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死的到底是誰?

宇文淵立刻站起身來,舉目遠眺,只見上游的對岸突然出現了數艘大船朝着這邊行了過來,而在那滾滾黃濤的另一邊,竟然也出現了無數的士兵,他們手中高舉着刀劍,不斷的高呼,如同渴驥奔泉一般朝着河岸飛奔過來。

這是——

“陛下小心啊!”

雖然那些船還沒有靠岸,那些人也是從對岸衝出來的,中間還隔着一條寬闊的黃河,但畢竟皇帝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一看到這樣的情形,玉公公等人立刻衝上前來擋在了皇帝的面前,並且慌忙的勸諫他趕緊離開這片狀況不明的渡口,回到營地以策萬全。

但這個時候,宇文淵反倒鎮定下來。

相比起這裡所有的人,他所經歷的戰鬥是最多的,他所經歷過的危機也是最多的,所以突如其來的變故並不能讓他驚惶,反倒激起了他身爲武將在面對亂局時更要鎮定的本能。

他淡淡的一揮手:“都讓開!”

衆人見此情形,也不敢多話,只能小心翼翼的退開了一些,但玉公公還是堅守在他的身側,不敢怠慢須臾。

宇文淵上前一步擡頭看向對岸,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相貌,不過深藍的軍服卻是立刻就映入眼簾,宇文淵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眼神中透出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那是大業王朝舊制的軍服。

不論是樑士德佔領洛陽之後,統管了所有的人馬,之後也改制繼承了東都的一切,還是範承恩固守宋許二州,所領的兵馬都是之前大業王朝的舊部,他們身上所穿的軍服,都是這個樣子的。

而此刻,這些人揮舞着刀劍衝殺過來,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但那種殺氣騰騰的感覺,卻是宇文淵立刻就察覺到了。

果然有異!

就在他的心裡冒出這個念頭的一瞬間,已經駛離渡口的大船上的人也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保護皇上,捉拿反賊!”

是虞定興!

他原本就抱着定要捉住江重恩,拿下今天這最大的擒賊的功勞,如今,對面這羣人竟然突然殺了出來,不管對岸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者就是江重恩發現宇文淵察覺了他的陰謀,所以孤注一擲要在這裡對宇文淵下手——這樣也正好,他正可以通過這一戰豎立自己的威信,也讓宇文淵更加寵幸自己。

所以這個時候,他也根本不去分辨什麼,只站在船頭,對着上游駛來的大船和河岸上的士兵怒吼道:“給我殺!”

話音剛落,渡船上的士兵們已經列隊在甲板上,這些人大多都是弓箭手,此刻列隊整齊,全部抽出箭筒中的箭矢拉弓上弦,在虞定興一聲令下後,立刻對着前方行駛過來的大船發出了第一陣箭雨。

頓時,一陣破空之聲震響天際。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前方行駛過來的大船飛射而去,若是在平地上,士兵們可能還會四散躲閃,但這幾艘大船都只是簡單的渡船,沒有任何的船艙遮掩,順着河水而下,正正迎上了這一片閃爍着寒光的箭雨,只聽一陣慘厲的呼喊聲響起,無數的士兵頓時應聲倒地,甚至有不少人直接翻過船舷跌落進了滾滾黃湯當中!

走在後面的幾艘船上的人一見第一艘船的士兵的遭遇,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大喊道:“快,快退!”

“我們不是——”

“住手!”

可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周遭響起的殺喊聲在山壁間迴響着,瞬間便吞沒了這些人驚恐的喊叫,滾滾黃濤更是將他們的船不斷的往虞定興的面前送,在第一陣箭雨造成的威懾之勢下,那些人早已經嚇破了膽,而虞定興則是殺紅了眼,他立刻高舉起手,對着前方又一陣高呼:“放箭!”

話音剛落,又一陣箭矢如同流星一般朝着上游行來的船飛射而去!

