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禍事

心中歡喜,洛青菱面上也浮現出了笑意。她抿了抿脣,小心翼翼的靠近門口打開了房門。

這小院依然冷清的很,門外那婆子同貨郎吵架的聲音清晰可聞,洛青菱不由得覺得十分好笑,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吵那麼久。

原本她只是將這個作爲一個不抱希望的打算而已,沒想能直接有用。可能興許是今日老天都在幫她,那婆子就直接過去了,而那貨郎也老實的過分,說了不賣便是一點也不肯賣的。

洛青菱原本是想從後門溜走的,那樣比較不容易引起注意,只是後門鎖的死死地,她如今也無計可施。

更何況,打開了後門她可沒法子再把裡頭給鎖上,萬一被發現了就不好了。

所以她提起裙角,小心翼翼的從前門溜了出去。幸而那婆子正同那貨郎吵得起勁,沒功夫注意這一邊。大概是因爲在這呆的這麼久了,這附近也一直沒什麼人來的緣故,那婆子警惕性很低。

沿着來時的小路,洛青菱又進了二樓。

李家婆子此時還倒在桌上昏迷不醒,洛青菱微微鬆了一口氣,將卸下來的簪子全部插回去,再將脫下來的衣裳穿上了身。微微整理了一番,感覺已經差不多了,便拿出袖口中的一些藥粉往李家婆子的太陽穴擦了一些。

一邊擦一邊裝作不經意的拍,將剩下的藥粉全部拍掉,“李媽媽,你怎的就喝醉了!”

另一隻手則將桌上的一些菜往桌底下掃,那桌底下有痰盂,不一會兒她便將那痰盂給裝得滿滿的了。

李家婆子揉了揉腦袋,甩着頭,眼神還是迷迷茫茫的。她望着洛青菱,過了許久才緩過勁來,“喲!姑娘您怎麼站在這兒?”

看到洛青菱面上的表情,她才反應過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嗨!老奴糊塗了,不該喝酒的,喝酒誤事啊!沒想到這紹興花雕竟然這麼烈!”她瞅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這……姑娘吃好了?”

見洛青菱點頭,她試探着說道:“讓姑娘等着我,真是罪過!那……老奴現在下去喊他們?”

洛青菱揮了揮手,“你下去罷,真是的,怎的就睡的那麼死,喚都喚不醒!”

聽到她的抱怨,李家婆子面色有些尷尬,踉蹌起身,腳步虛浮的走下樓去。在她走後,洛青菱將桌底下的痰盂搬了出來,放到了屋子裡的另一個角落。

她這次出去的時間並不太久,所以所有人都並沒有懷疑,唯獨李家婆子晃着腦袋覺着十分頭暈罷了。逛完了廟口買了一堆東西之後,洛青菱便帶着他們一起歸家了。

她們之中沒有人知道,在洛府中正有一場牽扯衆多的禍事正在等着她們。

歸家之時乃是申時,天色尚早,一行人剛入府,甚至還未走到院子門口,便有一大羣的婆子圍了過來。

那爲首的是府內掌管刑罰秩序的孫婆子,她看上去十分的削瘦,眼神精明。瞧見洛青菱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樣,她笑着湊了上來,“老奴見過六姑娘,還要跟姑娘說聲告罪,姑娘這一回來便驚擾您了。”

路嬤嬤跟在她的旁邊,這時便從李家婆子的手中將洛青菱給抱了過去。

她一換了位置,那孫婆子便斂了笑容揮手示意,一大羣婆子就這樣擁上來將李家婆子和秋菊二人捆了起來。再轉過來的時候,那孫婆子面上又是堆出來的笑容,哈着腰對洛青菱賠禮,“姑娘今日出門想必累了,就讓路嬤嬤陪着姑娘一塊兒回去休息吧。”

她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滑稽,頗有幾分陰冷又可笑的味道。這孫婆子素來都是管着那些不聽話的丫鬟婆子的,在府中積威已久,平日也是個不愛笑也不會笑的,如今努力對着洛青菱想笑得燦爛一些,卻偏偏學的十分拙劣。

看到秋菊母女二人驚慌失措的模樣,洛青菱不由得好奇,“孫媽媽,這是怎麼回事兒?她們犯了什麼事麼?”

孫婆子略微沉吟了一下,終還是開口說道:“她們私自盜竊主子的東西到外頭去賣,此事牽扯衆多,老夫人大怒,說要把這些人都一個個揪出來。”

一聽她解釋,洛青菱便恍然大悟了,感情是老夫人終於開始動手了!

