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有些不大明白謝淮蘊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謝淮蘊不等雲姝回答,他又道:“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聰明的女子,若不是你,小十三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至少在兩年之中不會像是現在這般,雖說小十三之前的名聲不怎麼樣,但現在好歹也還算不錯,這也多虧了你的主張。”
這兩年裡頭,雲姝所幹的那些個事情哪些不是和謝淮隱有關的,這小子手上現在所分得的銀錢那是不少,只怕是他們幾個兄弟之中最是有錢的哪一個也未必。這錢不錢的倒也無所謂了,重要的是他那不着調的名聲在這些年之中有好轉。
“你覺得,這樣值得麼?”
“值得還是不值得,我覺得是同殿下你沒什麼相關的,畢竟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殿下您說是不是?”雲姝道,她不想同謝淮蘊談論這種有關*的事情,很顯然的,或許他也沒有覺得是多麼*的一件事情。
謝淮蘊是真心想不透雲姝到底看重了謝淮隱什麼,像她這樣的女人應該是有一個更加優秀的男人來相配纔對,謝淮隱他還多少有幾分生嫩了。
“本王不過就是略有幾分好奇罷了,你若不說本王自也不會勉強,只是本王覺得你若連個理由都說不出來,又怎麼談得上中意還是不中意這回事。再者,小十三是個性子軸了一些的,有時候認準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你若是真心實意的,那是再好不過了,但你若只是在那邊玩玩罷了沒幾分真心,倒不如就此散去爲好。”謝淮蘊忽而語重心長地道,“整個雍都的人都曉得小十三於你有情,可你柳大小姐卻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麼,你若是隻是想着利用小十三,如今你這生意做的也算大了,而等到同長塑通商之後你能夠獲利的可能也是極大的,你若是真的沒有那般的意思,倒不如還是放開了手爲好,反正你這兩年之中所做的事情,小十三也有得利,也可算作互不相欠了。”
雲姝聽着謝淮蘊這話,微微蹙眉,剛剛還在哪兒說着那些個話,現在又突然之間說出這種話來,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好似她只在利用着謝淮隱似的,只有相互之間關於利益的利用而已。
“齊王殿下,你——”
謝淮蘊看着雲姝打斷了她原本想要說的話,徑自說下去:“本王覺得你同小十三之間牽扯最多的就是利益上的驅使,你說本王說的對不對?”
雲姝幾乎是想黑臉了,她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看這傢伙不順眼了,瞧瞧他所說的這種話像是人說的話,擱在現代那就是節操全無的狗仔怎麼挑事怎麼報道的類型,喜歡斷章取義喜歡譁衆取寵。雲姝的胸膛之中窩着一團火,那面色沉得就像是暴風雨的前奏似的,像是下一瞬就要同人上演一場龍虎鬥。
但云姝的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又恢復到了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憤怒不是個什麼好東西,衝動是魔鬼這句話到底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若是所有的情緒都被憤怒所主宰之後那其餘的情緒就會被矇蔽,從而導致判斷力的下降。
雲姝微微一笑,她平靜地看向謝淮蘊,“齊王殿下,您出格了,這是因爲狗急跳牆了麼?”
