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過後,這皇宮之中便是來了一輛馬車,那馬車倒也還算是輕巧,這從外頭看壓根看不出來是從皇城之中派遣出來的馬車。若不是在馬車前頭所坐的人是皇宮之中元熙帝身邊的最是受寵的公公全福之外。
因着雲姝要入了皇宮,所以這身邊的丫鬟也都不能夠一併帶入皇宮之中,萬淑慧也不知道昨晚柳博益到底是同雲姝說了些什麼,柳博益回來的時候臉上還有幾分笑容似乎半點也不着急,反而是勸勉了她幾句,說是沒什麼大事,要她放寬了心思就是,但萬淑慧又怎麼能夠放寬心思,仔細地叮囑了雲姝這入宮之後應當要遵守的規矩,想着這可是要平平安安地進去再平平安安地出來纔好。
雲姝對於一派緊張模樣的萬淑慧也只覺得有些好笑,想着自己母親實在是太過緊張了,雖說這皇宮的確是個叫人有幾分畏懼的存在,但也沒有必要將它完全當做龍潭虎穴不是,就算是要吃人也得有個理由。
雲姝又認真地聽了萬淑慧的一番教導,這才上了馬車。
全福早就已經過了見到雲姝的時候那震驚的時候,前一日來宣讀口諭的時候,他也便是已經見到了雲姝,在看到的時候他的心中也忍不住是有幾分嘀咕,這孩子果真是有些小的,回頭之後他也便是同元熙帝這般一說,元熙帝早就多少已經知曉了幾分,所以也沒有覺得有多少驚訝。
這馬車慢慢悠悠地朝着那皇城而去。
雍都是五代王朝的王都,即便是這皇宮,也是歷代的皇宮,大慶到元熙帝的時候雖只到第二任的帝王,卻也沒有遷都的意思,雲姝覺得這不出意外的話,雍都在未來可能也還是帝王之所。
辰時這個時候,這百官們早就已經過了早朝的時分,改處理政務的也都在處理政務之中,雲姝從車窗那邊角縫隙之中看向那慢慢地靠近的皇宮,聽着那車軲轆在青石板路上所發出的聲響的時候,她的心中多少也還是有幾分在意,這元熙帝到底還是她這生平之中第一次見,而這古代可不像是現代那樣,要知道現在所有的生殺大權都是掌握在帝王之中。
馬車直接進了宮門,經過那長長的青衣巷到了內院的宮門處,這才停了下來。
全福領着雲姝進了這一道宮門,穿過如今已經十分繁花錦簇的御花園,便是到了元熙帝如今所在的祥龍殿,這殿外倒是站着不是穿着宮服,打扮得極其嬌豔的妃嬪,她們靜靜地站在宮門外,似乎是在等着什麼,臉色上帶了幾分的期待。一下子圍將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了開來。
雲姝站在全福後頭聽的仔細,這原本還說女子的聲音清潤,但那麼多個清潤的聲音一起響起的時候,那聲音光是聽着大概也是同重慶雷暴沒什麼差別的,光是這般站着雲姝也便是覺得自己腦袋嗡的一下像是被炸開了一般,她尚且是覺得這般的難受,那剛剛大病初癒的元熙帝聽到這樣的聲音,雲姝當下覺得也許元熙帝王的病時好時壞大概也是同這些個女子有關係的吧,誰受的了那麼多女人在自己身邊不停地嘰嘰喳喳的。
全福很顯然已經是見慣了這般的場景,他微微蹙了蹙眉頭開了口道:“各位娘娘,須知陛下如今還是在休養之中,您們在這裡這般吵鬧,萬一驚擾了陛下這可就是有些不大妥當了!”
