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軒這話說的那樣的滿,但等到他真的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他這才覺得生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他現在,身上也沒有幾個錢,客棧自是住不起的,就算是能夠住下來,那也只能夠住大通鋪,可還要一日的吃食,這一點點錢也實在是折騰不了多久的。
柳雲軒倒也是十足地鼓着一股氣,在雍都城之中也是他生活了那麼久的地兒,雖然以前那都是衣食無憂的日子,但他也覺得沒有道理雲姝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卻是半點也被可能做到的,但這張羅了幾日之後,柳雲軒眼見自己身邊所剩下的銀子是越來越少,他的那一點豪情壯志也在一日一日的碰壁之中被磨滅了。
他也的確開始認知到雲姝所說的那都是真的,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雍都之中的確是有一些個苦力的,但那種地方要的都是有一把子力氣的人,而他自小是沒有受過那樣的困苦,又怎麼能夠扛得起一袋大米還能夠健步如飛。這出賣力氣的活計他自是不能做的,這唯一剩下的也就是需要認字的。
可轉悠了兩日之後,柳雲軒也便沒有尋到這樣的活計,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艱辛。其實在他的希冀之中多少也覺得爹不會做到那樣的程度,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總是覺得或許明日爹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要他回了家去。
他想,若是爹真的這樣說的話,他一定不會再和爹爭吵什麼,之前那些個總是尋了她去吃酒的人,他也絕對不會再同他們聯絡的了。當然,他也是覺得就算是爹真的還在生着他的氣,自己不來的話也到底是會讓柳管家來的,賢叔是從小將他看到大的,他是不會捨得自己整日在外頭吃了這些苦難去的,甚至柳雲軒還想過了只要有人來,不管是誰,他回到柳家之後定是要好好做人的。
但柳雲軒這樣的想法在好幾日都沒有人來尋了他的時候終於放下了,他爹不會來尋了他,就連賢叔也沒有來尋了他,就連柳燁都沒有出現來找尋了他,柳雲軒這才曉得自己現在是真的一個人了。
他在那雍都之中偏僻的巷子裡頭賃了一個房子,也不是什麼好房子,十分偏僻的巷子裡頭的一間甚至有些破落的房子,甚至也不是他單獨一人住的,還有旁的人同他一同合住,合住的是這間宅子的主人,一個父母雙亡每日都靠着去碼頭搬運貨物來討日子的漢子,但柳雲軒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這樣挑剔的資本了,他什麼都沒有剩下,哪裡還有什麼資格去挑剔的。不過這人倒也還算是和氣,倒也沒什麼旁的。
柳雲軒用賃剩下的錢買了紙幣,他這旁的也不算大會,只能去了外頭擺了一個小攤子,靠給人代寫書信一類的賺取幾個銅錢。
雲姝這些日子來也都是頭疼的緊,她讓人拘着府上的人,將管家柳賢和柳燁關在房中一步都不許踏出,而柳博益雖說是同意她所說的提議的,但那人到底也不是旁人,而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這心中又怎麼可能是真的半點都沒有感覺的,只是這嘴上沒說,心裡倒是十分的放心不下,人也日漸清瘦起來。
萬淑慧更是難以心安,尤其是在那柳意璇三番五次地來鬧騰過了之後,她每次看着雲姝的時候總是忍不住長吁短嘆,想着將柳雲軒接回來,雲姝自是不應的,而萬淑慧又不忍心朝着雲姝說那種重話,只能常常地在雲姝面前抹淚,那模樣看着不知道是有多悽慘。
外頭的那些個傳言也是越演越烈,尤其是在那柳雲軒開始出攤代人寫書信之後,不利於雲姝的那些個傳言那可謂是塵囂而上,而在柳雲軒落難的時候一個一個跑的比誰都快就怕被賴上的同窗也紛紛地跳出來說話了,說是親耳聽見雲姝說她本就是對柳家有着不懷好意,現在更是逮到了機會將人給趕了出去。那一個一個說的十分的義正詞嚴,甚至忘記了自己當初的模樣。
