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21 9:52:10 本章字數:10022
寧楚目光溫和,但眼神卻滲着隱隱寒意。愛睍蓴璩
鷹七不敢遲疑,趕緊道:“屬下再三追查,也只是追查到一點線索,當日將東方姑娘的人,也跟周德親王有關。”
寧楚淡淡挑眉,眉目裡光華灼灼,嘴角笑意若隱若現,平時讓人覺得舒心安適的溫和笑容,這一刻在鷹七看來,不知怎的,卻覺得有些森寒令人心驚的味道。
他輕輕彈了彈厚實的桌面,含笑,似是不經意般,“哦,也跟他有關;他還真是忙呀。”
忙着貪污,忙着擄人;忙着殺人。
鷹七聽着他漫不經心的語氣;心裡卻覺得拔涼拔涼。
“主子,雖然這兩方面的線索都指向周德親王;但目前並沒有更確切的證據證明這兩件事就是他乾的。”
“沒有確切證據?”寧楚垂眸,長睫掩映着他眼底浮轉的光芒,嘴角上揚,仍是溫和微笑,“那就找,找到有確切的證據爲止。”
鷹七嚴謹地應一聲,然後轉身下去了。
寧楚看着窗外已經低垂的黑幕,心裡卻雪亮如晝。
他食指輕動,一下一下彈着桌面。
薄脣微啓,似是隱約吐着什麼:“皇叔,不管你打什麼主意,你做那些事,你可以瞞過老天的法眼,但卻遮瞞不了我的目光。”
“既然你敢動她,我一定會讓你付出該付的代價。”
東方語重回到太子府,她自然不知道寧楚命人處理的所有事情;她看着明華流彩的屋子,一時生出恍惚,幾疑身在夢中。
墨白似是存心要將東方語對寧楚那一點感動也擠出去;回到太子府之後,居然破天荒的,不顧東方語勸阻,親自下廚,親手爲她洗手做羹。
東方語雖然十分懷疑他做出來的東西是否能下肚;不過對於某人堅持要獻的殷勤,她見阻止無果,便也隨他去了;反正她已經吃過晚飯,他能做的,頂多也只是一點糖水點心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做起來十分簡單,就算再不擅廚藝的人,只要有材料,都應該做得出來。
至於好不好吃。
東方語決定了,就算再怎麼難吃,她爲了安撫那隻愛吃乾醋的世子大人,她頂多到時候兩眼一閉,嘴巴一張,硬將東西吞下去就是。
她並沒有跟去廚房觀賞墨白施展廚藝;她一想起讓那謫仙一樣的男子挽袖燒火的畫面,就覺得心裡生出無限的罪惡感。
這樣的罪惡感自墨白進入廚房開始,就一直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令她無限鬱卒。
半個時辰後,墨白端着熱騰騰的銀耳百合蓮子糖水出來了。
東方語放長眼睛瞄了瞄碗麪那糖水的色澤,暗地在心裡鬆了口氣。
看樣子,東西還是能吃的。
“小語,你坐好,糖水還很燙,暫時不能喝。”
男子微微含笑看了過來,一點也沒有破壞別人心中謫仙形象的自覺。
少女目光在他挽起的袖沿上凝了凝,嘴角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不能喝就不能喝吧。
東方語坐着沒有動,天氣寒冷,她實在懶得很。
墨白淡淡看她一眼,卻端着糖水,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她旁邊,“小語,以前我生病的時候,都是你侍侯我;現在也讓我學着侍侯侍侯你,可好?”
男子一句淡淡可好?
嚇得東方語差點跌了下來。
她飛快地眨着明亮眼眸,眼神有些愣愣的,似是沒回味過來。
讓他學着侍侯侍侯她?
他爲什麼要學着侍侯她?