那柳姨娘掌握府中後院大權這麼久,老夫人未出來之時不管不顧也就罷了,她既然回來了,這府裡的事情自然不會撒手不管的。

上一輩子倒是沒有這樣的事情,因爲上一輩子老夫人之前一直都未曾回府,柳姨娘一步步蠶食,穩紮穩打,步步爲營。而在老夫人回來了之後,想要搶奪管家的權利,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這一輩子因爲她成了嫡女出了事,老夫人才回到府裡。所有的事情已經開始漸漸的偏離了上輩子的軌跡,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姑娘回去之後,最好也在自己屋子裡找找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那孫婆子是老夫人的心腹,對洛青菱自然客氣非常,好心地提點了她一句。

她這麼一說,洛青菱彷彿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驚叫了一句。

“哎呀!那夫人送給我的玉佩不見了!”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轉,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之前還以爲是我忘了放在哪兒了,也就沒放在心上,畢竟那玉佩祖母也見過,大家都知道那有多貴重的。連着好幾日都沒瞧見也沒找着,我以爲是落在哪兒了,你今兒一說,不會……不會……”

她癟着嘴快要哭出來了,“那可是人家長輩送的東西,要是真的沒了,祖母非罵死我不可!”

孫家婆子是聽說過那塊玉佩的,身爲老夫人的心腹,她知道的更是清楚,那可是長公主送的東西!聽到洛青菱的哭訴,她半點不敢怠慢,趕緊將這消息傳到了老夫人那裡。

聽到這個消息的老夫人果然震怒,下手愈發的狠厲,府內衆人個個人心惶惶。

洛青菱因爲丟了那玉佩的緣故,也得以入了老夫人所在的院子旁觀。她坐在老夫人旁邊的位子,那院子裡各人的表情瞧得是一清二楚。

她的心中明白,這是一場博弈,用丫鬟們和婆子們的性命前程堆起來的博弈。

老夫人要爭權,柳姨娘要護着,最終如何,就要看誰手段更高明一些了。

不過這一次,老夫人佔了先機,也佔了理。柳姨娘這時還沒有到,似乎是措手不及,興許纔剛剛知道消息。而老夫人卻不知爲這一次的發作積攢了多久,準備了多久。以萬全準備攻其不備,這一次的博弈,柳姨娘的贏面極少啊……

想到這兒,洛青菱不由得心情大好。

那跪在地上的婆子丫鬟們密密麻麻的,一個挨着一個,面上的表情都是慌亂而悽苦的。李家婆子會身在其中,洛青菱沒有半點意外。畢竟她爲人便是如此,貪財又勢力,只要有人引誘,她是無法抗拒的。

而秋菊……她嘆了一口氣。那秋菊,想來便是被自己的親孃給拖累了。

跪在這羣人最前頭的,是一個有些微胖的丫鬟。那便是洛青菱曾經詢問過秋菊的,名叫芝蘭的丫鬟。

她們已經在這跪了好幾個時辰了,尤其是她,跪在最前頭被老夫人盯着心中被就虛的慌,更則體胖肉多,被曬過之後便如同那丟進油鍋的肥肉,油水直冒。她全身都被汗水浸溼了,頭髮一縷一縷的搭在面上,又癢又難受。汗水從眼睛上頭滴了下去,可她卻不敢伸出手擦上一擦。

芝蘭被認爲是主事者,興許她的確是,但洛青菱相信,真正讓她被認爲是主事者的原因,是因爲她是柳姨娘身邊的丫鬟。

老夫人雙手交叉,眼神冰冷地看着這羣人。

她緩緩地開口,聲音凝重緩慢,一個字一個字的捶在這羣人的心上。

“你們是招,還是不招?只需要你們說出誰是主事的,你們之前犯的罪過,我可以既往不咎。可若是不說,那你們要受的罪過可就大了。”

她微微動了動右手,孫婆子立刻領會了其中的意思,氣勢洶洶的拉出跪在最邊上的一個丫鬟。

路嬤嬤本來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邊,看到這個場景,立刻上來捂住了洛青菱的眼睛,“姑娘莫看。”她被遮上眼睛的那一刻,那丫鬟的慘叫聲便傳入了耳中。

對於這樣殘酷的場景,洛青菱倒是不介意看或者不看。這樣類似的場面她上輩子早不知見過多少,甚至於自己死的時候被鞭笞的場面比這個要殘酷百倍。她也不想因爲這個引起注意,便隨路嬤嬤去了。

等路嬤嬤終於放下手的時候,那丫鬟全身都是血水被扔在了地上,而那場中跪着的衆多丫鬟婆子一個個都牙齒打顫,在這原本曬得快要虛脫的時候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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