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裡,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菸酒味。
厲時御頹廢的半躺在沙發上,英眉擰着,狹長的鳳眸眯成一條好看的弧線,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高挺的鼻樑下,涼薄的脣抿出冷酷的弧度。
他一手搭着額頭,懷裡還抱着一瓶上好的洋酒。
柔和的燈光下,如同一個古代里正在借酒消愁的美男子。
卻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內心的痛楚,沒有因爲酒精的麻痹而消減半分。
可是他很安靜,從回來到現在,只是一個人默默的喝着酒,換做以前,他早就拿房間的一切來發泄了。
這一次,他安靜的,連自己都覺得意外。
他想,大概是太心寒,太難過,以至於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然而,心寒,難過,卻不代表他的心就會死。
“現在,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希望,從今以後,你都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厲時御,我不想看到你,永遠。”
“但凡我愛你的時候,你能給我一點點的溫柔,我也不至於過的那麼痛苦。”
女人冷漠的責備不斷衝擊的腦袋,厲時御的眉心越擰越緊,他依舊閉着眼睛,只是,抓着酒瓶的力道卻越發的重。
“厲時御,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遇上顧卓揚這麼好的男人!”
那一句句無情的話,如同魔咒一樣不停的折磨着厲時御的腦仁,搭在額頭上的手用力握成拳頭,他極力的壓制着即將爆發的情緒。
緊閉的眼角,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滴,緩緩滑落……
“厲時御,放手吧。”
沙發旁的茶几上,手機的震鈴不停的響着。
外面原本陰沉的天氣忽然暗沉下來,一道閃電撕開黑壓壓的天際,驚雷乍現,震耳欲聾,瓢潑的大雨肆意落下,如一粒粒冰雹般打在了窗戶上。
扣扣!
門聲忽然響起,一直守在外面的陳戰推門而入,卻不想,一個酒瓶突然從裡面飛了過來!
“滾出去!”伴隨着一道比驚雷還要冷酷吼聲。
好在陳戰身手不錯,及時躲了開,酒瓶砸在門上,啪啦一聲,四分五裂,暗紅色的液體順着光滑的門面,一滴一滴落在了灰色的地毯上……
陳戰心有餘悸,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不敢動,又忍不住拉長脖子往裡面探了探,卻恰好撞進男人深如漩渦般危險的黑眸裡。
他連忙縮回脖子,欠身道,“對不起,總裁,下雨了,屬下只是……只是想來看看門窗有沒有關好……”
厲時御已經坐了起來,他抱着腦袋,酒精上來,頭痛欲裂。
“總裁,您……您喝酒了?”陳戰小心翼翼的問,語氣裡透着關心。
來之前莫醫生可是千叮囑萬囑咐的讓他看着,千萬不能讓總裁喝酒的……
現在看着他這麼痛苦的模樣,陳戰這心裡着實不好受。
乾脆也豁出去了,大步流星的就先去把門窗給關好。
“陳戰。”
“是!”
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陳戰肅然起敬,忙站到了厲時御的旁側,“總裁,您還好吧?要不我扶您先去休息一下?”
厲時御緩緩側過臉,俊容憔悴,眉宇間盡顯疲憊之色。
他突然長臂一伸,一手就揪住了陳戰的衣領,將他給拽了過來,“你告訴我,她到底想要什麼?”
說實話,陳戰是有被嚇倒的,尤其是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向精明機靈的他都足足傻愣了三秒纔回過神。
“這個……總裁,不是有句歌詞說,女人的心思千萬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麼?”
然,話一出,陳戰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都他媽什麼情況了,竟然還套用歌詞?
看吧,總裁大人的臉色已經徹底黑成鍋底了,陳戰要哭了,他這是成功給總裁火上澆油了啊。
咚!
身體被重重的甩在一邊,因爲是預料之中,所以有所防備,沒摔疼。
厲時御陰鬱的擰着眉,目光陰測測的投在陳戰身上,恨不得變成刀子殺死他!
陳戰一惶恐,腿都要軟了,立馬解釋道,“不是……總裁,屬下沒別的意思,屬下只是覺得,夫人暫時不願意跟您回來,應該是因爲……”
厲時御危險的眯了眯眸,帶着一絲警告,彷彿他說的不對就會立馬弄死他一樣,“因爲什麼?”
陳戰好歹也是個得力手下,這點察言觀色還是懂的,於是,迴應的更加小心,“總裁,這段時間夫人身上發生了太多事情,屬下認爲,她可能只是需要時間靜靜,好好調整一下自己吧。”
“呵,到別的男人身邊調整?”
陳戰一愣,背脊都發涼,“總裁,屬下絕對相信夫人,她和那個顧卓揚肯定沒什麼事兒,而且,那是顧卓揚威脅她留下的。”
“拿什麼威脅?”厲時御嘴裡勾起一抹譏笑,“我看他們處的挺好的。”他實在想不出,安慕希能有被威脅的東西。
難道,是安長禹?