再加上也有不少人看到如今的柳家公子落魄到在城中擺了一個小攤子開始代寫書信甚至是買字畫爲生,還有同柳博益同朝爲官的那些個同僚向他說起柳雲軒的時候,柳博益那一張黑了面的臉上,也便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也算是徹底相信了柳雲軒現在已經被柳家逐出家門的事情了,有人便說柳博益這心太狠,不管如何也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就算是做的再錯也不能夠就這樣狠心地說不要就不要了,難不成還真是要將別人家的女兒當做自己親生的來看待,到時候等到老了之後也不怕沒個捧靈扶棺的人。
這傳的最多的也就是雲姝的,說她這人是如何的機關算盡,如何是一步一步地開始蠶食着柳家,這說來說去的,真是半點好話也沒有。
但這外頭傳言再多對於雲姝來說依舊是半點也沒有影響的,她原本就不是會因爲別人所說的話就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的人,也正是她這種無所謂的姿態讓旁人更加覺得她從一開始就已經開始在算計着這一切了,現在得償所願自是滿足了。
不過這傳言之中那琴卿也是同樣的沒有討到半點的好處,之前柳雲軒還在百花樓之中的時候,這些傳言就同琴卿掛上了鉤,不管是真還是假,到底也有不少人是信以爲真有幾分羨慕琴卿能夠被世族大戶的公子哥兒給看上,就算不能爲妻到底也還是能夠成爲一個讓人羨慕的姨娘,這對於花樓裡頭的姑娘來說已經可算是再值得期待不過的事情了,但現在這柳雲軒不但是沒有給琴卿贖身反而自己落得了那樣的下場,自然地琴卿的日子也就不好過起來了。
她雖是貌美善才,但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青樓女子而已,這種女人原本就不被那些個良家婦人所喜,說她命硬克住了柳雲軒,也又說她原本就是一個狐媚之人,攪合的人家宅不寧讓人這般淒涼下場之後她也是一個薄情,原本這妓子便是個無心之人,根本就是想着利用了柳雲軒罷了,現在眼見自己什麼都沒有得到,自是不會再留有什麼感情了。
一時之間,琴卿的名聲也可算跟着一起臭了起來,並沒有比雲姝好到哪裡去的模樣。甚至那些個已經成婚對着自己那喜愛去那些個花街柳巷又或是那些個當母親的對着那原本中意琴卿這青樓女子的兒子們也是那樣說的——且再去那種地方吧,招惹上那樣的女人,這攪合的家破人亡也不過就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也正是因爲如此,這連日來原本生意大好的百花樓也一下子門庭冷落了起來,甚至往日裡頭捧着金銀珠寶來求見琴卿的人也少了許多,也不過就剩下那麼幾個而已,這所拿的也比以前的時候要少了不少。
錢賀蘭聽到那些傳言的時候他這心中也便是火大的很,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這偷雞不成蝕把米。
“主子,原本還以爲這柳雲軒還多少有幾分利用的餘地,卻沒有想到這柳家竟是這般捨棄了他,這是屬下辦事不利,這往後還請主子示下一條明路。”
錢賀蘭跪在地上,十分虔誠地同他的主子懺悔,如今這個時候他即便是不想懺悔也只怕是不行了,那豪客來新出了雙色球彩票,幾乎是讓整個雍都之中都爲之癡迷,再加上不過就是幾文錢買一張彩票而已,這所花的銀子卻是不多的,所以這有錢的便是想着多買一些個,這沒錢的人也有買一兩張彩票,而且這玩法是十分的多樣,每隔三天的時間便是開一次獎,前兩天剛剛開了第一次獎,雍都之中還真有一些個人中了,雖說這中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個小獎,但這對於那些個百姓來說卻是十分激動的,而且這一次開獎之後所剩下的銀子也全部都算到了下一次的獎金裡頭去了,可想而知這每一次都滾存進去的話,這獎池裡面的獎金那可不是一個小數字,這個新出的玩法一下子就拉走了不少的人,將他名下的那些個賭坊的生意也拉下了不少來了,這長久以往可不是一件好事。