霎時間,慘叫聲四起。

就在河面上騰起的血腥氣與土腥氣相互交織,愈加濃重的時候,其他的艨衝已經飛快的渡過了寬闊的河面靠了岸,和對岸衝出來的人直接殺到了一起。

雖然大盛王朝的士兵人數不多,而且是倉促登岸,但對面那些人卻好像要比他們還更加驚恐脆弱,甚至根本沒有擺出任何的軍陣,只一次衝擊,便將他們徹底衝散,大盛王朝的士兵眼看着河面上已經殺成了一片,他們自然也不甘落後,衝着那些人猛揮刀劍,頓時,河岸上刀光劍影閃成一片,騰起的一片血霧霎時間迷了人的眼。

這,原本是壓倒性的勝利!

可宇文淵看着,卻越來越感覺到不對勁。

且不論從上游駛來的那些船,因爲離得太遠,加上波濤滾滾,除了遠遠的怒吼和慘叫,他根本聽不清那些人到底在喊什麼,只能看到空中一陣又一陣的箭雨飛射過去,也終於引來了對方被逼到絕境上的還擊,那些倉皇不安的士兵立刻也拿出了手中的弓箭,拉弓上弦,對着虞定興的船進行還擊,甚至有不少箭矢零星的射向了岸邊,幸好他們離得太遠,箭矢零零落落跌落下來,只驚得玉公公他們幾個面無人色,絲毫沒有震懾到宇文淵本人。

可是,河對岸的人,卻有些不對勁。

剛剛那些人衝出來的時候,宇文淵就感覺到這些人的紀律十分鬆散,而不論是江重恩從洛陽方面帶來的人,還是範承恩從宋州帶來投降的人馬,只要是降將,都必須約束手下,不能讓他們有任何逾矩之舉,以免引來恐慌和殺戮。

若說他們是故意在對岸等待着要伺機刺殺自己,也不對——自己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登船渡河,他們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不是自爆了嗎?

更何況,若真的是要刺殺自己,那些人也應該集結軍陣纔對,可剛剛看到這些人散亂奔跑的模樣,不像是士兵要衝殺,反倒像是,像是——

潰不成軍的樣子!

潰?!

想到這裡,宇文淵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他猛地睜大了雙眼,大聲道:“住手!”

可是,哪怕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在朝堂上能震懾無數人心,但此刻面對着前方河面上已經寒光漫天的陣陣箭雨,還有河岸上驚天動地的殺喊聲,這樣的聲音也根本激不起一點浪花。

幸好,周遭的人都聽到了,宇文愆立刻回頭:“父皇?”宇文淵臉色已經變了,大聲道:“讓虞定興住手!”

一聽這話,站在一旁的虞明月皺起了眉頭,她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說什麼,但在張開嘴的一瞬間還是立刻管住了自己——這畢竟是一場廝殺,哪怕她這一次能以吳山郡公的女兒的身份跟隨御駕至此,可一旦動起手來,她根本沒有開口的餘地,若再說錯什麼,宇文淵只會更厭惡她!

可是,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兩邊正在廝殺,就算還沒有完全的分出勝負,宇文淵作爲曾經叱吒疆場的老人,也應該明白在這個時候鳴金收兵,對戰事完全沒有絲毫的助益,反倒可能引起對方的反撲。

這不像是宇文淵會做的事。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全都透着古怪,自己安排的人死在了這片河岸上;虞定興坐船渡河,還沒靠岸就遇上了對岸的人突然衝出來,倉皇之下,虞明月甚至也沒有辦法分清那到底是範承恩的人還是江重恩的人,現在,宇文淵又要半路收兵?

想到這裡,她咬住了下脣,又看了旁邊的宇文愆一眼。

果然,這個時候宇文愆的臉上也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似乎也是看到前方的戰事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再一聽宇文淵的話,他立刻道:“父皇?”

宇文淵厲聲道:“鳴金,收兵!”

他這一聲震喝剛剛出口,前方的河面上突然又傳來了一陣更加淒厲的慘叫,但那慘叫聲,卻不是從對岸駛來的那些船上的人發出的,反倒是虞定興所率的那艘船上,原本站在船頭指揮戰鬥的虞定興突然一僵,緊接着,他高大的身軀接連後退幾步,搖搖欲墜的眼看就要仰面跌倒!

