賀知春來,他們崔家銀子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了,那羣人還鬥得跟烏雞眼似的,哪裡像賀家兄妹,這麼一大把銀子放在眼前,都不貪心。
賀知禮說完,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地,他就說崔九怎麼待阿俏另眼相看,原來他家阿俏是個金娃娃呀!他就說嘛,他的阿妹怎麼可能不人見人愛!
賀知春聽完,心中也是感動不已,她站起身來,給賀知禮還有崔九都斟上了米酒,笑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知味記的酒樓又妥帖了,人生遇此喜事,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