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時御的心尖劃過一抹恐慌,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衝上去拉住她。
安慕希始料不及,身子一個旋轉,撞進了他寬大的懷抱裡。
彼此熟悉,且懷念的味道串入鼻息,兩個人的心臟都好像突然一滯。
厲時御如鯁在喉,嚥了咽口水,將女人緊緊的摟在懷裡。
“別走。”他埋進她清香的頸間,聲音沙啞的不像自己的。
安慕希卻猶如木偶,任由他緊緊的摟着。
是啊,這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懷抱,是她做夢都想靠近的彼岸。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那麼期盼,那麼激動的不可抑制了。
“厲時御。”半響,安慕希終於緩緩的開口,沙啞的聲音哽咽的有些虛弱,“放開我。”
“我不放!”厲時御將她摟得更緊,恨不得直接把她揉進身體裡,從此在沒有任何人任何辦法能把他們分開。
“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安慕希,我愛你。”
“我不知道這份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愛你,真的愛你。”
“所以,別走,好嗎?”
安慕希咬着下脣,淚如雨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剛剛的威脅,所以纔有現在的心如死灰,儘管眼淚控制不住,儘管這是她那麼多年來,從他口中聽到的,第一次告白。
可她心裡卻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激動興奮的感覺了。
沒有過多的去思考這種感受,安慕希推開他,低頭拼命的抹掉眼淚。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擡眸,透過朦朧的視線,她平靜的看着他,眼波盪漾,如湖面泛起的漣漪,有種扣人心絃的魅力。
厲時御凝視着她,如受煎熬般等待着她的迴應。
只要她點頭,只要她一聲好,從此以後,他便願意將整個世界給她!
四目相望,安慕希張了張口,卻又半天沒說一句話。
心酸縱有千百種,沉默不語最難過。
也許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必要去說那麼多了。
“厲時御,你知道嗎?我以前不相信命運,因爲別人都說,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所以儘管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交集的兩條平行線,我還是嫁給了你,那是我以爲,我有扭轉命運的能力。”
“直到後來,我費勁所有心思,都換不回你的正眼相待,我才慢慢的學會了認命,我才知道,原來,錯的人就是錯的人,從來不會因爲你能忍,或者多熬點時間,就變成對的人。”
安慕希指尖捲縮了下,繼續沙啞道,“厲時御,放我走吧,不管你怎麼做,就算你殺了我身邊所有的人,我們之間,也已經不可能了。”
厲時御魅惑縱生的臉上越發的陰沉,如同山雨欲來的天氣,立馬就要暴發狂風暴雨。
兩個拳頭在身側捏的咯咯作響,額角青筋暴起,是的,他憤怒,可微微顫抖的拳頭,還是透露了他隱忍的有多辛苦。
“風塵!”涼薄的脣突然一聲怒喝,風塵立馬身如閃電的衝了進來。
背脊一挺,嚴肅的頷首,“總裁。”
厲時御冷冽的看着安慕希,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看好她,踏出這個門半步,我唯你是問!”
聲落,猩紅的眸冷酷的掃了女人一眼,大步流星的離開。
他怕再不離開,他會忍不住想掐死她!
安慕希渾身僵硬,彷彿身體裡的血液都漸漸失去了溫度,眼淚滑下慘白的臉頰,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慄着……
風塵看着那道嬌弱的背影,起了惻隱之心,“安小姐,其實總被他……”
“別說了,風特助,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不會爲難你的。”
安慕希回過身,隱忍着快要崩潰的情緒,嘴角愣是擠出一絲笑來,“不過,我打個電話,總可以吧?”