墨白說完,便自顧低頭,力度適中吹着那碗熱氣騰騰的糖水,他一邊吹着一邊用鑰羹攪動着,這樣可以讓熱氣散得更快些。
少女擡頭,目光怔怔地看了過去,聽着鑰羹攪動時與瓷碗碰撞發出的聲音,看着熱氣之後男子妖魅朦朧的容顏,嫋嫋氤氳,迷離了他往昔的冷漠,而多了幾分柔軟的溫緩,看着男子那專注而溫柔的模樣,心底一瞬似有什麼在慢慢升起,瞬息將她心中某個地方漲滿。
男子溫醇嗓音似含有某種誘惑力一樣,他聲音輕柔,嘴角微微含笑,雙眸流泛着似水柔情,“乖,張開嘴巴。”
東方語在發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子;卻突然發覺,透着幾分琉璃色澤的糖水已遞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男子微微含笑遞着鑰羹輕柔地擱到她嘴脣,正誘她張嘴,含下那甜蜜的糖水,亦含下他蘊藏其中的溫柔體貼。
她怔怔眨了眨眼,目光與他妖惑眸子對焦,一下將他溫柔含笑的面龐清晰倒映眼中;她這才遲鈍地意識到什麼,忽地轟的一聲,她感覺自己的臉似是被火燒着了一般。
東方語沒有順勢張嘴,而是突然將兩手一伸,帶着驚慌與羞怯,有些粗魯地將鑰羹與瓷碗全奪了過來。
“我自己來。”
她說着,將頭微微一仰,拿着鑰羹飛快往碗裡攪動。
只聽得咕嚕咕嚕的聲音,她居然用了不到十秒的時候,就將一碗糖水全塞到了肚子裡。
她一邊囫圇吞棗式喝着糖水,一邊在心裡想道:這人溫柔寵溺的眼神實在太令人招架不住了,他是決定使美男計來誘惑她麼!
因爲喝得急,連溫度太熱也沒有察覺;也因爲喝得急;她三兩下讓碗見底的同時,也忍不住連聲咳嗽了起來。
“看你,喝這麼急幹什麼,就算你不想給機會讓我侍侯,也不必讓自己難受呀。”淡淡的語氣含着幾分幽怨與寵溺;潔白衣袖一閃,他緊緻結實的手便放到她後背,輕輕拍了起來。
東方語這一嗆,還真嗆得她肺部難受;幾乎連眼淚都嗆了出來。
但這嗆人的滋味,比起男子今晚這無限化水的溫柔,更讓她受不了,她簡直要在他的溫柔裡溺斃了。
這人,真不知道他受什麼刺激,竟然突然莫名的對她大大獻起殷勤來。
她一邊使勁咳着,一邊拿眼角瞟了眼那動作輕柔,力度適中拍着她後背的妖魅男子。
“咳……,墨白,你先回去吧,我困了,想休息。”東方語忽然轉身,讓他掌心落空;一邊拼命忍住咳嗽,一邊站起來將他往門外推。
墨白堅持不過,便順了她的意往門外走去。
他走出門口時,還停了停,雙目溫柔流漾地看着她,“你真的不用我再順順?”
少女隨意揮了揮手,送他一個大笑臉,隨即轉身,飛快將門給合上。
翌日,東方語是在亮燦燦的陽光下醒來的。
寧楚雖早早起牀,但卻一直堅持等她起來才用早膳。
這讓東方語知道後,心裡無端慚愧了一把。於是,她起牀洗漱的動作也變得史無前例的飛快。
用過早膳,東方語不待寧楚開口,自顧笑眯眯道:“寧楚,我們趕緊抓緊時間進宮去。”
她是一分鐘都不想再耽擱了,這幾天的遭遇,讓她徹底領教了什麼叫夜長夢多的滋味。
墨白放下碗筷,看了寧楚一眼,淡淡道:“我陪你一塊去。”
寧楚目光微微轉了轉,眼底似是浮泛着什麼凝了墨白一下,隨即淡淡一笑,溫和道:“好,那大家這就一起進宮去。”
建安殿。
寧楚帶着東方語到蛟玥皇帝寧澈寢殿的時候,皇后文秋鳳也在。
這自然不值得意外;東方語只是淡淡看了那典雅高貴氣質清婉的女子一眼,目光隨意在她鳳袍上凝了凝,隨即上前施了一禮。
文秋鳳看見她,倒是露出十分親切的態度。
寧楚心裡雖然還介懷着文秋鳳一手毀了他們母子情份的事;但禮不可廢,他自然也得上前向她行禮。
禮來禮去之後。寧楚召來了御醫,詳細詢問皇帝的病情。
“稟太子殿下,臣等無能;臣等雖日夜不敢懈殆,卻苦苦研究不得解藥;陛下的情況……哎,堪虞啊!”