全福這話一說出了口之後,那些個聲音一下子也停了下來,一臉擔憂地朝着宮殿之中看着,這眼神之中帶了幾分期待卻也還是有幾分的遲疑,就怕真的像是全福剛剛所說的那樣萬一是驚擾了陛下。
這些個嬪妃那都是後宮之中年輕的且也沒有子嗣存在的妃嬪,在這後宮之中若是無帝王的寵愛,但凡是有個子嗣,不管是公主也好,皇子也罷到底也還是能夠過的比尋常人要好上一些的,即便是最後陛下真的大去了也還能夠留在宮中頤養天年,若是承恩過後卻沒有子嗣的妃嬪,那日後可是要去太廟之中爲尼爲陛下爲大慶祈福。只要是有些個想法的人自然也是不想去那種地方的。
可是元熙帝的身子骨弱,這前幾年休養之後還會召見幾個妃嬪,偶爾也還會翻個綠豆牌,但這幾年卻是沒怎麼召幸妃嬪了,即便是在將養的時候也不需要妃嬪去伺候着,這偶爾見得也就是宮中那幾個身處高位的,這可是生生愁煞了後宮之中那些個妃嬪們,所以每每一等到元熙帝清醒的時候這宮殿外頭總是候了一羣的妃嬪,就想着來這裡等等,或許陛下或許還能夠想起自己來也未必。
全福一看這陣仗也便是明白今日陛下還是沒有宣召任何一位娘娘,所以都是在這裡候着。
他也便是不打算同這些個娘娘在這裡說那些個虛與委蛇的話,這不等他開口,這妃嬪之中便是有眼尖的人已經看到了站在全福身後的雲姝,開了口道:“福公公,你這身後跟的是哪裡來的女子,這模樣倒是個小的,這樣的孩子帶了進去是打算要作甚,能給陛下解悶不成?”
那人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尖酸,雲姝擡眼看了去,那穿着一身淺黃色宮裝的女子這一張瓜子臉,雖是生的美豔卻是有幾分尖酸刻薄之氣,那眉眼之中甚至是還有幾分熟悉。
“蓮嬪娘娘說笑了,這位是柳御史家的小姐,還是陛下讓老奴請了過來的。”全福笑道。
聽到全福稱呼眼前這人爲蓮嬪的時候,雲姝倒是想到這人讓自己覺得有幾分眼熟是爲了什麼了,因爲這人同那朱碧琴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尤其是那眉角眼梢的,果真是一個孃胎裡頭出來的,只是朱碧琴那一張臉看着便是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模樣,但這人看着倒是有幾分的伶俐,卻怎麼也沒得剋制住那眼角流露出來的尖酸刻薄氣息來。
雲姝便是聽說過朱家有個女兒的確是入了皇宮成了皇帝的女人,想來就是眼前這個被稱之爲“蓮嬪”的女人了,她原本還以爲是一個受寵的女人,但現在看看,這入了宮的她生活的也未必是真的常人所想象之中的那般的好。
那蓮嬪本名朱碧蓮,長了朱碧琴四五歲,在六年前入了皇宮得了寵幸,原本還以爲從此之後便是能夠平步青雲的,但那裡知道這陛下寵幸了她兩三次之後得了一個嬪的封號之後從此便是再也沒有消息了,而陛下這些年大半年都是在休養,即便是在不修養的時候,後宮也有那麼多的女人,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夠再想起她這個人也是不知道的。
朱碧蓮雖是在皇宮之中,卻並非是真的對外頭的事情一無所知,之前她們朱家同雲家的那點事情朱碧蓮就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她的母親從內務府之中遞了牌子,在她面前哭了許久。朱碧蓮一來是氣惱自己那個妹妹是個沒長腦子的,做出了那等連累朱家的事情,但更是氣惱雲姝,這般不管不顧的行事,半點也是不顧念着他們朱家,甚至連她也是半點都不放在眼內。
後來又聽得那萬淑慧嫁給了柳御史這件事情,她雖是沒什麼大興致,但一聽到全福說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柳御史的女兒的時候,她當下便是明白,這眼前這人就是累得她朱家名聲敗壞的女子,當下這臉黑沉了下來。