雲姝的話裡面帶了幾分嘲諷但這說的卻又是事實,現在的謝淮蘊哪裡還有當初的風貌,完全就像是被逼急了這般的咄咄逼人。
她的語氣之中帶了幾分輕蔑,這讓謝淮蘊的神情之中也有幾分難堪,他原本還想給予雲姝一次選擇機會,但現在看來她似乎並不領情。
狗急跳牆,到時候到底是誰跳牆還說不準呢,這丫頭是一路過來實在是太順風順水了,方纔覺得自己厲害了,覺得事事都能夠在她的掌握之中,所以也開始不將人當一回事了。
“你若是真要這樣想,那本王也沒有什麼辦法,只是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心爲妙。”謝淮蘊笑着對雲姝道,那語氣之中全然都是冷酷的意味。
“自然,我一貫都十分的小心。”雲姝擡着頭,面對着謝淮蘊的言有所指。
謝淮蘊翻身上馬,扯動了繮繩之後慢慢悠悠地溜達而去,甚至還刻意地經過了雲姝的身邊,在經過的那一瞬,他微微朝着雲姝的方向掃了一眼,這才又扯着繮繩而去。
雲姝還想着謝淮蘊讓她小心一些是個什麼意思,但她還沒想到什麼的時候,自己的衣袖就被人給扯了扯,她低頭一看,便是那一身月牙白錦衣所包裹的謝淮遠,他擡着一張還沒怎麼褪下稚氣且還有幾分虛胖的臉看着雲姝道:“你同我九哥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我和齊王殿下之間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之中能夠說的清楚的,打個比方說,我看齊王殿下是一條有毒的蛇,或許齊王殿下看我應如是。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同齊王殿下又怎麼可能會談笑風生的呢。”
謝淮遠聽着雲姝的話,他咧着嘴笑了,他道:“旁人總是對我說‘你一個孩子知道那麼多有什麼用’,但你不一樣,我懂你的意思。”
雲姝看着謝淮遠那一臉天真地朝着自己笑着,她明白,很多人都會用這樣的話來打發一個孩子的好奇心,但她不覺得孩子想要探知人類世界是一件壞事,他們早晚都是要接觸到這個社會的,所以她主張還是適當的且以正面的說辭來同這些個孩子說話。
“都是那高麗公主吧,打從這個公主來了之後,皇兄們一個一個都變了。”他咬了咬脣,那粉嫩的脣因爲他這樣的一個用力而微微有些泛白,“我也不喜歡她,她爲什麼要到大慶來?”
那是一個略微有些倔強的少年的問話,言辭之中甚至有幾分厭惡。
雲姝在草坪上坐了下來,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示意謝淮遠也坐了下來,他倒也是依着雲姝的意思坐了下來,就靠在雲姝的邊上,雲初和雲起見自己的姐姐坐了下來,便自動自發地滾到了她的懷裡。
“可她也許也不願意來的。”雲姝慢慢悠悠地道,“你想,高麗同我們大慶相隔多遠,即便是我們雍都的姑娘家要是嫁到了外地去,一年之中要有幾回相見也就不錯了,就像是殿下你母妃那樣,也不能總是讓宮外的人進了宮內,也不能出了宮去,那樣的感覺你也知道吧?”
謝淮遠點了點頭,他自然是知道的,就像他一樣也不能也不能出了皇宮。
“那高麗的公主現在就是這樣,一旦嫁到我們大慶雍都來,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回到高麗去了,”雲姝對着謝淮遠道,她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懂了懂了還是沒懂她現在所說的話是個什麼意思,“你看着她不高興,別的人看着她也可能十分的不高興,而她也未必是高興的。背井離鄉到了不認識的地方見到的都是不認識的人,她也算是一個可憐人。”
“可她,可她也可以不來的啊……”謝淮遠犟着嘴,但聲音之中已經沒了之前的那些個厭惡。
“她是可以不來,但沒有她也還會有另外的一個公主。”雲姝循循善誘,她並非是對那高麗公主有任何的好感,只是說出事實,“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這也就是所謂的民族大義,但我個人認爲如果國與國之間的和平是要靠一個女人來維繫的話,成也女子敗也女子,這壓根就是無能的男人爲自己的失敗所尋的藉口而已。眼下你還不懂,等你年歲再大一點的時候就會明白了。不過有些時候可憐之人也有可能可恨之處,所以也得對事而論,自是不能以一概全。”
謝淮遠似懂非懂地看着雲姝,想了一想道:“那若是父皇要你像高麗公主那樣,你要怎麼辦?”
雲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道:“這種事情誰知道呢,反正我現在又沒有被陛下下旨要和親,再說了,就算真的要和親,也輪不到我。”
要是有一天真的要讓她去和親的地步,雲姝想那就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損失了。
“她若是去和親,我就去搶親去。”謝淮隱的聲音貿然而出,雲姝擡起頭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謝淮隱手上拿了幾枝粉白的山百合,臉上還帶着笑意,他漫步行來,看到的就是雲姝抱着孩子同他這個最小的弟弟說話,這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將他當做是一個小孩來看待。
而看着雲姝抱着孩子說話的溫潤模樣,謝淮隱只覺得心中一熱,這正是他所想的模樣,一妻,几子,閒暇的時候窩在一處說說話,光是看着都讓人覺得眼熱的很。
“十三哥。”謝淮遠歡快地叫了一聲,得到的是謝淮隱拍了拍他的腦袋,十分親暱的動作。
他將手上的百合遞給雲姝,“在林中看到便折了過來贈你。”
雲姝看了那幾支山百合一眼,她接手過來,道:“謝謝。”
謝淮隱也在一旁坐了下來道:“在那邊處的不快了?怎生跑到了這裡來?要不是我剛剛遇上九哥,他說你在這裡,我還真不知道是要上哪裡尋了你去。”
雲姝在聽到謝淮隱說到謝淮蘊的時候,微微蹙了蹙眉,她還沒有說什麼,倒是謝淮遠嘴快,一下子就嚷嚷了起來道:“剛剛柳姐姐還和九哥吵了一架呢,原本還想讓九哥過了午膳之後帶着我去騎馬的,哼,不要他了……”
吵架?!