站出來向寧楚稟報的是御醫院院首;在一臉慚愧一聲嘆息中簡短有力地總結了寧澈的情況。
既然沒有任何進展,寧楚也不遲疑,他看了看靜立一旁目光悠悠轉動的絕色少女,溫和道:“這位是我從遠處請回來的名醫;從今天起,父皇的病情就由她負責。”
“陸院首,以後若她有任何吩咐,希望你配合。”他的目光自少女風姿卓絕的臉上轉到了院首身上,用力地定了定。
他聲音溫和,神態儒雅謙謙,但溫和神態之下,卻是不容抗拒的威嚴氣度。
東方語還是第一次看見寧楚這副端坐睥睨的樣子;彷彿他天生便是這等高貴風華,舉手投足間盡顯爲君王者的威嚴氣勢與決斷。
她心裡微微生愕,但隨即又釋然地笑了笑。
這或許纔是寧楚最平常的狀態;她之前所見那個溫和謙謙君子,實在難以人聯想到皇帝的模樣。
陸院首微垂着頭,聞言,大大錯愕了一會,眼角不自覺往右邊瞟去,一瞟之下,這才發覺太子下首站着一個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樣的丫頭。
他估摸着,這丫頭的年紀絕不過二八。
他一瞟,眉毛便抖了抖,這麼年輕,能有什麼了不得的醫術,太子殿下莫不是急昏了,所以纔會病急亂投醫,還讓這個丫頭暫時統領他們。
陸院首瞄完東方語,有些狐疑地擡頭,望向寧楚。
“太子殿下,這……不妥吧?”
“不妥?有何不妥?”寧楚斂了笑意,神態雖然仍舊溫和;但他的聲音卻是冷的,“你是懷疑我識人的能力還是懷疑她的醫術?”
陸院首聽聞這話,渾身都微微震了震。
聽寧楚這語氣,分明透着不悅,還夾着淡淡怒氣。
以往,他從來沒見過太子殿下對誰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臣不敢。”院院首將頭垂下,語氣雖然恭敬,態度卻是帶着輕微的不服,“殿下若是讓她暫時主領臣等,起碼也該讓臣等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才行。”
少女在邊上冷冷挑了挑眉,懷疑她的醫術?
若不是寧楚親自出面,不遠萬里趕到東晟她府中來請,她才懶得來蛟玥趟這皇宮的渾水。
豔絕少年淡淡一笑,神態溫和,絕沒有一點發怒的模樣,“哦,陸院首這麼說,就是自認爲自己醫術高超,在這裡無人能及了!”
陸院首仍略躬身垂首,但聽到這話,他的腰板卻用力地挺了挺。
眉目之間,還隱隱流瀉出幾分驕傲自豪感來。
他沉默不語;但他神態間的表情已充分表明了,他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陸院首自認醫術高超;爲何連續數月,你率御醫院總共御醫一百零八名,日夜不懈爲父皇會診,卻到現在也沒有辦法將父皇救醒?”寧楚溫和一笑,笑容瀲灩,眉目如畫,神態一貫溫和儒雅,然他的聲音平淡中卻鏗鏘着難掩的逼人怒意。
陸院首被他聽似平淡實則凌厲的質問,問得啞口無言,老臉也在瞬間漲得通紅。
寧楚垂眸,濃黑長睫輕眨,投下一瞥淡淡弧影,掩着他眼底變幻神色。
“這位東方姑娘,乃是我從遠處請回來的名醫,你現在懷疑她,也就是懷疑我;若是陸院首懷疑我的能力,不如讓你上來坐這個位置,可好?”
寧楚一句溫和輕淡的可好,登時驚得陸院首騰騰倒退,老臉一瞬由通紅變轉成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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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坐上那個位置,不是暗指他造反麼!
陸院首差點沒驚得雙腿發軟。
他連續倒退了好幾步,才努力穩住紊亂急跳的心臟,雙膝一屈,當即跪了下去,“太子殿下,老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這個意思?”寧楚淡淡挑眉,看他的眼神無波無光,情緒穩平如水,他輕笑,聲音溫和,“那你給我說說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東方語看着陸院首驚慌下跪的模樣,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嗤笑起來。
她怎麼突然發覺寧楚與墨白都有如此惡劣的嚇人潛質。
連選的臺詞都一樣。
少女目光微微轉了轉,似是突然記起了一件事,寧楚與墨白這兩人還是同門師兄弟來着;果真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瞧寧楚一句輕淡溫和的可好,直接將人嚇個半死。
少女目光往跪地的陸院首悠悠地掠了掠,她真擔心這老傢伙心臟不好,萬一給寧楚嚇得一命烏呼怎麼辦!