風塵無奈的應道,“安小姐請便。”
……
同一時間,完全不知道情況的周溪文,正在總裁辦公室裡逼問着顧卓揚安慕希的去處。
“顧卓揚,你今天如果不告訴我小希到底去哪裡了,我就坐在這裡看着你,你去到哪我跟到哪,我就一直盯着你,直到你說出來爲止。”
周溪文坐在沙發上,畫着精緻裸妝的臉上賴皮的表情與她高貴端莊的打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從小到大,顧卓揚早就習慣了。
他這媽就是一無賴。
“媽,你還閒不夠亂嗎?你讓我靜靜行不行?”顧卓揚頭疼的擰眉。
自從昨天知道安慕希不見了之後,她就一直纏着他不放,非要問出個究竟,連他開會她都守在門口,簡直就跟個孩子一樣不講道理。
可是誰知道,安慕希回了m國,沒人的心情能有他鬱悶,能有他緊張。
“臭小子,不見了的可是我未來兒媳婦,你不着急我還着急呢,只要你告訴我她在哪,我立馬就滾,滾的遠遠的,絕不礙你眼。”周溪文信誓旦旦的說道。
顧卓揚無奈的深呼一口氣,好壓制想要爆發的怒氣。
周溪文眼多利啊,立馬就看出了兒的隱忍,於是起身走向他,繞到他的身後,幫他按摩,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卓揚啊,老實說,不是媽媽逼你,而是,有句話說的好啊,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和小希難得住在一起,媽媽別提有多高興,我都看好你們結婚的好日子了,可你這……人突然就不見了,你媽我玻璃心,真是受不住這打擊啊。”
“而且媽媽看的出來,她不在你也很鬱悶,這樣,媽不問你她爲什麼走了,你只管告訴我,她去哪了,我負責去把她找回來。”
周溪文很肯定,他們之間肯定又出什麼意外了。
說不定又是那個厲時御再搞鬼!
顧卓揚輕輕拉下肩上的手,轉動了一下大班椅,面對着周溪文。
她一本正經,而且是一臉比丟了親兒子還惋惜的神色。
顧卓揚如雕刻般英俊完美的臉上,英朗的輪廓線條微微緊繃着,深沉不見底的眸裡閃爍着複雜的流光。
“媽。”低醇的嗓音緩緩響起,顧卓揚起身,拉着周溪文坐了下去,接着,反過來幫她按摩。
可眼下週溪文哪裡坐的住,哪有心情享受啊,立馬又站了起來,“行了行了,你別給我來這套啊,顧卓揚我告訴你,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就好比對小希,你追也得追,不追也得追,反正你媽我就認定了這一個兒媳婦。”
周溪文強硬的態度讓顧卓揚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喉結滾動了兩下,他的眸色越發暗沉。
“我放她走了。”
半響,他終於答話,卻不是看着周溪文答的。
他不想看到她由驚訝轉爲失望的表情。
從小到大,他從沒有讓她失望過,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不遺餘力。
可唯獨安慕希,他給不了她。
心不斷的往下沉,連身體都彷彿在一瞬間被掏空了,顧卓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一碧如洗的天空,深邃的眼裡卻沒有半點的光亮。
周溪文單手撐在辦公桌上,仿若少女般依舊澄澈的眼底忽然漸漸泛起一層水霧。
“卓揚……你,你們……”
“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會在一起。”顧卓揚回身,平靜的讓人莫名覺得心疼,“媽,對不起,我沒有辦法讓她愛上我。”
顧卓揚何其高傲的一個人啊,從小,就算做錯事,他都極少道歉,可是現在,他卻爲了一個女人跟她說對不起。
從來不會說,我不會,我不能的他,卻跟她說了,我沒有辦法……
周溪文的心臟越發緊縮着,在眼裡打轉的淚水終究一顆顆的掉落下來。
難道她真的錯了?
她知道顧卓揚是真的愛小希,所以她故意拿各種各樣的話來逼迫他,其實就是爲了鼓勵他去追求所愛。
可是現在看來,看着他因愛而不得難過卻自持的樣子,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
“卓揚。”周溪文抹了抹眼淚,盡力讓自己平靜,“告訴媽媽,小希她心裡,是不是一直放不下厲時御?”
“她不愛你的原因,是不是因爲他?”
顧卓揚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半響,才答道,“大概是吧。”
大概是吧,那麼冷,那麼沒有波瀾的幾個字,怎麼偏生讓人聽着如此心疼。
周溪文握了握拳,忽然站直身子,“好,媽媽知道了。”
隨即走到沙發上拿起手提包,微笑着看着顧卓揚,“你注意身體,不想媽媽每天到公司或者你公寓的話,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吃飯。”
話落,優雅的往門口走去。
“媽。”顧卓揚微微皺眉,總感覺,她那句,好,我知道了,是話中有話,彷彿暗藏什麼玄機,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什麼都別做。”
周溪文頓足,表情有一刻的僵硬。
“放心吧。”她回身,滿臉溫柔的慈愛,“卓揚,不要覺得抱歉,媽媽知道你很愛很愛小希,你也一直在努力,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做傷害到小希的任何事情。”
我,只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來到你身邊。
周溪文轉身,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化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從未有過的狠戾。
兒子,只要是你想要的,媽媽就會不惜一切的幫你得到!
門輕輕被帶上,偌大的辦公室裡,迴歸了一慣的清冷沉寂。
顧卓揚迎着落地窗,深深的閉了下眼睛。
安慕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