謝淮隱看向雲姝,眼神之中帶了幾分疑問,“怎麼回事?”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過就是和齊王多說了幾句,道不同不相爲謀而已。只是一貫都沉穩的齊王殿下今日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那脾性似乎同往日有些不同……”
雲姝的話讓謝淮隱也微微有幾分皺眉,他也覺得謝淮蘊這兩天的確有些不妥當,在這之前也還算穩妥的,但現在是真的一日不像一日了,這轉變也是從接觸了謝淮安之後開始的,而謝淮安這一段時日所做的事情也還算穩妥,一時之間,謝淮隱說不上來什麼。
“你們在狩獵的時候有沒有發生過什麼?”雲姝問着,“下午的時候若是沒事也別去狩獵了,左右獵來了也不能吃的完,有誰是真想吃了這野味的,不過就是過個影而已。”
雲姝看着謝淮隱的反應,她原本還想說什麼,但看到那眨巴着眼睛朝着她和謝淮隱看着的謝淮遠,原本想要說的那些個話也都沒有說出口,她也不再說什麼,只是趁着謝淮遠不注意的時候,在謝淮隱的手掌心寫下了“有疑”兩個字。
謝淮隱點了點頭,他也嗅出了其中的不安定因素,只是當着面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先將這個疑惑隱藏心中,等一會用午膳的時候同李檀越和白澤宣都說上一句,心中有點底,那到時候要出了什麼意外也不怕。
雲姝腦海之中過了一遍,如今的謝淮安可算是春風得意的很,對於這一次的狩獵,即便元熙帝的身體不怎麼樣,卻也還是出現在這狩獵場上,這無疑也是對謝淮安所安排的一種認同。
而謝淮蘊原本沉穩的性子現在變得越發的浮誇起來,依着謝淮隱的說辭來看,而且按着雲姝對於謝淮蘊的認知外,他實在不像是這樣個性的人,一個能夠離開五年之後再回來的人不應該是這樣沉不住氣纔對,就剛剛面對着她的時候那個謝淮蘊,就不像是這兩年之中所面對過的謝淮蘊,瘋狂而不理智,這可完全不像兩年之中所有的模樣。
雲姝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是慢慢地理着頭緒,甚至在用午膳的時候她也在揣測着這件事情,她同謝淮蘊和謝淮安之間的相處太少,要她揣測謝淮隱的想法那還倒有幾分可能,旁的,那還真的不大再行。
因爲是在狩獵場,參與的除了那些個老臣之外,大半都是年輕人,大慶男女大妨不算太重,男女之間自可言談,而如今更像是要消弭彼此之間的隔閡似的,中間升起了焰火,御廚烤着男子們今日從林中所打來的獵物,各種醬汁一遍一遍地抹上,散發出那誘人的香味來。
酒足飯飽之後,那些個喜愛狩獵的人又進了林子,三三兩兩的甚至還有邀約的,而沒有去接着狩獵的人也便自由行走,或者是依舊在陰涼處說着話。
“怎生這般的沉默?”蔡妙萍看着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雲姝問道,“是不是哪裡有些不適?”她看今日午膳的時候雲姝異常安靜的很,幾乎是半句話都不說的,那微微蹙着的眉頭神情比往日的時候還要來得嚴肅一些,讓她也跟着糾結了良久之後方纔開口詢問。