“原來是柳御史家的女兒,本宮聽說這原是個靖遠侯家被逐出了家門的女兒,也虧得柳御史願意做這等子去容納人的事情來,換成本宮,自是覺得這逐出家門的女兒定是德行有虧的,哪裡還能夠大咧咧地容了人在這裡說着是誰誰家的女兒來!”朱碧蓮上上下下地掃了雲姝幾眼,這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些個鄙夷的味道來。
雲姝面對朱碧蓮這般挑釁的話臉上一直是掛着笑意,她微微欠身,倒是朝着朱碧蓮行了一個端正的福禮道:“蓮嬪娘娘說的極是,我爹的確是個心善的,所以對我這個女兒也一直是疼愛有家,剛剛蓮嬪娘娘說覺得逐出了家門的女兒定時德行有虧的,我倒也是極其認同的,譬如朱家的朱二小姐也的確是德行有虧,朱家老爺也放出了話來再也不認這個女兒,這好端端的一個世家女子未過門先**,進門便是有孕這等事情也的確可算是德行有虧的典範了。相比較朱二小姐,我倒是覺得自己這還算是有幾分德行了,至少柳家還認了我這個女兒。”
雲姝這話一說出口,其餘那些個看好戲的嬪妾一下子笑出了聲來,雍都之中的這些個事情到底也不是一道宮門能夠關得住的,宮中早就已經傳得都曉得了朱家這等子破爛事,之前也是有不少的人當着朱碧蓮的面嗤笑過,今日瞧見這朱碧蓮本想給人甩兩耳光卻是半點也沒討到好反而是被人甩了兩耳光這件事情對於這些個人來說也可算是一件叫人覺得高興的事情。
朱碧蓮沒有想到雲姝竟然拿了自己這話來打了自己的臉,她的臉面一下子青黑下來,她這說是,那便是承認了自家妹子那的確是德行有虧的,這被逐出家門也可算是她自找的事,若說一句不是,那卻是要被人覺得她對於自家妹子那未過門先**的這件事情也是認同的,這說出口那便是要覺得她們朱家的家教便是如此了。
“好一張牙尖嘴利的嘴皮子!”朱碧蓮恨恨地道。
全福也風聞過朱家的那檔子事情,如今這蓮嬪擋在這裡,若是在這般下去,只怕是要爭吵起來不可,倒是沒有發現雲姝這小丫頭看着文文靜靜的,這說出口的話來倒是真的有幾把刷子,那刻薄話說的真真是半點也不差的。
“蓮嬪娘娘誇讚了,我這嘴皮子也還不算有多少的利索,只是這說的是事實罷了,只是將事實說出來而已,自是沒什麼難度的。”雲姝原本也不想同這朱碧蓮說什麼,只是有些人自己想不開非要朝着槍口上撞上來那麼她自然也不是站在捱打的人,這捱打了總不能還對她說一聲好吧。
“你——”
朱碧蓮還要再言,卻是被全福打斷了。
“蓮嬪娘娘,陛下如今還在等着老奴帶着柳小姐去覲見,若是娘娘再同柳小姐說什麼,只怕要耽誤了陛下的正事,這老奴可委實擔待不起。”全福這臉上還有着幾分笑意,看着朱碧蓮這說話的時候也是十分的卑微,倒十成十像是一個奴才同主子之間的說話似的,但事實上誰都能夠明白全福這是讓朱碧蓮收手了,否則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幫她兜着。
全福的目光看了在殿門口一圈的妃嬪,他臉上的笑意更甚,道:“各位娘娘小主還請先回去吧,陛下如今這身子骨方好,若是想着唸了小主和娘娘,奴才必定是會將娘娘和小主請來的。若是娘娘和小主們在這呆着,若是陛下歇下了是累了娘娘們苦等,萬一要是吵鬧起來惱着了陛下這就更加不好了。”
全福這話已經是在趕人了,但沒有人對全福這話提出質疑來,帝心難測,而全福在帝王身邊已經呆了大半輩子,這說出口的話自是有幾分道理的,那些個妃嬪等了良久也沒有見陛下開口要他們進去,當下也便是明白自己在這裡一直等着也委實是隻有枯等而已,見不到到底還是見不到的。
這般一想之後,那些個嬪妾也便是紛紛離去,這交好的人三三兩兩而行,偶爾還回過頭看了一眼那還站在那邊沒有離開的蓮嬪,這眼神之中也帶了幾分鄙夷嘲諷,說說笑笑的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許也可能是在說着她的笑話也未必。
朱碧蓮看到那些個嬪妾這樣的反應,她也知道那些個女人必定是在背後說道這什麼呢,可又是拿那些個人沒得法子,在這後宮之中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她明知道這些個女人此時此刻定是在嗤笑着她,卻也還是完全無可奈何,末了,朱碧蓮只能是恨恨地朝着雲姝瞪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充斥着恨意,這才憤憤不平地離開。