錢賀蘭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那坐在一旁的主子,這房中沒點了燈火,所以這看上去的時候也便是特別的昏暗,而他則是隱藏在黑暗之中似乎是要和這黑暗融爲一體一般,錢賀蘭看不到自己主子此時此刻的神情到底如何,只能聽到主子的呼吸聲也還算是平順,但這屋子裡面的氛圍卻是十分的凝重,幾乎是壓抑的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你說,柳家是將那柳雲軒給趕了出來?”黑暗之中那沉穩的聲音淡淡地響起,那聲音裡頭沒有憤怒也沒有旁的,倒像是真的在平靜地陳訴着這件事情似的。
“是的主子,現在那柳雲軒便是在城門口掛了一個攤子,靠給人代寫書信和販賣字畫爲生,這住的也是西區那帽兒衚衕的裡頭的一個小房子,一同住着人是個賣把子力氣的漢子,看起來,柳雲軒已是柳家的棄子了。”
錢賀蘭原本還以爲從雲姝的手上賺了一千五百兩銀子已經算是一件十分讓人得意的事情,但現在琴卿的名聲也一併難聽了起來,現在也已經沒有那麼多的人來尋琴卿,反而是將百花樓的生意也落下了不少來,這細細想來一千五百兩的銀子根本就沒有賺來多少,長遠下去反而是同他們百花樓不利。
錢賀蘭聽到主子又沉默了下去沒有打算說話的意思,他的心中也十分的忐忑,其實剛剛自己那話不說也知道主子不會不知道雍都城之中所發生的那些個事情的,這有什麼可以瞞得過主子,而百花樓和賭坊的事情主子相比也已經知道了。
“她可真是能幹。”低低的輕笑聲從黑暗之中傳來,那聲音算不得多動聽,卻也能夠聽到這話裡面不乏誇耀的意味。
她?還是他?
這說的是琴卿還是柳雲姝?錢賀蘭的腦子裡面很快就過了一遍,也很快地得到了認知,主子這般說的必然不會是在誇耀着琴卿,她這事情已經是徹底辦砸了,主子沒有懲罰琴卿就已經是一件好事了,又怎麼可能會在現在這個時候誇耀着琴卿,這麼說來,主子這誇耀着的人應該就是那柳雲姝纔對。
“主子,她可是壞了我們不少好事。”錢賀蘭有幾分不悅地道,這不是他要說些什麼,想想同雲姝交手到現在爲止,他們哪裡是得了什麼好處的,就算是眼看着是得了什麼好處,事實上卻是虧損了一堆。
“豪客來的彩票,想來也有她的一番功勞,雍都之中誰都知道,柳家的千金同晉王殿下的私交還算是不錯。”錢賀蘭忍不住道,“而且她買下了屬下中意許久的對門的那一家花樓,指不定是要如何做的,主子,這樣的人留不得!”
“我的事情,還需要你來多嘴不是?”他淡淡地道了一句,那聲音輕輕的,卻是帶了十足的不悅。
錢賀蘭聽到自家主子這麼說的時候也明白自己剛剛那一番話是讓主子不喜了,但他這說的也是實話,雲姝壞了他們那麼多的事情,反正如今也沒有辦法讓這個人留在自己的身邊謀事,倒不如是趁着她羽翼未豐的時候直接除去要好一些。但看主子的意思,似乎還沒有想要對着人下手的意向,現在不下手,這往後只怕就難以下手了啊。
“琴卿的名聲也壞了不是?”他又道了一句,也不等錢賀蘭說話,他已經徑自地下了決定,“過一段時日,也差不多是該讓琴卿接客了,一個青樓裡面女子,就算是生的再漂亮又能夠如何,這吊高了姿態到不如是讓人得了手,畢竟也還能夠價高者得。這些年,琴卿也算是招攬了不少的生意,她這初夜,總不能夠太過寒暄了,你且看着辦吧,總是要辦的風光一些纔好。”
錢賀蘭聽到主子這話,也算是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主子的意思那就是打算讓琴卿從清倌變成樓裡面接客的女子了,而這清倌變成了同尋常花娘沒什麼差別的女人,這最是能賺錢的也就是這初夜了,等到她開始接客了,即便是花魁到底也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的風光了,也就是說,琴卿在主子的眼中已經沒有多少的價值,百花樓之中也應該是要找尋着能夠頂替琴卿的女子來捧着了。
錢賀蘭聽到主子那樣毫不憐惜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的時候,他也沒得什麼話說,剛剛主子那話已經可算是給了琴卿最後的體面了,至少不是隨隨便便地處置了。
等到錢賀蘭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門之後,這站在那人身邊的護衛終於是忍不住開了口道:“主子,那柳家不會是真的要將柳雲軒給逐出了門去吧?”