“老臣……老臣……”陸院首慘白的老臉在寧楚脈脈溫和的注視下,又變成了豬肝色,然而,他支支吾吾囁嚅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藉口來。
東方語已經不忍鬱卒看他,直接垂首,目光閃閃地盯着自己腳尖,憂愁在想,他這麼拖拉,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順利進去看看那個曾經暴力對待過她老媽的皇帝呢。
寧楚淡淡一笑,又溫和而輕聲地加了一句:“嗯?陸院首?”
“老臣……老臣……”陸院首擡頭,望了主位那微微含笑,神態溫和的豔絕少年,暗地咬了咬牙,把心一橫,掠了東方語一眼,道:“老臣只是覺得這位姑娘年紀太輕,即使她出自名師,就經驗而言,也尚算顯淺一些,望太子殿下你謹慎處置。”
“陛下他可是我們蛟玥的國君,不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
寧楚眼睛微轉,目光溫和而遙遠,他望向陸院首的時候,眼神溫和中摻出淺淺的寒意。
他淡笑,依舊溫和道:“陸院首你這是在指責我拿父皇的性命當兒戲呢?還是在這自我批評呢?”
陸院首臉色又開始從青白紅之間輪迴。
無論他怎麼應,結果都是錯。
所以,他只能沉默以對;沉默中擡頭,目光錯愕中還帶着譴責,直直釘向主位那豔絕含笑的風雅少年。
寧楚垂眸,在心裡冷冷嗤笑一聲。
忽爾擡首,目光溫和幽遠,有如高天之上那一輪明暖的太陽,看似溫和柔暖,然而熱烈起來的時候,卻能在不動聲色之間將人灼傷得體無完膚。
“你說東方姑娘年紀輕,所以懷疑她欠缺行醫經驗;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陸院首以及你領導下的御醫院總共一百零八名御醫,所有人的年紀都比她大,那就是說,你們所有人都比她有經驗,醫術都應比她好;既然如此,爲什麼你們診斷父皇數月之久,還孜孜不倦反覆不懈研究討論父皇的病情,爲什麼到現在連父皇他到底患什麼病都不清楚?”
寧楚這番溫和輕暖的說話一落,不僅陸院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就連其他在場的御醫,都慚愧地低下頭,恨不得能將頭埋到衣襟之下。
寧楚目光冷淡中蘊含着淺淺外散怒意,緩緩掃過在場一衆御醫;然後,神色溫和地朝旁邊那一直將自己樹立爲景觀的少女遞了一記眼神。
東方語在心裡哀怨地嘆了口氣。眼神含着無比犀利的冷芒狠狠地掠過一衆御醫頭頂。
丫丫的,不是你們這些飯桶無能,哪裡需要寧楚一國太子勞心勞力大老遠的跑到東晟請她。
你們這些飯桶,但凡有一兩個頂用點的;姑奶奶我今天也不用站在這裡忍受你們的質疑與奚落。
東方語想起自己被人莫名其妙擄去那座塔樓,又莫名其妙被囚禁了幾天,吃了數天粗糙得掉渣的飯菜,睡了幾天暗無天日的硬木牀,她心裡就來氣。
少女在心裡來回磨牙,目光緩緩自那羣御醫頭頂掠過,那陰惻惻冷狠的眼神,似乎已經在心裡將他們一個個用利鋸拉斷了頭一樣。
“寧楚,我說,這樣扯皮下去什麼時候纔算完。”少女慢吞吞開口,但她一說話,即使聲音非常悅耳動聽,卻也嚇得衆人汗毛倒豎,然而衆人還未從她直呼太子名諱中回神,又聽得她言語帶笑,輕悠悠道:“我看不如這樣,直接劃下道來,我進去給你們皇帝看診,要是我不能在一個時辰內診出他是什麼毛病,我二話不說,立馬轉身走人。”
一衆御醫這下終於回神了,被她後面這句無限驕傲自信充滿霸氣與鄙視的響雷給劈回神的。
一個時辰?