雲姝見到朱碧蓮離開,她這才朝着全福行了一個禮,恭敬地道:“讓福公公見笑了,雲姝多謝福公公剛剛解圍。”
全福但笑不語,他剛剛說的也都不是爲了雲姝,畢竟在這祥龍殿門口鬧騰起來也不能夠全然都怪雲姝的的錯,畢竟若不是蓮嬪先說了那等話在前頭,也不至於是鬧得現在這般模樣,只是到底是在皇宮之中,這而今又是在陛下的寢殿前頭,自是不能這般胡來。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殿門,道了一句:“陛下,柳小姐到了。”
全福的聲音也還算是清亮,在這殿中傳了開來,這好一會之後方纔有了一個虛弱的聲音道:“且讓她進來。”
全福聽到回話,他諾了一聲,轉而又是朝着雲姝看了一眼提點道:“柳小姐一會見了陛下可是要小心行事。”
雲姝低聲應了,這才隨了全福進了寢殿。
今日的元熙帝的氣色要比昨日還要好一些,也未在牀鋪之中休息着,倒是起了身,在殿中所安置出的書房之中坐在那鋪着柔軟墊子的椅子上。
這殿裡頭倒也是透亮,也是能夠將元熙帝看的更加真切了,雲姝隨着全福進去,在那書桌前好一段距離的時候,全福停下了腳步,示意雲姝行禮。
雲姝得了全福的提示,她行了一個全禮,恭敬地道:“臣女柳雲姝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元熙帝端坐在座上看着雲姝,這原本心中已經有了底,知道這孩子年歲小,之前也聽了全福的回話知道這孩子是要比他所想之中的還要小,但現在看到了之後倒是覺得同自己想象之中年紀倒是的確有些相差無幾,但這看着倒是真的有些嫩,這般年紀的孩子或許就是這般的嬌嫩,又或者是,他如今年長了太多,所以也便是覺得更加嬌嫩了,只這孩子看着也便是一個乖巧模樣的,倒是半點也不像是他所想象之中的那般模樣,他本以爲會想着做那些個事情的孩子應當是有着一個堅毅眼神又或者是一個少年老成的孩子,但這孩子這一眼看去,倒是個不懂世事一般的無辜。
“且起吧!”元熙帝道,他又仔細地端詳了雲姝的模樣,真真地同他所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樣,這心中倒是覺得有些個不適應,卻還是半點也沒有表露出來。
在元熙帝打量着雲姝的時候,雲姝不着痕跡地也看了一眼元熙帝,這端端正正地看着元熙帝這樣的事情到底還是不合禮數的,這也可算是冒犯天威,若不得旨意,不能對着帝王的面說話,所以雲姝也只好匆匆忙忙地掃了一眼,這一眼過後也大致將元熙帝的模樣掃在了眼內。
這元熙帝的容貌倒也不算是特別出挑的,又或者是因爲這些年常年一副病態模樣的關係,所以也就看着那一張臉就有着病態的蒼白,有點像是病入膏肓之人所會有的模樣,但那一雙眼睛倒還是十分清朗。雲姝所接觸過的皇家人之中也便是隻有這七公主謝瑾嫿和十三皇子晉王謝淮隱,卻也覺得這兩人同元熙帝也不算是太過相像,大概是像母親比較多一點吧,畢竟這後宮之中的女人大多也可算是百裡挑一的美人了。
“之前聽小七和十三說,是你提議要修什麼水泥路的?”元熙帝看着雲姝道。
雲姝聽到元熙帝這般開口,她也是纔想着元熙帝這一次尋了她多半也是因爲水泥路這件事情,現在得了這個準,她也毫不遲疑地道:“是,是臣女提議要修築水泥路,但這官道畢竟不是臣女能夠動,只好同晉王殿下提了這件事情,希望能夠上達天聽。”
元熙帝見雲姝說話口齒清晰,的確是個頭腦清醒的,面對着自己這一國的主宰也還能夠將話說的這樣的清楚,想來這孩子也的確是有備而來的,他見雲姝低垂着腦袋回話,便道了一聲:“你擡起頭來,且看着朕。”
雲姝得了元熙帝這話,這才擡起了臉來,大大方方看着元熙帝,心中忍不住道,她剛剛那樣低沉着腦袋也的確是一個累人的活計,要知道這說話的時候看着人才也算是一種禮貌,要她用頭頂對着人說話,這也還是頭一朝,這要是低沉的時間久了只怕到時候自己這脖子得非疼了不可,這古人也便是麻煩。
