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十年將酒杯送到沈殊嘴邊,“乖,喝一點。”
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撲了撲,薄而柔弱,挺秀的鼻子微微翕張,如此深呼吸好幾次,沈殊才哆嗦着嘴脣,就着談十年的手,如鹿渴慕溪水,一連喝了幾口,才鎮靜下來。
談十年將杯子放在茶几上,拍拍妻子的肩膀,“上去洗個澡,放鬆一下。”
沈殊搖了搖頭,對談十年縹緲地笑了笑,“請讓我一個人靜靜。”
談十年點點頭,目送沈殊扶着扶手,蹣跚地往樓上爬,憂心地鎖起了眉頭。
談十年參與過沈殊四五歲前的所有時光,他直到現在還記得小囡囡和母親的感情特別好。無論焦嬌做什麼,沈殊總是邁着小短腿,咿咿呀呀地跟着她。若要沈殊離開一會兒,除非給她幾毛錢,去村後的小賣部買話梅吃。
若是焦嬌是因意外的車禍身亡,而非她的預謀,沈殊悲痛過後,也只能把一切推給世事無常。
而如果焦嬌是自己一心求死,對於深愛母親的女兒來說,則是不小的打擊……
這意味着,沈殊將媽媽視作她的相依爲命,可在媽媽心裡,她並不重要。
沈殊走進臥室,撲到牀上,便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如一團爛泥癱在那裡,捂着眼睛,眼淚順着臉頰往耳朵裡流……
“媽媽,我中考考的是全校第二名,是不是沒有考上第一,你生我的氣啊!媽媽,爲什麼……爲什麼要離開我?沈家的人對我一點都不好。
我以前很氣很氣。
可現在,我才知道,我沒有資格氣的。是我奪走了屬於沈美萱的東西……媽媽,我好難受……
媽媽,你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可是,你爲什麼把我置於這樣的境地……”
半掩的房門內,女人一雙腿搭在牀上,不停地喊,“媽媽……”
談十年眼眶熱熱地,嚥了口唾沫,只能站在那裡,安靜地陪伴她。
這一生,我們有很多難受的時刻,是隻能自己捱過去的。
就像一個月一次的大姨媽帶來的煩躁自厭感,無人可解,只能自己復原。
“爸爸……”
“噓……”
談十年以食指抵脣,一彎腰,將兒子夾在胳肢窩裡,踩着柔軟的波斯地毯,無聲無息地抱下樓。
丁丁默默紅了耳朵……別人家的爸爸也會這麼抱寶寶的!他本來還挺羨慕的,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了……嗚嗚嗚,不舒服!QAQ
“爸爸,爲什麼不讓我進去?”
“媽媽累了,需要休息。”
談十年拍拍兒子的後腦勺,凌冽俊美的面容掛上溫柔的淡笑,“走,我們去拆禮物。”
丁丁眼睛亮了,“哇,是媽媽給我買的嗎?”
談十年淡笑不語。
丁丁白了爸爸一眼,鼓着腮幫子,“又裝神秘。”
“少爺,箱子給您放客廳茶几上了。”
“麻煩您了。”談十年對從廚房探出頭來的徐嬸,吩咐道,“徐嬸,煩您中午煲個烏雞湯。”
“好的,沒問題。”徐嬸笑眯眯地關上廚房門,開始忙活。
“哇!”
丁丁手腳麻利地拆開了盒子,發出一聲小小的驚歎聲,就像小狗看到骨頭似的,眼睛又圓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