“你懂什麼,”他輕笑了一聲,道,“就算是真的沒有逐出家門去,那丫頭也已經是用她的態度告訴了我們一個事實,她不允許任何人算計着她,她也不會因爲任何人而妥協。真是個心狠的丫頭,哪怕是自己不好過也同樣不會讓旁人好過。”
他一想到雲姝,就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那丫頭的魄力和果敢也可算是少見的了,原本還以爲她會因爲柳雲軒的事情而妥協,但現在看到她宛如壯士斷腕一般地斬斷了柳家和柳雲軒的關係,她的姿態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甚至已經開始了反擊他們這些個在背後算計着這一切的人。如果當初雲姝妥協,他還覺得還算是在情理之中,但現在看到她半點也不肯妥協,他倒是越發的有興致了,有一種想要同這個丫頭正面交鋒的感覺,想看看她是不是就真的這麼能夠有應對之策,光是想到這些,他也便是覺得有幾分興奮,他的感覺就像是當年所看上的那一匹好馬,性子野的很,難以馴服的很,即便是同他纏鬥了三天三夜也完全沒有要降服的意思。
而現在這個丫頭就是當年的那一匹千載難逢的馬,只要馴服了,那就會成爲他手下最是得利的。
“可是,主子,這般下來倒是讓晉王殿下得了好處。”
“技不如人,又何必說這等話。現在去挑事,只怕還會更遭人恨,且收收心吧,來日方長。”他十分意味深長地道。
那護衛聽得自家主子已經這般說了,當然地也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尤其是看到主子的眼眸之中甚至還露出了狩獵的眼神,只是他這唯一擔心的這人不是獵物而是僞裝成獵物的獵手,那纔是真要命的。
“不過小十三哪兒,我倒是有幾分興致了,幾年不見,他倒是長大了不少,許是到了該見面的時候了。”他低喃了幾句道,那聲音之中不辯悲喜。
這日子也便是一日一日地過着,柳意璇已經是將自己整日上了柳家叫罵的事情當做比是三餐更加尋常的事情來了,原本也可算是名門出生,再怎麼也沒有像是一個潑婦一般模樣出現在雲姝和萬淑慧面前的人如今也已經是半點都沒有了當初那優雅鎮定的模樣,她每一日都是十分的氣急敗壞,甚至是帶着興師問罪的姿態山了門來。
“你們這心機深沉的兩母女,竟是蠱惑着我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虧得我哥還一直當做你們兩人是個好東西,卻不想是這樣蛇蠍心腸的。萬淑慧,你也是對着我家嫂子的靈位敬過茶的人,你這樣做你對得起我家嫂子麼?雲姝,你這賤丫頭原本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當初在雲家的時候就已經看得出來這般的端倪了,現在到了柳家也還是這樣地舉動,你就不怕老天爺一道雷劈死你?若你們母女兩人還有些良心,就應該是去同我那命苦的侄兒道歉認錯將他給迎回柳家來纔是,尤其是你萬淑慧,別以爲你現在有了身子,這孩子生下來就能夠得到柳家的一切,要知道它不過就是野種而已,也就是我哥心善,還由着你懷着肚子裡面的孩子進了門,你現在倒是有臉面留在柳家的……”
“姑姑,你這些個話也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這些日子裡頭你這話已經連着說了好幾次,你要是閒着沒什麼事情做,倒不如是回了自己的府上去爲好,姑父近來不是新進門了一個姨娘麼,那姨娘倒是個聰慧的,而且還是旁人送來的,你就不怕姑父疼愛的太過,鬧出我娘進門之前的那種事情來?”