元熙帝見雲姝擡了頭大大方方地朝着他看着,這眼神之中沒有半點畏懼的神色,這一個小丫頭半點也沒有畏懼他這個帝王,反而是目光清朗地朝着他看了過來,這也的確是少有的事情,即便是他那些個皇子和公主有時候在面對着他的時候也還是麼有辦法這般坦然地面對自己的神色。
“既然是你要做這件事情,那麼今日你便是親自來說給朕聽聽。”元熙帝道。
“是。”雲姝應着聲,然後從自己的袖子之中掏出了一個古樸顏色所做的布袋子,那布袋子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什麼東西似的,雲姝雙手奉上道,“陛下,這就是水泥。”
元熙帝朝着全福看了一眼,全福得了意思,當下便是接過了雲姝送上的東西,他將袋子口扯開,露出了裡面那有些灰黑色的粉末,這纔將這東遞到了元熙帝的面前,元熙帝仔仔細細地看了,倒是覺得有幾分像是草木灰一般。
“就是用這個東西來修路?”他問道。
“不,陛下,這水泥路的構成並非只是用水泥而已,而是用水泥混合砂石,加入水混合起來,等到曬上幾日之後變會得到堅固的地面,下雨的時候不會深陷,只要鋪面的時候弄的平整,也不會顛簸。臣女也不敢誇口旁的,只是這馬車行駛速度上自是要比尋常的時候要來的快上許多,若是這全國都有這般的水泥路,往來商人經商方便,也能夠加快了行程,促進了大慶的發展,百姓們也便是覺得方便了,至少這下雨天行走的時候不需要這一腳的泥濘,而從大慶到邊關的官道若是都修整成這水泥路,自然地對於軍需國防一類的也能加強許多,這水泥不單單隻能混合砂石修正成馬路,甚至也能夠用在房屋建築方面,甚至是能夠用青磚混合水泥修建出房子來。”雲姝看着元熙帝認真道,“用青磚水泥修建的房子,也是十分穩當的,也能夠在邊疆地區修建出堡壘來。”
當然,這水泥的用途自然還是不少的,比如說修建水泥船一類的也是不錯的,但云姝覺得這有些話還是應當說的適可而止就好,這一下子將水泥的用途說的太多,到時候元熙帝要是問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這反而是對她不利。
元熙帝聽着雲姝這麼一說,看着那水泥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驚訝,原本他還不覺得這像是草木灰一樣的東西是有什麼特別的,但經過雲姝這麼一說之後,倒是覺得這些個自己剛剛還有幾分看不起的東西竟然是有着這麼多的用途。
他看着雲姝的眼神也有了幾分遲疑,他道:“你一個小丫頭又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東西?”
雲姝對於元熙帝這般問她也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她道:“陛下,臣女有幾個鋪子做的是那些個買賣,至於這水泥也是在有一次之中恰巧演練出來,因爲這鍛造爐是在城外,這天氣清朗的時候倒也還是好行,但一旦下雨之後便是十分的泥濘,這鍛造工坊的門口便是泥地,原本臣女也覺得沒什麼用處,當做尋常之物混合在了泥沙之中用來鋪了門口的一小段路,卻沒有想到一場雨水之後倒是讓這水泥的功用浮現在面前了,那一小段路如今還在也十分的穩妥,臣女之後也實驗過幾回,所以知道了有這樣的用途這纔想到了用它來休整路段之用。”
雲姝說的半點也不臉紅心跳,她那鍛造工坊面前的確是有一小段路用水泥修築出來的,但事實上並非是像雲姝說的這樣,是恰好弄成的,而是她特地煅燒出了水泥用來修築了,就是爲了提及要修築水泥路的時候用來應付那些個人的說辭,就算是現在元熙帝派人去看那水泥地也尋不出什麼端倪出來。
元熙帝見雲姝說的這般認真,他心中也有了幾分心思,想着一會就派人去那工坊哪兒看看那所謂的水泥地到底是怎麼樣的。若是可行的話,將管道修整成那水泥地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法子。
但,元熙帝除了這些,還有旁的在意的,他道:“誠然如你所說的那般,那這水泥製作方式和成本又如何?”