雲姝看着蔡妙萍那關心的面容,她搖了搖頭道:“只是在想事情罷了。”
蔡妙萍聽到雲姝這麼說,她也有幾分安心下來,“我還以爲是誰又給了你氣受來着。”
“哪有誰給我氣受,你也太小看我了。”雲姝輕笑一聲,“我不給人氣受就不錯了。”
“想來也是。”蔡妙萍輕笑了一聲,看看那再也不敢造次的王詩語就知道了,還有王詩語的妹子王詩琳也是一個完全不敢再來招惹。
“柳小姐。”那十分乖巧的聲音在雲姝的面前響起,她略微擡頭,只見那一身粉嫩人比花嬌弱的秀麗公主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雲姝站起了身,朝着秀麗公主微微行了一禮,她擡頭看着她,不知道這公主突然之間到了自己的面前是個什麼意思。
柳雲姝
秀麗公主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從一早聽說了不少這個人的傳聞,更在剛剛午膳之前瞧見她同晉王有說有笑地一同回來,晉王更是抱着兩個孩子,而她的手上則是拿着一束山百合,那一束山百合她之前還分明瞧見是拿在那晉王的手上的,這兩人之間果然是有些端倪的。
這晉王排行十三,明明是沒有婚約的,也有可能會是她未來的夫婿,對於晉王她雖是看不上,她看上的是蕭王,這個男人看着脾氣不錯,長得也還可以,她甚至覺得自己完全有這樣的能力將這個男人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
但她看不上晉王,卻也不喜歡看到晉王的眼神之中完全都沒有她的存在,她也不允許她搶在自己的面前佔據了旁人的眼神,尤其這個女人的容貌看着也不如她,更是一個黃毛丫頭的沒長大的模樣,光是這般看着都覺得相比較她而言,她簡直就像是泥一般沒什麼特別的。
“今日上午都沒有怎麼同柳小姐說話,柳小姐的兩個弟弟怎生不在了?”秀麗公主問道,“我早上見到的時候只覺得可愛的很,只可惜一直都沒有空同柳小姐搭話了。”
那是因爲你真忙着同人探聽我的八卦好麼。雲姝在心目中腹誹一句,但對着秀麗公主說話的時候那聲音還依舊是十分的和氣,彷彿早上的時候那一茬她壓根就沒有聽到似的。
“公主來的不巧,兩個弟弟吃飽了素來是要午睡一番的,所以我爹將兩個弟弟給帶走了,等到睡醒的時候,公主自是能夠見到的。”
誰要見那兩個小野種。
秀麗公主在心中冷冷一哼,但面上依舊笑意如花,“今日風光正好,柳小姐願不願意陪本宮策馬走走?”
她這話問的也客氣,再加上那一張討喜的面容那嬌滴滴的幾乎能夠讓人爲之酥軟的聲音,只怕是聽到她這一句問話的男子多半骨頭都要酥軟了,哪裡還能夠拒絕的。
只可惜她面對的是女子。
蔡妙萍對這高麗公主沒什麼好感,之前還在哪裡打聽雲姝的事情,而且還是十分有心計的一個女人,同她牽扯在一起壓根就沒什麼好處。蔡妙萍扯了扯雲姝的衣袖,表示讓她不要答應,這上午的時候都已經無風無波地過去了,何必和這個女人牽扯上什麼關係,這根本就是不明智的選擇。
“柳小姐若是不會騎射,本宮可以教你,本宮在高麗的時候也是時常騎馬,教你一人那可算是綽綽有餘了。”秀麗公主又道了一句,她的語氣之中有些不容拒絕,“本宮看,大慶的女子都十分閨秀模樣,坐在那邊一動也不動的,也沒什麼趣味。還是大慶的女子都不學齊射的?”