雲姝看着柳意璇,她的眉眼也是冷冷的,她十分想將這個整日仗着自己身份出現在柳家的人給一把哄了出去,卻又只能是仗着自己是晚輩,所以也只能是由着她日日上了門來,但她這上了門來的時候這所說的話也不是乾淨的話。
柳意璇聽着雲姝這般說的時候,她一張臉漲得通紅,府上前兩日的確是進了一個新人來,而且生的也還算是不錯,最是緊要的是這個女人還是七公主殿下送來的,這幾日她相公也一直都歇在那個女人的房中,礙着七公主的顏面,她還不能說什麼。
但云姝她又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這姨娘進門又不像是正妻一般,頂多就是一頂小嬌從側門進來,這個姨娘那是七公主給的,可也不過就是馬車送進了門而已並沒有多張揚,這件事情她也是一直都捂着沒有表現在人前的,雲姝又怎麼知道的。
“姑姑還是操心自己家的事情好了,沒有人已經嫁出去了還要對孃家的事情強加指責的,如果姑姑是覺得姑父身邊的姨娘還不夠多,我不介意再幫姑父找幾個年輕貌美又善解人意的姨娘進門。”雲姝淡淡地道。
柳意璇猛地後退了一步,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這姨娘入門竟是同雲姝脫離不了干係的,她這心中十分惱怒,手一揚就想要直接一巴掌朝着雲姝臉上扇去。
“你這賤人!我有什麼做的對不起你了,你竟是要這般的做!”柳意璇惱火無比,原本關家就已經有好幾個姨娘了,這些年她也便是雷霆,再加上自己的兄長又是在高位上,關家的人自是會將她擡得高高的,但現在這雖是個姨娘,但到底也還是七公主所送的,她也不能太過苛責,一想到這女人竟然是雲姝的主意,她怎能不生氣。
但柳意璇的一巴掌在離雲姝的臉不過咫尺的時候,卻見雲姝手上拿了一枚明黃色的令牌擋在自己即將要被柳意璇打了那一巴掌的臉前,她不過就是一眼掃過卻是心駭然,那令牌上面刻着九條龍,那雕工栩栩如生甚至還是刻着“御賜”兩字。
柳意璇的手在那令牌前一寸的地方生生地挺住,“你,你怎會有御賜的令牌?!”
柳意璇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緊繃,她不是個不懂的人,她剛剛那一巴掌要是打了下去,那八成會打到那御賜令牌上,這就不是打到令牌之後手掌心疼不疼的事了,御賜的東西那便是代表着陛下,自己打到那令牌那也就是代表着打了陛下的顏面,這要是傳出去,就算是治她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都是輕的。
“姑姑難道不喜歡七公主所賜的女子?若是這般下一次我入宮的時候便是幫姑父求一個恩典,讓陛下御賜一個美人好了。”雲姝沒什麼好氣地道。
七公主所賜的那個女人便是白家的旁族所塞給白澤宣的一個女子,如今白澤宣因爲修建水泥路的事情不在雍都之中,這女子算起來還是和白澤宣有幾分遠房表兄妹的情誼,一直住在伯父家中,也便是被族人商議着送來了白家算是一種試探。謝瑾嫿對於那女子不是十分喜歡,又不喜自己一手帶大如今好不容易便是有幾分出息的小叔子還沒娶妻就先有了姨娘,這件事情謝淮隱同她提了一提,她最近也是被柳意璇整日的叫罵惹得一肚子的火氣,乾脆地在結算這一極度的收益的時候同謝瑾嫿討了這個人情。這一季度鋪子裡面的收益十分不錯,謝瑾嫿看着雲姝呈上來的財務報表的時候,也是十分的滿意,見雲姝討要這個人情,她也乾脆地順手推舟,將人送上了關家。
原本雲姝還以爲柳意璇會收斂幾日,但見她依舊是照三餐地來叫罵,她這原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佛,當下也便是惱了。
“你敢!”柳意璇氣急敗壞。
“你看我敢不敢!我都敢和七公主要人了,又怎麼不敢同陛下要人。”雲姝看着柳意璇那狼狽的臉色,她的眉眼更加清冷起來,“反正除了給我爹安排女人的事情我不會做之外,其餘的事情我什麼都能夠幹得出來。姑姑,我現在看在爹的面上還能夠稱呼你一聲姑姑,但你也應當要見好就收纔對,這姨娘送進門來,已是對你一種警告了。你要是將我惹惱了,我便是同陛下求一個美人,到時候姑姑你就乾脆供着那美人吧!”
柳意璇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她一張臉白了又白,最後落到了青的地步上,她最後是指着雲姝道:“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這般地對着自家親人的,有這麼做的親人麼!”