“陛下放心,這水泥製作的成本並不算是高,只要石灰石經過煅燒結合粘土就能夠製作而出,”雲姝緩緩地道,“臣女同晉王殿下也曾經提過,因爲如今大慶之中沒有人用過這種東西,臣女誤打誤撞之下弄出了這些東西,若是貿貿然地決定將官道全部修整成水泥地只怕是沒有人能夠信服,所以臣女想着,由臣女出資修築從雍都到惠城官道的一半,等到水泥地徹底修築好能夠使用的時候,再請人做比較,看是否是如同臣女所說的那般,到時候若是真的能夠節省時間且也穩妥輕便,再提這休整水泥地也不遲,畢竟這有理有據的,也比較叫人信服,陛下您說是嗎?”
元熙帝點頭,這的確是這個理,這貿然坐下這個決定當然是會有人要提出反對意見,但若是真的將水泥地休整出來,到時候這事實都擺在面前了,也由不得旁人再質疑什麼,再加上聽着雲姝說這石灰石鍛造的成本並不算太高,元熙帝的心中多少也有幾分心動。
他按捺着自己心中那微微的激動,又道:“你之前同小十三說,這休整官道的錢,說你有法子不必怎麼動用國庫?”
話題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雲姝也明白了元熙帝這心中對水泥路這件事情已經差不多能夠接受了,她倒也覺得元熙帝到底是一個還算是開明的皇帝,她最怕的就是遇上不能夠接受新事物,閉關鎖國的皇帝,若是這樣,往後她到時候要是有什麼行差踏錯的,小命就真難保了。
雲姝低下頭微微斟酌了一番,復而又擡頭看向元熙帝,她朝着元熙帝行了一個禮道:“還請陛下先赦免臣女,臣女怕有些話說的不大中聽會觸怒陛下。”
元熙帝看着雲姝這個姿態,對於這接下來的談話那是更加在意了,他微微頷首道:“你有話便直說,朕赦免你便是。”
雲姝聽到元熙帝這般說之後,她這才又站直了身體,看向元熙帝道,“臣女想招募全國的商戶進行投標這水泥地的修整一事,並給與其對這路段的命名權,還想懇請陛下對這些個投中了標地的商戶允許一定名義上的嘉獎。”
元熙帝聽到雲姝這般說的時候,他微微一怔,道,“你且詳細說說。”
“這修整官道,自然地也便是修整的主要官道,重要的州和城鎮之中,畢竟若是想要將這水泥路遍佈全國在現在這個時候多半還是有些不大可能的。”雲姝道,她研究過大慶的地圖,而且她這打算修整只要是主幹道,那些個大型城池和主要的城鎮上頭的水泥路纔是他們要修整的方向。村村都通水泥地這一點也的確是不大可能在現在就實現,所以這一點暫時可以放置不管。
雲熙帝微微點頭,表示雲姝這說法也的確是在他的考量之中,的確不可能將大慶的每個角落之中都遍及了水泥地,所以雲姝的出發點也是從大型的且重要的州和城鎮之中建立水泥地也是正確的,城鎮之中多半都是有青石板路,所以城鎮裡頭不需要用到水泥。
“陛下可以將全國的主要官道進行分段,這招募的時候也不必須要在全部在雍都之中進行,可以將那些個路段分派下去,州與州之間,州與城之間,城與鎮之間進行招募。由商戶富甲又或者是世家進行投標,投中之後便是將這一路段的命名權給予中標人,陛下也可以對這些個人進行一定的獎勵,比如賜個墨寶又或者是旁的恩賜。陛下也可以在全國的水泥地完成之後可以設立一個恩宴譬如千叟宴,請這些個家中最是年長的人和投標之人來雍都之中參加這宴會。我想那些個人定是會參與這件事情的,尤其是那些個商戶富甲,他們常年經商也就會明白這水泥路對於他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這修繕管道也可算是善舉,那些個積善人家便是造橋鋪路的,這也算是一件功德又怎會在意這一點點的銀兩。”
雲姝一邊侃侃而談一邊打量着元熙帝的面色,打算若是元熙帝的面色稍稍有些不對她就停止不說。那些個有錢人只要不是一毛不拔的,願意趙橋鋪路這點銀子也差不多可以用作休整水泥路了,畢竟這水泥製作成本也不算太高,人工纔是最高的。再說若是元熙帝真願意開這千叟宴,那些個人還不是衝着這個來,畢竟這能夠面見陛下的能有幾人,光是這些個事情大概足夠他們在百姓之中高人一等,也足夠他們拿去顯擺一段時間了。人麼,多少都是有些好顏面的。
元熙帝聽着雲姝這話,看着雲姝的眼神從驚訝又到震驚,甚至現在也已經演變成了一種震撼,他倒是小看了這個丫頭,她這心思活絡的,將全國的路段分散,倒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畢竟這路段太長也便是讓人覺得花費太高,但這鬆散了之後再看也便是沒有那麼長了,這命名權倒也無所謂。
這孩子纔多大?這心思已經想到這些方面上去了,元熙帝只覺得這孩子索性的也還是在他們大慶朝之中,若是在旁的國家,又或者是在長塑之中,只怕……元熙帝看着雲姝的時候也便是覺得這孩子的能耐只怕有一日還是在小七之上,若是這孩子生在帝王之家,那該是有多好!
