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子緊張喘了口氣,擡頭正視梨本正雄。
應該感謝自己這些年一直從事酒廊生意的經歷,多年油走於各式各樣的客人中間,看得懂各人的目光,懂得該如何應對各色人等;否則今日,單單這樣回望着梨本正雄的目光,恐怕也自己也要哆嗦吧。
“父親臨終前,始終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醫生已經給了我們知會,我們知道父親已經熬不過那晚去。可是他遲遲不肯離去,看得我們反倒更加難過。我便匍匐到父親口邊去,想聽父親最後的心聲……”
提到父親臨終前的一幕,慧子淚如雨下。
“主人,慧子斗膽問您一句,當年家父被家主派往臺灣北投去執行的那個秘密計劃,主人可知道那件事的真實目的?”
梨本正雄眯起眼睛來,雙手攏入黑色的和服裡,整個人彷彿被陰鬱的黑色所覆蓋,“你說的,是高橋奉命去剪除藺流風?”
“正是。”
梨本正雄冷哼一聲,“當年福建幫槍殺我山田組第二號人物,而福建幫的那個人根本是藺水淨指使而來!當時福建幫和臺灣幫幾乎要與我山田組分庭抗禮,所以我們必須要對他們給予足夠強力的警懲!”
“還有呢?”慧子心緩緩一定。看來梨本正雄所知道的,也不過僅僅只是浮在表面的這個原因。
梨本正雄皺眉,“慧子你說。”
慧子輕輕嘆息,“這次老夫人去了中國,舍妹多鶴陪在身邊,這纔在中國的梅山溫泉山莊聽說到了當年的一樁秘聞——原來老夫人當年是生育過子嗣的,而且是個男孩子!”
“什麼!”梨本正雄這才大驚,手邊的紫砂小捧壺應聲摔下地面,疊席一片濡溼。
明月趕緊匍匐來擦,梨本正雄卻根本已經無法分心,只怔怔盯着慧子。
“哈,哈哈……這個老乞婆果然是偷人的!”
慧子緩緩搖頭,“不,老夫人生育的孩子是老家主的親生骨肉!”
“你!”梨本正雄大怒,霍地回身,從背後的牆上扯下戰刀來,“倉啷”一聲寒刃出鞘,直直劈向慧子,“你胡說!”
慧子不閃不躲,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直直盯着那寒刃劈下來,直到她的鼻尖!
“主人,慧子沒有胡說。慧子對主人忠心耿耿,此心上天可鑑!”
刀刃凌厲地席捲着涼氣劈向慧子面門,卻——停在慧子鼻樑上。
慧子甚至感受得到自己鼻樑上的皮膚被凜冽寒氣給震裂的疼痛——好在那裡血管並不豐富,所以沒有鮮血流下來。
梨本正雄停住刀刃,冷冷凝着慧子的眼睛。慧子的冷靜和坦然讓他滿意,梨本正雄大笑起來,“好孩子!我信你了,繼續說!”
這多年來梨本正雄唯一的心理慰藉是:自己是梨本家族唯一的男性子嗣。所以他敢跟李淑蘭分庭抗禮,所以他不甘心一輩子只是東櫻集團的老闆——他要做整個梨本家族的家主,他更要恢復梨本家族在二戰戰敗之前的皇家尊榮!
如果沒有二戰戰敗,又怎麼會有盟國將他們梨本宮家當作戰犯而進行追算,他們皇親宮家又怎麼會被削去宮家尊號變成了庶民!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戰敗——如果沒有戰敗,他如何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想要恢復他夢想的輝煌,一切就都要從戰敗這個根結上來找起!
所以他方纔乍然聽說李淑蘭原來真的生過男孩,而且這個孩子還是父親的親生骨肉,他如何能夠接受得了!畢竟世家當中嫡庶有別,如果李淑蘭真的有這個兒子,那麼這一切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庶子來做!
可是慧子的冷靜和坦然卻讓他不得不信。若是撒謊的人,在刀刃都已經劈到了鼻樑的這種威懾下,還有誰敢繼續撒謊?
高橋的女兒,果然也有一把硬骨頭。
“當年老夫人爲了保護那孩子,便將那個孩子留給她當年在滿洲國的一個貼身僕人來照顧。老夫人等着老家主將來給孩子取名字,所以當時只給那孩子留了個暫時的名字,叫‘流風’……”
慧子靜靜凝望梨本正雄兇狠的目光,“當年被我父親制裁了的那個藺家的兒子,就叫藺流風!”
梨本正雄眯着眼睛盯了慧子良久,這才冷冷笑開,“你的意思是,我父親親手殺了他另一個親生兒子?”