“姑姑現在倒是知道是親人了?”雲姝嗤笑一聲,“這些日子來我日日忍着你,也都是看在長輩的份上,但是姑姑你什麼時候是有做親人的樣子了,我母親不說旁的,也總算是爹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可算是你的嫂子吧,你這指責她的時候可有當過我娘是你的嫂子?你口口聲聲罵着我是小賤人的時候可有把我當做晚輩來看,你自己都不將自己當做長輩來看了,我又何必是將你當做長輩當做柳家人來看待,啊,對了,姑姑你已經嫁到了關家去了,生是關家的人死是關的鬼,應當稱呼你一聲‘關柳氏’纔對。”
柳意璇被雲姝那牙尖嘴利所說出的話完全反駁不能,她想要動手教訓一下雲姝但她這手上還拿着陛下御賜的金牌,她哪裡敢動手,只能是憋屈地朝着雲姝看着,那眼神裡頭都是恨意。
“姑姑要是有心就將哥哥接到關家去,要不就是給一大筆的銀子讓哥哥過的更好唄,反正爹已經是不會再管,爹也對姑姑你說過這種話吧,那你一天到晚地尋了我和母親的茬做什麼?對了,當初還是表哥開口說希望哥哥不要到關家去的,姑姑你這樣來吵鬧和表哥說過麼,同關老夫人之間商量好了嗎?”
雲姝一臉嘲諷地道,這柳意璇心疼自己的侄兒這件事情的確是不假,但到底也是不可能將柳雲軒招到關家去的,她可是聽說那關老夫人是一個十分精明且摳門的老太太,所以柳意璇最多的也就是去拿了自己的私房銀子去給柳雲軒,很顯然的,柳雲軒是沒有拿了這些銀子的,否則她又怎麼可能會整日來了柳家來鬧。
柳意璇被雲姝說了一個沒臉,的確她不能將人給帶到了關家,要是之前沒出這種事情還能帶人回去,現在就連老夫人已經將話和她說明白了,不許她將柳雲軒帶回關家,免得給關家招來了晦氣,而她也私下去尋了人,看着這個從小看到大的侄兒現在靠給人代寫書信買賣字畫爲生,她的心中怎能不心疼,可那孩子還倔的厲害,怎麼也不肯要了她給的銀子,她這才只好整日地來了這裡,逼迫雲姝和萬淑慧。
“你——”柳意璇很想再罵雲姝幾句,但她現在又不敢,她都已經讓七公主給安排人到關家去了,就怕真的把雲姝給惹火了之後她真的入宮向陛下求一個美人來讓自己供着,那到時候自己在關家的地位可是要發生改變的。
最後柳意璇只能是瞪着雲姝,恨恨地瞪了一眼,紅了眼離開。
而萬淑慧卻一臉震驚地看着雲姝,她遲疑道:“姝兒你真的……”真是給人安排姨娘去了?
“是,那女子是白家的旁族安排給白將軍的,七公主不喜,我便是要了這個人情也沒什麼,就算是七公主轉送的人,但姑姑到底還是正妻,也礙不了她什麼事情。”雲姝老實道,“若不是她整日來府上叫罵,我也不會這樣做。再說姑父原本就有不少的姨娘,這多一個不算多,少一個也不算少。”
話雖如此,但萬淑慧還是覺得十分不妥,這說出去就是被人詬病的。“我看軒哥兒那孩子如今這日子過的也不好,就算是要給些教訓也差不多了,我們尋一個日子將他接回來吧。再說了,到底是父子哪裡是有隔夜仇的……”
萬淑慧的話雲姝卻是不認同的,的確是要給柳雲軒一個教訓,但現在離他被“趕出去”的日子都不到十日,她可不認爲柳雲軒能夠得到什麼長進,接是要接,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我看他日子過的挺好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已經這樣大的年紀了也應該學會如何靠自己過日子了。”雲姝道,“母親,這種事情你不要參與了,你也別去管這種事情,養好你自己的身子就好。”
雲姝和柳博益也沒有把兩個人的打算告訴萬淑慧,一來是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難保不會像是之前的錢賀蘭一樣打着什麼鬼主意,二來也是怕走了風聲讓柳雲軒知道,怕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被趕出柳家也早晚是會被接回去的事之後他便是心坦然地接受,完全不記得自己當初所吃下的苦果以後又會演變成爲最初的那樣。三來,萬淑慧是個性子軟的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說不定就巴巴地去尋了柳雲軒讓一切都前功盡棄。
她就是要讓柳雲軒受一些挫折教育,現在在她來看,這柳雲軒所受的那些個挫折還不夠。
“你——”萬淑慧皺着眉頭,她知道雲姝是個有主張的,但以往的時候她不管說什麼,哪怕是她不同意的到底也還是會將那些個理由同自己說的,但現在雲姝在這件事情上半點也不妥協甚至還有一種強硬的不讓柳雲軒回到柳家來的念頭,萬淑慧也忍不住有些心驚,莫不是她是真的如同外界傳言的那般,對着柳家有旁的心思吧?“姝兒,娘一直都不拘着你,但有些事情,你自己心中也是應當有些分寸纔對。你爹他的確是一個好人,但這柳家,我們不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柳家往後也是應當交給你哥哥來當家的……”