元熙帝心中這般一想,倒也覺得自己剛剛這所想的也便是想得多了一些,這丫頭分明還是一個孩子呢,這又能夠如何呢?!
“你說的提議不錯。”元熙帝沉穩地道,“若是他日你這主持修築的水泥路成了,朕必定是會修築整個大慶的官道,到時候你這小丫頭也可算是做成了一件大好事,你這路段什麼時候開始?”
聽了元熙帝的問話,雲姝想了一想之後又道:“陛下,其實臣女還有一個提議。”
“你說,不管你說了什麼,朕都不會責罰於你。”元熙帝道,他倒是有幾分喜愛同雲姝對話的,就剛剛看着雲姝說出那些個提議來的時候,元熙帝光是聽着也覺得十分的樂觀,也難怪自己的兒子女兒是這般相信着這個小丫頭的,她所勾畫的前景太好,而且她所提的意見和建議也已經算是考量的十分面面俱到,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着她。
“我想等白將軍班師回朝之後,將這休整路段的事情交由三軍來做。”雲姝咬牙道。
這是她最後最是擔心的事情,畢竟在古代之中最是讓人在意的事情,軍隊是尋常人最是觸碰不得的事情,時常是會被視爲有異心的存在。
元熙帝的面色微微一凜,看向雲姝的神情之中也帶了幾分探究,聲音也微微清冷了一些道:“爲何?”
雲姝擡眼,正對着元熙帝的雙眼,她道:“陛下若是這真的決定修整水泥地的話,必定是會讓工部來做的是吧?”
元熙帝點頭。
雲姝道:“由工部向戶部國庫申請了款項,然後再行招募人去做這件事情,這其中彎彎道道的,不免地也便是有些人有了心思,貪墨之事自古以來都是不少的,但這是爲國爲民的大事,臣女不想有人在這上面做了文章從中拿了好處。陛下,如今戰事已定,邊關穩當,三軍無事,招募來的將士也便是隻能回去種田的種田,無所事事的無所事事,倒不如是讓將士們來做這件事情,也可招募工匠,一切由白將軍統籌這件事情,有軍令在自是辦得妥帖。這水泥的鍛造方式臣女也不敢獨佔,可貢獻出現,陛下可成立一處水泥製造廠,所出產的水泥也便是用作於大慶澆築水泥路一事,水泥地這招募來資金也便是能夠作爲將士們和工人們的薪餉,這剩餘的陛下也可用作撫卹在戰場上爲國爲民犧牲的將士們的親眷。”
這歷史上貪污受賄案件有多少,念過歷史的人都是知道的,那些個大貪官能貪污的銀兩那可都是叫人咋舌不已,別到時候銀兩是募捐來了,這水泥路給修出了各種問題來,那纔是叫人頭疼的事情,到時候她這個提議修築水泥路的人還不得被弄死不可,既然要做,雲姝當然不希望自己所提議的工程被人做出了個豆腐渣工程來,她要確保萬無一失,所以在雲姝看來又軍隊去做這件事情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她也從柳博益那邊打聽過了,這白澤宣是將門白家唯一剩下的子嗣,也可算是在七公主謝瑾嫿身邊長大的一個男子,之前那邊疆告急,也便是他自動請纓前往前線,據說在戰場上也可算是十分的神勇,雲姝覺得白澤宣應當會是看顧着這個工程最是不錯的人選。
在加上水泥路的成本不高,由國家建立起一個水泥工廠來提供水泥,這壓根就可以算是一件無本的買賣了,那些個招募來的資金,應當也完全能夠支付起整個工程所需要的人工薪水,到時候剩下來的錢作爲撫卹基金,還能夠爲元熙帝王做了一個好名聲。雲姝覺得這也可算是一件十足良好的賣賣,只是現在就是段看着元熙帝的意思了。
元熙帝看着雲姝,他這一時之間到時候有些拿捏不住雲姝的想法了,雲姝所說的話會帶來怎麼樣的影響,他不是不清楚,但這樣一來之後,雲姝可算是什麼利益都沒有得到,這纔是真正讓他覺得困惑的地方。
若一個人有所求,這倒也不算是什麼特別的事情,若是一個人無所求的時候,那可就真的有些危險了。
元熙帝雙手交疊,看着雲姝,“丫頭,你在這件事情上什麼利益都沒有得到,你求什麼?”