周遭的人轉頭一看,一個個嚇得目瞪口呆,立刻衝上前去護住他!

但,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虞定興高大的身軀如同玉山傾倒一般重重的跌了下來,周圍的人慌忙扶住他,但空中,已經看到一陣血如泉涌,猛地噴灑開來!

他中箭了!

“快收兵!”

就在宇文淵又一次大喝聲響起,下面的人終於反應過來,急忙開始鳴金,尖銳的聲音立刻穿破凜冽的風,洶涌的浪,傳到了前方那些人的耳中,而在虞定興中箭之後,他周圍的人也已經亂做了一團,沒有再對前方的船隻展開攻擊,這個時候立刻調轉船頭,往這邊的岸上靠。

而那幾艘船上,人已經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船的鮮血與屍體,無力的隨着水流漂流了下來。

“陛下小心!”

玉公公等人還要提醒,可宇文淵已經不再聽他們說什麼,只目光灼灼的盯着河面上那幾艘船,然後又看向了對岸,此刻,聽到鳴金聲的士兵們只能且戰且退,但他們的身後就是黃河,根本沒有再退的餘地。

尋常時候,若是如此,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現在,在聽到鳴金收兵的聲音的同時,與他們對戰的人,竟然也停手了!

明明是他們在鳴金收兵,可對方的人卻好像更沒有戰鬥意志,一旦他們停下,這些人也立刻退開去,原本就不算大的河灘上,硬生生的留下了大片的空白。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空白。

那片河灘上此刻已經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可謂屍山血海,鮮血沿着他們腳下的亂石不斷的流淌着,最終匯入黃濁的河水當中,令那濃重的土腥氣裡更多了幾分刺鼻的血腥。

這些人,握緊了手中的刀劍,滿臉鮮血,兩眼通紅,氣喘吁吁,卻又不知所措。

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場廝殺,爲何而起!

眼看着事情越來越不對,宇文愆的眉頭也擰成了一個疙瘩,沉聲道:“父皇,這到底是——”

宇文淵沒有說話,但他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直接擡腳便往河灘下方走去,周圍的人嚇壞了,再要勸阻,可一看皇帝的臉色,一個個噤若寒蟬,只能緊密的圍在他的周圍,確保皇帝不要輕易的陷入任何的危機當中,幸好這個時候,那些船上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對岸的士兵也都站立在原地,並沒有再要衝殺的意思。

很快,那艘大船重新駛回了渡口。

剛一停靠,船上的人立刻慌亂的大喊着,將虞定興送了下來。只見他跌跌撞撞,被周圍的人扶着,可身上的大半都染紅了鮮血,而當他走到宇文淵面前,猛地跌跪下來的時候,衆人再一看他的樣子,全都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的臉上,左邊的眼窩,竟然還插着一支箭!

他的一隻眼睛,被射中了!

“皇,皇上——”

他還想要說什麼,可一開口,就牽動着臉上的肌肉,連帶着眼窩中的箭矢也動了起來,攪動着他的傷處,頓時痛得他又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宇文淵立刻道:“趕緊讓太醫過來診治!”

“皇上,微臣——”

他還想要說什麼,就被宇文淵一聲震喝打斷!

這個時候,衆人似乎也隱隱的感覺到,他的怒吼,似乎不僅僅是對於部下的戰損的心疼和憤怒,彷彿還有一點其他的情緒在裡面,虞定興自己似乎也有些心虛,只能一隻手捂着眼睛,鮮血還在沿着他的指縫不斷的往下流淌,立刻就被人攙扶着往下走去,隨行的太醫令林時安立刻衝了上來,將他引到一邊去診治。

而宇文淵還站在渡口,看着前方的河灘。

宇文愆皺着眉頭:“父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宇文淵沒有立刻回答他,那雙虎目灼灼的盯着對岸屍山血海後的綠林,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終於,那片濃密得如同山壁一般的樹叢中,漸漸的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聲音,緊接着,無數人影晃動,宇文愆等人頓時又緊張起來,正當他們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刀劍,準備戒備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今天也只能兩章合併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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