雲姝看着萬淑慧那欲言又止的姿態,她也能夠猜得出她心中是在想着什麼,她道:“若是往後柳家人能夠撐起柳家來,我自然不會操了這個閒心,但若是柳家人只是付不起的阿斗,我可不能容忍柳家就這樣門庭敗落下去。”
她這話也有幾分深意,她當然是希望柳家有人撐着,但要是柳雲軒真的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她也不能夠由着他敗壞光了柳家的名聲來,府上的人人多嘴雜,所以雲姝也不將話說的太過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也就只能讓旁人自己去揣摩了。
雲姝的話讓萬淑慧震驚有震驚,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難道雲姝的心中真的是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萬淑慧正要說話,便是有丫鬟在外頭答話說是家中來了客人要求見夫人和大小姐。
“何人?”
萬淑慧聽到有客來訪也便將自己心裡面的擔憂給按壓了下去,想着等到晚上只有母女兩人的時候再同雲姝好好說說,勢必要她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纔好。
“是萬家舅奶奶來了。”丫鬟規規矩矩地回着話。
萬淑慧聽到是萬家舅奶奶的時候,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胡氏。這從她出嫁至今也可算是三月有餘了,原本還以爲像是胡氏那樣不安生的人會早就來了,雲姝也做好了準備會出現這胡攪蠻纏的胡氏和萬守義,但直到現在她才上了門來這事也可以算是讓雲姝有些意外了。
雖然胡氏這人云姝和萬淑慧都不想見,但擔着那情分和人家都應上門來求見了,就算是再怎麼不喜歡到底也還是要見上一見的,兩人也只能是換了衣衫到了前廳之中。
胡氏進了柳家的門之後早就已經一路走一路打量過來了,只覺得這柳家的確是不比尋常人家,這家中整治的就是十分的不錯,這讓胡氏又開始想着雲姝名下的那一套華清街的宅子,她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搬去了那宅子,但云姝又是半點也不鬆口。她眼看着雲姝一個鋪子一個鋪子地開着賺錢,也曉得自己這個外甥女有錢的很,但又是個吝嗇的主,便忍不住在苗氏面前日日提着這些事情,就想着苗氏能夠去同雲姝開口,可苗氏那個老東西怎麼都不順了她的心思,還對着她下了令說她要是敢去同雲姝她們母女兩吵鬧,她就讓萬守義休了她。
這話一開口之後就算是一貫不把苗氏當做一回事的胡氏也忍不住是收了心思,加緊菊花做人了好一段時間。
但現在她一知道柳家的事情之後,胡氏也忍不住是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所以瞞着苗氏巴巴地上了柳家來。
聽着外頭丫鬟說着“夫人小心門檻”的話,胡氏忍不住擡了頭看向門口,看到萬淑慧走進門來的時候,胡氏的臉上終於是忍不住泛起了羨慕的神色,她看着萬淑慧身邊前呼後擁的丫鬟,又見她雖是微微挺了肚子,但卻是一臉紅光滿面沒有那懷孕的時候狼狽一看就知道她是吃好住好的,心中忍不住泛酸,但這面上帶了笑,迎了上去道:“小姑子,咱們姑嫂兩人已經好久不見了,我今日來是來同你道喜來了。”
萬淑慧在丫鬟的攙扶下坐了穩當,這纔看着巴巴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胡氏道:“嫂子,這喜從何來?”
胡氏臉上的笑意更甚,她道:“我是爲了姝兒的婚事來了,今日來就是想同你結親,我這有個遠哥兒,你這有個姝兒,表兄表妹的也是剛好啊!”
萬淑慧臉一黑,怎麼也沒有想到胡氏今天來是來說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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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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