衆人齊齊擡頭,僵直脖子,目光陰陰地盯着那笑意晏晏的絕色少女。
儘管在這吹大氣吧;看等下診不出來她怎麼收場!
御醫們似乎迫不及待想看東方語灰溜溜敗走的情景;眼神滿含祈求一致落在主位那豔絕含笑的風雅少年身上。
陸院首越衆站了出來,朝寧楚拱手,恭謹道:“太子殿下,既然這位姑娘如此自信,不如就以一個時辰爲限。”
寧楚不動聲色與東方語在空中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露出有些猶豫的姿態,皺了皺眉,半眯着明光隱隱眼睛,淡漠地掠看向陸院首。
“太子殿下,請你答應這位姑娘的請求。”繼陸院首之後,在場一衆御醫相互打個眼色,立時一致齊聲向寧楚請求。
說是請求;實則不過利用羣體優勢在這公然逼迫寧楚而已。
東方語垂下眼角,脣畔輕挽出隱約譏諷笑意。
這些人,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態度就會達到空前的團結。
怕她真能治好寧澈,大大甩他們一個臉子?
所以團結一致聯合抗擊她這個外人;堅決以趕走她這個外人,以不損害到自己切身利益爲目的。
她擡頭,眸光閃閃瞥了眼寧楚。
寧楚如果願意讓他們逼迫;這些飯桶們才能逼迫;假若寧楚不願意,無論他們是誰,都逼迫不了寧楚。
可惜,以這羣人的智慧與眼光,當然看不出這一點。
少女涼涼一笑,明眸麗光流漾;絕對的動人心魄。然那笑意明麗的眼底背後,是那望不到邊際的森寒。
她若無絕對把握,又怎會用一個時辰爲限。
真是一羣蠢到家的飯桶;也不想想寧楚是什麼人物;不是說他們是蛟玥的臣子嗎?既然是臣子,連他們太子殿下驚才豔豔,聰慧絕倫的能力都質疑,不是自己找虐是什麼。
寧楚沉吟半天,終於爲難地皺着眉頭,緩緩道:“好吧,既然東方姑娘有此把握,我自當成全;你等姑且在旁看着,看一個時辰後,結果如何,等有了診斷,到時再論其他。”
陸院首一張顏色變換的老臉,聽聞寧楚這席話,終於漸漸變回了正常的樣子。
他上前拱手,垂着眼角,掩去眼底森森冷笑,謙恭道:“太子殿下,既然東方姑娘自己說了以一個時辰爲限;那老臣在此懇請太子殿下作個證;若是她不能在一個時辰內診出陛下所患何疾,她必須得馬上離宮。”
寧楚臉色微微變了變,滿目流泛着爲難與猶豫。
他眼睛一轉,目光含着隱隱擔憂看向少女。
寧楚沉默着,似在徵求東方語的意見。
陸院門見狀,立即將眼珠轉向了東方語,語調平常,但語氣卻暗藏着幾分激將與逼迫的意味,“東方姑娘,這是你自己提出來的,你倒是說句話呀;你若這會想要反悔,我們也不會笑話你。”
少女略略揚了揚黛青柳眉,目光流漾中泛出點點晶瑩雪亮,明眸流轉出幾分淺淺的譏諷。
對她用這種小兒科的激將法,太不上道了吧。
“就以一個時辰爲限。”
聲音簡短有力,動聽悅耳鏗鏘而決絕。
她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都轉目往那笑意微微的絕色少女看去。
東方語悄然遞了一記眼神給寧楚,讓他放心。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一起進入到父皇的寢殿裡面去。”
寧楚一聲令下,隨即站了起來,親自帶頭率着衆人往皇帝的龍榻而去。
皇后文秋鳳原本坐在外頭,此刻見他們一行人走了出來;隨即差了宮女過來詢問情況。
寧楚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好隱瞞,便讓宮女將實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她;而文秋鳳想了想,最後決定仍是坐在外殿等候消息。
東方語進入到內殿,也不多廢話,二話不說,直接便往層層簾帳後的龍榻走去。
而一衆御醫在陸院首的率領下,也浩浩蕩蕩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寧楚作爲證人,自然不能缺席。
時間就從東方語進入內殿開始計算。
一衆御醫在陸院首爲首之下,個個睜大眼珠,火眼金睛般盯着那風姿卓絕的少女,盯着那抹輕靈優雅的藍,在他們面前開始爲他們蛟玥最尊貴的帝王診治。
東方語自進入內殿,眼睛四下轉了一圈,眉頭便不自覺輕皺了起來。
“病人需要流通的空氣,你們趕緊的將簾帳全部攏起來,將窗戶全部打開。”
宮人們並沒有依言動手去攏簾帳,而是齊齊將目光轉向陸院首。
陸院首立即站直了腰板,底氣十足道:“這天寒地凍的,放下簾帳纔有利於保存室內溫度,室內暖和對陛下的龍體纔有益處;你叫他們將簾帳都攏起來,還將所有窗戶打開,那不是讓冷風直往內殿灌嗎?”