慧子搖頭,“老家主定然是誤會了,他以爲藺流風是老夫人與藺水淨私合的產物……因爲當時老夫人一氣之下離開了j國,去了中國,就是投奔藺水淨。”
梨本正雄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天意,這就是天意啊!”說罷轉頭遙望梨本家大宅的方向,狠狠咬牙,“老乞婆,活該!”
慧子旁觀梨本正雄那副囂張而冷酷的樣子,緩緩垂下眼簾,“其實老家主當年派我父親去懲治藺家的子嗣,本來只是警誡,並沒有想殺了他的。因爲老家主這樣做有更重要的目的……”
“當然,當發現那個孩子叫流風,老家主一氣之下命令我父親痛下殺手,這才截斷了那個本來的目的……”
“那個本來的目的……”梨本正雄緩緩轉身回來,冷冷凝望慧子,“究竟是什麼?”
慧子深吸了口氣,“藺水淨也不是普通人啊,他當年參加了國min擋,在戰場上與靳家刀戈相見。”
“所以呢?”梨本正雄攥緊手腕,他預感到,他想知道的那件事已經一點點揭開了面紗!
二戰後j國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因爲梨本宮家當年擔任着j國軍隊上至陸軍元帥,下至各個部隊高級軍官的職位,所以當初軍方掌握的許多核心機密便轉移到了梨本家掌控的山田組的手中。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山田組最初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黑道社團,它其實是被盟國強行拆散了的j國軍隊的一個變體!
二戰之後j國不被允許再擁有常規的軍隊,可是黑道社團卻是盟國防不勝防,所以黑道社團纔在j國取得了合法的地位。直到今天,j國仍然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承認黑道社團合法的國家。
可是這個核心的機密究竟是什麼?梨本正雄根本就不知道!
慧子再度深深吸氣,“當年國min擋被打敗,敗走臺灣,但是其實蔣介石和他手下的軍官們都並不承認完全失敗。他們在之後的二十年間,不斷用各種方式來反攻大陸;而大陸境內,在他們撤離到臺灣之前,更是執行了龐大的潛伏任務,許多許多的國min擋特工人員被隱藏下來……”
梨本正雄點頭。
“這些人潛伏下來,光留下人是不夠的,必須還有足夠他們使用的金錢與軍火。”慧子緩緩擡眸,靜靜望梨本正雄。
“而那時蔣介石屢次反攻大陸失敗,便漸漸喪盡了雄心壯志,只求偏安一隅。大陸留下的這筆資源已經閒置下來……”
果然,一縷血紅直衝梨本正雄頭頂,他那張陰森的臉幾乎立時被這縷紅光照亮!
“你是說,父親派人去威脅藺水淨,事實上是爲了當年國min擋留在中國大陸的人員、金錢和軍火?!”
慧子笑起來,“主人明鑑。我j國雖然二戰戰敗,但是爲了給我大和民族求得未來發展的空間,我們必須要進佔中國東北!否則我本土狹窄、資源貧瘠、地震和海嘯頻仍,這將永久地束縛我們的手腳,威脅到我國運!”
“二戰就算戰敗了,還有未來。所以我們要將國min擋留下的這部分資源佔爲己用。將我們山田組的人員先期派過去,經商或者潛伏,以備來日!”
“父親英明!”梨本正雄一拍桌案,面上疲態盡去,再度煥發了狂者的光芒!
“高橋問出來沒有?這些東西在哪兒?在哪兒!”
“靜蘭你別急,我們來分析他們想要酒方的原因。”
靜蘭報警趕到了公安局指揮中心去,萬海陪着她,儘量和緩地問。
靜蘭搖頭,“當年父親去世的時候,咱們國家的動盪還沒完全穩定下來,所以父親對於這酒並未與我多說過什麼。”
“那麼過去呢,有沒有發生與這酒方有關的事情?”劉毅謹慎追問。
靜蘭努力回想,“是有過,但是已經是歷史久遠。還要追溯到滿洲國期間……”靜蘭說着擡眼望了望萬海,還是決定略去袁家隱藏靳邦國的一節,“那時候日本人對中國大肆掠奪,連有點錢的商人家也不放過。他們將我祖父關進大牢,非要我們交出家傳之寶來交換……”
當時的家傳之寶,袁家人便以爲是他們在追緝靳邦國。所以他們用與袁家老人身高等高的金條,買通了高級的日本軍官這才換出老人來——可是此時看來,也許當年誤會了。
日本人當初要的傳家之寶,是不是就是長相思的酒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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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更這6000字了。昨晚上東北寒潮突來,氣溫一下子從十幾度降到零度,某蘇中彈,實在是寫不動了。大結局不長,親們稍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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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普遍降溫,大家都注意保暖,愛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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