“誰說大慶的女子都不會騎射的?我雖對弓箭一類的不甚在行,但這騎術,未必是會輸給你。”
王詩語走了過來道,她的神情之中帶了幾分桀驁,別以爲她沒有看到剛剛在午膳的時候這個女人一個勁地朝着蕭王暗送秋波。王詩語原本也沒有覺得謝淮安有多出色,但那是在沒有什麼人同她爭搶的情況下,可在如今有人同她爭奪的時候,她便覺得原本有些怯懦的謝淮安似乎也不是那麼的讓人難以接受了,王詩語再不怎麼肯承認也終於不得不承認雲姝所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她這年紀也真的沒有多少時間再允許她挑三揀四下去,她甚至必須要趕在這高麗公主的前頭將人給定了下來,否則剩下來的極有可能會是一些個歪瓜裂棗,到時候她就真的挑都沒得挑了隻能去當了姑子。
高麗公主也明白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得罪了這個女人,現在明擺着是來尋了自己挑釁來着,她也曉得,眼前這王丞相的千金正是阻礙在自己面前道路上的敵人,且還是明目張膽的敵人。
“好啊,本宮自然歡迎,只是,王小姐,你若這騎術不佳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那應當如何?”秀麗公主看着王詩語,那眼眸之中帶了幾分挑釁和不屑,那模樣看的王詩語原本心頭那一陣燃燒的十分旺盛的邪火燃燒的更加旺盛。
“莫不成還要先簽下什麼生死契約不成?”雲姝看着眼前那要鬥智鬥勇的人忍不住道了一句,這兩人也夠了,不就是爲了個男人至於到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不可,她站起身來懶得看這兩人,“既然王小姐願意陪着公主殿下那就再好不過了,我騎術不佳,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女人之間的戰爭永遠都會禍及無辜,因爲女人的心思你別猜。
王詩語覺得衝着雲姝第一句話的時候,這個從來都讓她看着不怎麼順眼的臭丫頭也有了幾分順眼的模樣,她一把抓住雲姝道:“你同我一起,免得到時候有些人耍詐使了賤招。”
王詩語的語氣是堅定的完全不容拒絕的,但她抓住雲姝肩膀的手卻是在微微顫抖着,她心中還是畏懼着的,她知道自己有時候有些衝動用事,等到脾氣一旦上來之後就會不管不顧的。她剛剛爲了自己的顏面和那幾分衝動同高麗公主槓上,但等到稍稍冷靜了之後她的心中就有幾分畏懼,畏懼之後她就覺得自己應當增加一些籌碼,而蔡妙萍這人實在太過溫潤,壓根不是那高麗公主的對手,也就只有雲姝這樣的人才能夠與之一二。
她甚至覺得雖說雲姝放在自己的身邊的確不會有什麼好事,但她頂多就是從言語上氣死自己而已還不至於心黑手辣到要給自己弄出點什麼來,而這高麗公主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就衝着她剛剛那一句話來看,她就已經有了那點心思了。但論玩手段和心眼,王詩語知道自己是比不過雲姝的,而云姝未必是比不過眼前這個女子的。
如此一想之後,王詩語看着雲姝的眼神之中更是帶了幾分懇求,那手更是抓得緊緊的,半點也不讓雲姝退卻,只覺得只要雲姝在自己身邊,那定然都是安全的。
雲姝欣賞着王詩語那幾乎可算是嬌弱的眼神,同王詩語認識這麼久以來還是頭一次瞧見她露出這種眼神來的,誰看了都要覺得“這還是那驕矜的王大小姐嗎?”。
“公主和王小姐是想怎麼玩耍,點到爲止就好。我看就在森林入口處就成,切不能入了裡頭。兩位覺得如何?”雲姝道,這圍場之中有一大片森林,那裡頭古樹參天光是在外頭看着多少都有幾分詭異的模樣,圍場常年沒什麼人,那森林深處到底有個什麼也不清楚,這個季節又是蛇蟲鼠蟻最多的時節,萬一遇上那兇猛型的獵物,那反而是要自己倒了大黴,雲姝自然是不願朝着那深處去的。
“那就以一個時辰爲準,以獵物的多少爲定,不過我倒是有幾分擔憂王小姐,你能拉得開弓麼?”秀麗公主微微抿嘴一笑,那神情之中更是輕蔑。
王詩語氣得發抖,她一次又一次被人踐踏了自尊,她恨聲道:“你且放心,就算是要將你一箭穿心那也不過就是個輕而易舉的事情。”
秀麗公主聽到王詩語那般一說之後,她的面部神情略微一扭曲,那臉色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陰測測的,只留下一個好字轉身就走。
王詩語這才怒瞪雲姝道:“你是傻了嗎?平時的時候不是那麼擅長用一張嘴來氣煞人的,怎如今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蔡妙萍真心有一種被氣笑的感覺,她王詩語算是個什麼玩意啊,剛剛那般的蠻橫,明明是求着雲姝幫着在一處,可現在倒好,自己招惹上來的事情還要來怨怪雲姝,是個什麼道理?!