雲姝微微一笑,她道:“陛下錯了,臣女還是有所求的。惠城到雍都的路臣女只出資修築一半,這銀錢自是不多。但等到整個大慶處處都有水泥地,一路發展下來之後,臣女所能夠得到的可是十分大的利益,畢竟臣女如今也可算是一個生意人,雖說我爹沒指望着我做生意能夠做到的大富大貴,但臣女從來都是一個不服輸的人,既是要做,這便是要做到最好。而且,臣女往後也是更加有所求的,因爲我想成爲大慶朝之中吃螃蟹的第一人。”
元熙帝看着雲姝那充滿着自信的眼神,他的眼眸之中也有了幾分笑意,他道:“丫頭,你就想要當一個商人?”
“陛下,這要當一個商人簡單,可要當一個成功的商人卻是有幾分難度的,我便是想要當大慶之中最是成功的那一個商人。”雲姝堅定地道,“這也可算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就像是陛下看着國家國泰民安,百姓們豐衣足食一般。”
元熙帝被雲姝這話給說笑了,“朕做的還不夠好,如今這邊疆初定,百姓們人人都豐衣足食,這也委實還算不上。朕老了,看着小丫頭你的時候,朕倒是也有幾分激情,但做起事情來的時候,便是有幾分力不從心了,不過朕倒是想要多活上幾年,想要看看,小丫頭你是不是能夠如同你這所說的一般能夠成爲最是頂尖的商戶。”
元熙帝是真心覺得自己老了,看着雲姝這樣的孩子已經都有了那樣的心思和抱負,他就覺得自己是越發的年紀大了,年輕的時候他也便是有着這樣的抱負,但現在回想起來,守成容易創業難,他倒是真有幾分興致,想要看看雲姝到底能夠走到什麼樣的地步,甚至他這心中還有幾分旁的想法,或許整個大慶會因爲如今這個在他面前侃侃而談的女子而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也未必。
雲姝又同元熙帝說了幾句,倒也是沒有再說關於水泥路的事情,最後倒是元熙帝有幾分睏乏了,雲姝這才告辭,這臨走的時候,元熙帝給了她一個令牌。
“若是往後得了空,便拿了這令牌來皇宮之中陪朕說說話,同你這小丫頭說話倒也是十分的有趣,朕今日十分開懷。”元熙帝對着雲姝這般說着,甚至還像是對待着自己的孩子似的伸手拍了拍雲姝的頭道,“朕想看看你這小丫頭能走多遠,這跌疼了,可莫要到朕的面前來哭了鼻子求了人情。”
雲姝接了令牌,朝着元熙帝行了一禮之後道:“陛下放心,臣女跌了也不會哭的。”
全福攙扶着元熙帝朝着內寢之中而去,讓人送了雲姝出門。
在全福扶着元熙帝進了內寢之時,在這屏風後頭倒是站着謝瑾嫿,謝瑾嫿也一併上前來攙扶着元熙帝,剛剛雲姝同元熙帝的說話她也都在屏風後頭聽了個清楚,她這面色上也有幾分笑意。
“嫿兒,索性她是我們大慶的子民。”元熙帝低聲道,“這孩子,不簡單吶!日後她要做什麼,你且掂量着,若是可以便讓她放手做,許我們大慶還會因爲她,發生變化呢!”
謝瑾嫿應了一聲是,她尋思着雲姝,那是一隻正要展翅的鳥,她們誰都拘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