底下是什麼,他沒有再說下去;但他此刻看少女的眼神卻充滿了不屑與懷疑。
東方語懶得跟他廢話,也沒興趣在這個時候對他們進行說教,說什麼一通空氣不流通,室內的病菌便會滋長盤桓,加重皇帝病情什麼的。
她直接將視線轉向寧楚,大BOSS是他,只有寧楚纔有評判權與決定權;其他人的反對意見,她可以直接當成耳旁風,連進也不讓進她耳朵,直接從旁邊吹過就算,以免污染她耳朵潔淨。
寧楚遇上她明亮卻透冷的眼神,心便微微一疼。
是他讓她面對這樣的詰難與質疑,他有什麼理由不支持她的任何決定呢!
豔絕少年微微衝她頷首,溫和道:“既然現在是暫由東方姑娘作主;那她說要攏起簾帳,那就統統攏起來;她讓你們打開窗戶,那你們就將所有窗戶打開;不管她吩咐什麼,你們想都不用想,直接聽命行事就行。”
有了寧楚移權的保證。陸院首隻得悻悻地閉上嘴巴,但他雙目卻似要冒出火來,視線一轉,便狠狠瞪上了那笑意微微的少女。
宮人們聽得寧楚吩咐,立即便動手幹活去;有人攏簾帳;有人打開窗戶,眨眼之間,內殿便變得寬敞,冷風雖然自四面八方的窗戶呼呼灌進來,但卻讓人感覺舒服多了。
東方語露出滿意的目光,淡淡凝視了寧楚一眼,隨即她移步走近龍榻。
放眼定定看了過去,只見諾大的龍榻上,一個面容乾瘦的男人沉沉躺在光影半暗裡。
是的,乾瘦。
東方語看見寧澈的第一眼,感覺用這個令人憐憫的詞來形容最爲合適。
她從寧楚的描述裡,知道寧澈已經昏迷了兩個多月;換句話說,這個蛟玥皇帝,昔日高高在上,隨意操控別人生死的男人,已經像個半死人一樣躺在牀上睡了兩個多月。
僅靠流質食物維持着生命,體內各器官還受着毒藥侵蝕;寧澈的身體不幹瘦才奇怪呢。
若是換在別的國家,皇帝這樣不死不活地躺在牀上兩個多月,太子早就該提前登上大位,代替這位老皇帝正式執政了。
但寧楚本身對權力並不渴望;所以才一直不肯提前登基。
而因爲他的推讓與皇帝遲遲無法清醒;令到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各自往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身上押寶。
雖然以寧楚的能力,要壓制這種亂象與暗潮洶涌的局面並不難,但此刻,他更關心的是,東方語能不能將皇帝救活過來。
東方語默默近前打量了皇帝一番之後,又撬開了皇帝嘴巴,嗅了嗅皇帝吐納氣息所挾帶的味道。
這一嗅,頓時讓她眉頭又皺了起來。
而接下來,她用了約兩刻鐘的時間,來詳細詢問近身侍侯皇帝的宮人;從皇帝平時的飯食作息習慣,到他的各種不良嗜好,再到皇帝的脾性,都一一詳細加以詢問。
詢問完畢,她臉色微微變得有些沉;明亮眼神似乎更加明亮了;但卻含了一縷令人害怕的冷芒在不時閃動。
接着,她在牀沿坐下,爲那乾瘦如風中殘燭的皇帝切起腕脈來。
一衆御醫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她。
待到最後,看着她最後切完脈,收了手指,慢騰騰站起來;陸院首眼裡已忍不住微微泛出幾分嘲諷冷笑。
就這水平,想要在一個時辰內診出陛下所患何疾,簡直是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