“《小雅》有言,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禮樂,言遠而有光華也。王小姐應當是讀過吧?”雲姝看着王詩語道,“你曉得你同人差在哪裡了嗎?明知是挑釁,她即便是再厭惡你,至少這言語之中也你不會有太過出格的話語,可反觀你,實在是有失顏面了,你可知道當你在面對她的時候,你所代表着的身份並非單單只是你丞相府王家千金這般一來,而更多的身爲雍都人大慶子民的身份,所以比之她來,你十分上不得檯面。”
王詩語一窒,答不上雲姝的話來,只能是狠狠地瞪了雲姝好幾眼,她走了幾步甚至又有些不甘願地又回過了頭來道:“你剛剛應承下來了,你且陪我走上這一遭。”
那語句又是有幾分天皇老子一般的架勢,但那語氣卻是極弱的幾乎帶了幾分不確定的懇求。
雲姝不置一詞,只是幽幽地看着王詩語,看得她有幾分畏懼,轉而又降低了幾分音量,甚至已經有了幾分討好的意味道:“我去將馬牽來。”
蔡妙萍看着王詩語跑遠的樣子,她道:“真真是欠了她的,你剛剛就應該拒絕了她纔是,怎由着她拖累了你。”
“她也就是個色厲內荏的主,別看有這樣的勇氣同那公主相爭,其實骨子裡頭也是不自信的很,她不是怕自己會輸,而是怕自己會沒命,所以即便我是她最討厭的人,她也不得不帶上我好求了保命。”雲姝道,“她有時候是有些蠢頓,但也不至於到完全不清楚的時候。”
蔡妙萍嘴巴張了一張,本想問,這帶着你就能保住了性命不成,而云姝似乎就像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似的,接着開口道:“那高麗公主也不是個傻的,她就算再惱怒也不會要了她的性命,頂多也就給她點小教訓,最多也就沒有辦法讓她同她搶了男人而已。我去也不過就是個顏面,王詩語怕死的要死,覺得要是高麗公主真的朝着她下手了,那我說不定還能夠護她一護又或者是我會成爲她的人證,幫着她證明那高麗公主是個心狠手辣的,到時候陛下對高麗公主的評價也會降低幾分,她也好藉機上位。可高麗公主願意我去,你也曉得這人證有些時候可不知道會不會成爲反水的最好證明,而且高麗公主聰明的很,我現在在她眼中還算不上太大的威脅,頂多就是有幾分看我不順眼罷了。”
蔡妙萍楞了一楞,還想再問,只見雲姝微微靠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高麗公主已經將大部分的目標都放在了蕭王的身上,但她容不得一個比她遜色的女人能夠搶幾分她的風頭。”
蔡妙萍被雲姝這麼一說,她也算是明白過來了,陛下還沒說什麼,但晉王一貫都是極喜歡雲姝的,壓根就沒有將那高麗公主放在眼內過,所以她看雲姝的眼神之中也有了幾分怨恨。
果真是該死的妒忌心了吧。
“放心,我只是坐山觀虎鬥罷了,一定會離她們兩人遠遠的。”
雲姝道,她剛剛瞧見她那親愛的大哥跟着謝淮安和謝淮蘊兩人一同去狩獵去了,剛剛在宴席上謝淮蘊和謝淮安之間也可算是有說有笑的,只是那謝淮蘊的模樣越發的詭異起來,時而像是以前所常見的那般沉吟模樣時而又像是有幾分陰鬱,那模樣被偶爾掃到一眼的雲姝看着只覺得像是見到了精神科的病人,可偏偏相隔甚遠,等到她想要去尋了柳雲軒告誡他今天不要再同人去狩獵也不要跟着皇子之中的任何一人的時候,柳雲軒已經隨着謝淮安和謝淮蘊牽着馬接着去狩獵去了。
明明以前也沒有那麼喜歡狩獵的不是麼,怎麼現在卻突然之間變得這麼愛狩獵起來了!
