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沈如意掌心的溫度傳遞到了他那裡,季世掙扎了一會兒,突然間猛地睜開了雙眼。
沈如意被他的動作嚇到了,下一秒,便又驚又喜的抱住了他:“阿世,你醒了?難不難受?王媽去給你買醒酒藥了,你再撐一會兒,對了……我先去給你泡杯蜂蜜水解解渴。”
喝醉了的季世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勉強坐定了身子,雙目無神的看着她。
原本漆黑明亮、猶如遠山一般幽深清澈的眼睛,此刻佈滿了渾濁的血絲,眼白的部分紅得駭人,彷彿熬了好幾個通宵似的。他定定的盯着沈如意的眸子,像是在確認什麼,再然後,他輕輕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沈如意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小心翼翼的讓他躺回到了沙發上,起身準備去廚房裡給季世泡蜂蜜水。
她纔剛起身,一扭過頭,手腕就被季世的大手緊緊的給攥住了。
沈如意驀地停下腳步,探究的看向他:“怎麼啦?”
季世的眸子還是模糊的,然而聚焦在她身上的視線卻又是那麼的清晰,那玻璃球大小的瞳仁裡,裝滿了她的身影。
沈如意沒有離開,而是非常有耐心的半蹲了下來,平視着坐在沙發上的季世。
季世張了張脣,發出了幾絲沙啞的聲音,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沈如意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溫柔的說:“我不會離開的。我只是去給你泡一杯蜂蜜水,你喝了會好受一點,好嗎?”
喝醉了的他,意外的有些可愛,宛如一個粘人的孩子,牽着她的手不肯鬆開。
沈如意也不曉得他到底是醉的還是清醒的,只知道她每說一個字,他手腕上的力道就加大一分,到最後她乾脆放棄了去廚房的念頭,無奈的把自己的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腕上:“好了,我就在這裡陪着你。”
季世直勾勾的盯着她,終於慢慢的放鬆掌心裡的力度。他鬆開了手,緊跟着張開雙臂,圈住了坐在沙發上的沈如意。
濃郁的酒精味再一次鑽入她的鼻孔,嗆得沈如意胃裡再一次的開始翻江倒
海。
真是奇怪,以前陪客戶喝酒的時候經常聞到酒味兒,誇張一點可以說是整個人整天都泡在了酒裡, 那會兒也沒覺得酒精的氣味讓人這樣難受啊。或許因爲她太久沒碰過酒了吧,而且季世這樣耍無賴似的抱着她,她根本就沒辦法反抗。
沈如意無奈的鬆了鬆肩膀,一邊忍受着這股難聞的氣味,一邊還用手輕輕的拍打着季世的脊背,就像哄小孩一般的哄着他。
之前都是他被季世呵護,被季世寵愛,偶爾換她來照顧他好像也是種不錯的體驗。
季世的腦袋靜靜的擱在她的肩頭,整個人的重量全都壓在她的身上,兩個人就這樣如膠似漆的擁抱在一起,完全沒有了昨天晚上那種緊張的氛圍。
這樣脆弱的季世既讓她覺得可愛,又讓她覺得心疼。少了故作正經和刻意擺出的凌厲,其實他也一樣會有軟弱的時候。
她很慶幸在他最難過的時候,嘴裡唸的是自己的名字。她是那個他時時刻刻都惦念着的人。
時光靜謐而美好,就在沈如意擡手看手錶的時候,伏在自己肩頭的人突然輕微的抖動了起來。仔細聽去,好像還在哽咽。
沈如意頓時慌了,忙輕柔的推開季世,去看他的臉。
“阿世,你怎麼了?”
雖然此刻的男人很狼狽,但五官仍舊精緻而不羈。他的下巴染上了一層淡青色的鬍渣,眼睛比剛纔更紅了。
他的雙眼隔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水,明明很悲傷,嘴角卻輕輕的揚起了一個弧度。
沈如意皺着眉,見他不答,又着急的追問了一遍:“你到底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公司裡出了什麼事?阿世,你跟我說好不好?不要悶在心裡,讓我來幫你好不好?”
“如意……”季世突然眯起了眼睛,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你知道嗎?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這是沈如意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如果說陳墨的表白對她來說根本掀不起任何一點風浪的話,那麼季世的這一句表白,是讓她覺得又溫馨又痛心。
她總覺得季世要說的不
是這一句話,又或者他還有其他的話想要第她說。
沈如意用力的頷首,給予了他肯定的回答:“我知道。”
“所以……”季世薄脣微啓,眉宇間的情緒是濃濃的悲傷,“爲什麼……爲什麼要……”
“什麼?”他的嘴裡迸出斷斷續續的詞語,卻怎麼也連不成一句話,沈如意聽得很吃力,就在她努力的辯解着他到底要傳達一些什麼意思的時候,那邊的季世忽然身子一軟,虛弱的靠在了沙發上。
再然後,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沈如意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緊張的爬了過去。
“阿世……阿世!”她抓着季世的手臂輕輕的晃動了幾下,見他仍舊只是閉着眼,心底不由慌亂了起來。
無數種不好的念頭從她的腦海裡一一掠過,沈如意鼓足了勇氣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見他的呼吸還在,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季世應該是醉了吧。
雖然是這樣,沈如意覺得還是請醫生過來看一下比較好。她突然想起來有好幾次她生病,都是季世的堂姐季瑟過來診斷的。好在她當時記過季瑟的號碼。沈如意體貼的在季世的腦袋底下墊了一個小靠枕,觀察到他臉上的神情變得舒坦了一些,才安心的走到角落裡去給季瑟打電話。
王媽很快就回來了,季瑟是在王媽進屋不久之後到的,三個女人手忙腳亂的把季世給攙扶到了二樓的牀上。
季瑟按照流程搬出了一系列的醫用器材,給季世做了一番檢查,最後拋下一句“沒事,死不了,這臭小子就是喝醉了”,就踩着高跟鞋揹着藥箱逃之夭夭了。
離開的時候,沈如意在季瑟的身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古龍水味,好像是她所認識的某位男性所常用的,然而無論沈如意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那個人究竟是誰。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按照季瑟的吩咐,給季世餵了解救的藥,然後又用溫熱的溼毛巾替他擦了一遍身子,一切完工,已是深夜十一點了。
沈如意疲憊不堪的去浴室裡衝了個澡,回到牀上,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