“總裁,您是準備放棄夫人了嗎?”
厲時御眸色一凜,暗暗收拳……呵,放棄?
……
接到電話的安慕希提前了十分鐘到達了某咖啡廳。
習慣性,角落裡,靠窗的位置。
“抱歉,遲到了!”一記溫和的聲音突然傳來,接着,對面的座位上,就多了一道帥氣逼人的身影。
男人戴着墨鏡,頭髮是亞麻灰的顏色,他皮膚白皙,臉部的線條柔和而優美,薄脣微微上揚,身上更是透着一股名門中特有的尊貴和紳士。
特別是他的眼睛,哪怕是隔着墨鏡,似乎也能讓人感受到,來自於他眼神裡的一股獨特的魅力。
安慕希怔了怔,卻對這個帥到妖魅的男人沒有多大的好感。
畢竟第一印象價值百萬,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在她面前的形象就已經定格了。
花心蘿蔔,紈絝子弟!
祁紀取下墨鏡,一張魅惑人心的臉在空氣中一覽無餘。
“親眼見證了本帥哥的美貌還能這麼淡定的人,你是第一個。”
祁紀的聲音很溫和,像是冬日一抹暖陽,很難讓人討厭的起來。
安慕希淡淡的勾脣,“不知道祁先生找我何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和我基友的女人聊聊天。”
安慕希,“……”
“怎麼,看你好像不太樂意?”祁紀邪魅一笑。
“我想祈先生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安慕希淡聲道,“我和顧卓揚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
“哦?是嗎?恐怕他不是這麼想。”祁紀慢條斯理的說道,隨即,突然一副頗爲惋惜的神色道,“說實話,我挺爲他不值的。”
安慕希平放在桌子底下的雙手不自覺的收了收拳,“我知道祁先生想說什麼,但是祁先生如果是來爲你的好友打抱不平的,抱歉,我還有別的事情。”
感情上的事,錯與對,她都不喜歡受人指指點點,因爲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說罷,正要起身。
“滾吧。”祁紀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看着安慕希的目光也不如開始溫和,而且變得凌厲無比,甚至還透着一股厭惡。
“你們上午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要不然,他也不會來找她。
響起凌依可哭的肝腸寸斷的模樣,祁紀就恨的牙癢癢。
安慕希平靜的看着他,“所以?”
電話裡他說是有關於顧卓揚不得不說的事,否則她怎麼也不會來見一個陌生人。
“沒聽到嗎?”祁紀冷笑,“我讓你滾,離開顧卓揚,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安慕希,比起依可,你沒有任何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安慕希秀眉微微一擰,隱約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依可?
是凌依可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祁先生喜歡凌依可,是麼?”
祁紀先是一怔,轉而便是憤怒,“跟你有關係?”
“沒關係。”安慕希淡然一笑,“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你找我的原因。”
“凌依可喜歡顧卓揚,而你喜歡凌依可,所以你想趕走我,好成全自己心上人的美夢,沒錯吧?忍痛割愛,祁先生,我很佩服你。”
祁紀的臉色越發難看。
“但我又不得不說的是,你錯了。”
“錯?何錯之有?於友情,我給他物色更好的人選,於愛情,我希望她得到幸福,我何錯之有?”
“你錯就錯在這裡,自以爲是。”
“安慕希!”祁紀低吼,怒極反笑,“看在顧卓揚的面子上我纔好好跟你說話,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敢教訓起他來了!
安慕希卻依舊淡定自若,她笑了笑,“祁先生,其一,你說愛情?你明知道顧卓揚不愛凌依可,還一個勁想撮合他們,顧卓揚的脾性你比我瞭解,所以你這不是在幫你的心上人,而是在把她往火坑裡推!”
“其二,於友情?我不敢說我比你瞭解顧卓揚,但我相信,如果你總是這樣往他的手裡塞他不想要的東西,相信我,你們的友情遲早會出現裂痕,畢竟他從來不是一個願意接受任何人安排的人。”就像厲時御一樣。
如果她早就懂得換位思考,這些年,也不至於承接那麼多的痛苦。
祁紀暗暗握拳,咬牙切齒,又無言以對!
“抱歉,我還有事,告辭!”
淡淡的聲音平靜的毫無波瀾,安慕希起身,快步離開。
出了咖啡廳,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透過玻璃看着角落裡的那個男人。
心裡不免生起一絲落寞。
真愛面前,誰都一樣吧?
愛的多那個,終究是最傻的那個。
祁紀,對不起,我無心刺痛你,只是希望你能用正確的方式去愛自己想愛的人。
眼睜睜的看着安慕希的身影消失,祁紀咬牙切齒,內心又無比複雜。
欲離開,對面突然坐下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