如果她瞧見柳雲軒的話,定是會這樣問他一問,但這也得等到她找到柳雲軒纔對,而且謝淮隱這人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分明之前還答應過她過了午膳之後不會再去狩獵的。
王詩語像是深怕雲姝會躲了起來似的,很快就牽了馬匹過來,看着她一人扯着兩匹馬的模樣,雲姝也不得不承認王詩語有些時候還是有幾分不大容易的。
王詩語的馬背上安放着小箭,那是大慶之中專門製作給女子用的弓箭——小嬰箭,比男子的自是要小上些許,這般一來即便是臂力比男子要小許多的女子也能夠使用得開,同樣的,在王詩語遞給雲姝那一匹馬背上也掛着小嬰箭。
“走吧,那……”王詩語原本想說高麗的那臭丫頭,但想到剛剛雲姝訓斥她的那一股子勁兒,她當下這音調一換,才又說:“高麗的公主已在外頭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惡,竟然帶了三個婢女,我看那婢女也是個有些功夫底子的,你我一會要小心一些纔是——”
王詩語原本還在喋喋的話語在雲姝解下了自個兒馬背上安置的小嬰箭包裹且抵給她的時候這才止住。
“你什麼意思?”王詩語對着雲姝道,“你不會是——”
“我可從來都沒有打算同你一同對付那高麗公主過,這件事既然你應承下了,那就應該你自己去做纔對,”雲姝道,“而且我也不會用箭。你也別對我說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事情,剛剛你們兩個人在說的時候唯一最缺的就是沒有白紙黑字寫下來,所以現在不管是你一對四也好,還是一對十也好,那表示你壓根就沒有什麼異議。不過這樣也好,等到你最後真的輸了的時候,你也不算是太難看,她也勝之不武。還有,最大的重點就是,我從來不會射箭,這東西擱在我這兒,只是一種浪費。”
王詩語恨恨地瞪了雲姝一眼,心中原本對雲姝那半點也不幫忙的心態有些憤恨,但一想到自己不至於會吃什麼虧高麗公主也佔不到什麼便宜之後,她也覺得心頭有幾分快慰了,她接過雲姝遞過來的包裹,決定不和雲姝一般見識。
雲姝也不理會王詩語現在心中所想,她利索地踩了馬鐙翻身上了馬背,她騎術還算湊合,前世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也時常會去馬場,如今到了古代,她自沒有將這一技能給放下,即便出行的時候大部分出行都用的是馬車。
王詩語看着雲姝利索地一扯繮繩輕夾馬腹讓馬兒慢慢走動起來的熟練樣子,她心中也有幾分覺得安慰,她原本還擔憂雲姝不會騎術,到時候那纔是一件真心叫人頭疼的事情。
秀麗公主早就已經在外頭等着了,她的三個婢女也已經馬背上,每個人的身上都揹着一把弓箭,箭筒之中盡是利箭,而馬背上還安置了一個裝滿了利箭的箭筒,由此可見秀麗公主剛剛所說的善騎射這三個字還真的沒有半點謊言的意思。
秀麗看着王詩語一個人揹着兩副箭雨略微有幾分狼狽的模樣,她笑道:“王小姐這般能幹,竟是要以一人之力代了柳小姐之勞?”
王詩語面色一紅,倒是雲姝不急不緩地道:“我不擅長箭術,王小姐有心即便射來獵物那也是她一個人的,哪有代勞的意思,不過公主帶了三個婢女,到時候不知道公主是不是也以逸待勞?”
秀麗面色未變,她道:“我這三個婢女是從小同我一起長大的,如今我要去狩獵,她們也手癢的很也就去練練箭術罷了。那就等着柳小姐同王小姐凱旋而來了。”
秀麗這話說完,她狠狠地一夾馬腹,當下就躥了出去,而她那三個婢女也緊緊地跟在身後,不急不緩地始終要比秀麗後了一步的樣子。
王詩語看着秀麗那利索的動作就知道這個丫頭還真的是沒有誇大其詞,那騎術似乎也在她之上。
王詩語有心想要追趕上去,但奈何雲姝依舊以不緊不慢的姿態慢慢地踱步而行,王詩語覺得依着雲姝這般基調,只怕是黃花菜也要涼了,她有心想要訓斥訓斥雲姝,但這一回頭看到雲姝那沁涼沁涼的眼神的時候,她頓時就什麼話都說出口了,她還指望着能夠藉助雲姝幫着自己擋一擋高麗公主纔是,誰知道那陰毒的毒婦會不會做出點背後傷人的事情來,她那樣子可不像是不敢做出那種事情來的人。
等到靠近林子的時候,王詩語和雲姝都下了馬背,不是她們不想騎馬而入,而是這樹林之中的說不定還有什麼陷阱一類,騎馬而入萬一要是有那種捕捉獵物的小陷阱就容易跌斷了馬腿將自己給傷着,而王詩語覺得依着高麗公主那樣子指不定早就已經在前頭給自己下了絆子結個草繩一類的。
王詩語扯着雲姝進了林子,她們現在所處的還在林子的外圍,一直往裡走就會到那深林之中,雲姝手上拿着撿拾起來的木棍,一路敲打着那有些過於茂盛的草叢,一邊仔細地觀察着周遭的環境,那神情一絲不苟地像是在做什麼大事一般。
------題外話------
九王爺是個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