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完畢,於靜怡被特別邀請到後臺與少年合唱團的團員見面。猗猗儘管不舒服,卻一直堅持到了最後,只爲等待這次的後臺見面的機會。
於靜怡帶着兩個孫女兒走進後臺,與對方的經紀公司官員和音樂總監寒暄。對方極力邀請於靜怡能夠加入他們“絲路組歌”的錄製,因爲於靜怡是中國的鋼琴皇后,彈出的音樂纔是最富有中國氣息的。他們這次來中國重走絲綢之路,就是要尋找古老中國的神秘與文化的源遠流長。
大人們說着工作,猗猗拉着紫兒走進少年當中去。
那些在舞臺上宛如天使一般純美歌唱的少年,在後臺也不過都是孩子,一樣的活潑好動。有幾個就在後臺就玩兒起倒立來,笑聲爛漫。
紫兒一個一個地看過他們完美的面容去,每看一個都小小花癡地驚叫一聲。那些少年也友好,都湊過來跟紫兒打招呼。那小狐狸精似的中國女孩兒在他們眼裡也很神秘,所以他們竟然還能比手劃腳地跨過了語言的門檻而交流,看得猗猗只能嘖嘖稱奇。
少年們的面孔都匯聚在視野裡,猗猗看了又看,藍的、綠的、灰的、褐的……各種顏色的眼瞳都有,就是沒有紫羅蘭色的——難道,那個男孩兒真的不在其中?
也是,世界這樣大,怎麼會就發生這樣巧合的事情,他就在這合唱團中呢?他應該還在遙遠的蘇格蘭,在那個宛如迷夢一般的幻境裡。
悶悶不樂離開文化宮,猗猗坐進車裡回望文化宮大劇院。演出結束了,之前人羣熙攘的文化宮歸於沉寂,一個人都沒有了;之前光輝閃耀的燈火也點點熄滅,只剩下外牆的景觀燈光,將古老的文化宮大廳映射得有光明,也有陰影。
猗猗嘆了口氣,轉回頭,車子離開。
黑色的車子無聲穿行在黑色的夜色裡,街道上各種燈光落在車身上,流光溢彩。
文化宮大廳高高的屋頂上長空夜風,鼓鼓盪蕩吹起衣裳,彷彿只要在此振翅,就會御風而翔。
寂夜長風裡,一個少年負手而立。風吹亂他滿頭金色髮絲,暗夜裡看去彷彿燃燒的暗色火焰。他站在樓邊兒上,俯瞰整個沉陷在夜色裡的文化宮廣場,紫羅蘭的眼瞳目送那輛無聲滑去的黑色車子。
嘴角,不爲人知地輕輕挑起,彷彿一抹微笑,又像是一個譏諷。
那個女孩兒,一直記掛他,一直在找他啊。
angel,果然都是這樣博愛。想用那種溫暖又光明,可是又難免空洞而虛假的感情來打動他麼?
真可惜,他只屬於黑夜。而且,他根本就不稀罕這種近乎施捨一般的所謂的感情。
“你這麼些日子神不守舍的,我就知道你還是因爲那個紫瞳的男孩兒!”紫兒端了剪報本子扯了猗猗回房間,“那,我幫你查了好多資料哎!”
“這個大美女,你認得吧?”紫兒翻着剪報本里頭的照片兒,“伊麗莎白?泰勒,就擁有一雙世界上最著名的紫羅蘭色的眼瞳。她還給自己的眼睛投保了很貴的價錢。”
紫兒說着還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這世上的好萊塢美女那麼多,究竟誰是好萊塢第一美人,每個人心中可能也都有自己的評判——但是整個好萊塢,擁有這樣紫瞳的美人,卻是僅此一個,人間再難得!”
猗猗驚驚地凝着泰勒的照片。她是童星,少女時代更爲迷人,少女的青澀之中卻有天生的嫵媚,一顰一動,都是萬種風情。她的眼瞳,也是在少女時代的照片裡更加靈動而美麗,紫羅蘭色豔麗輕盈。
這個世界上果然有天生紫瞳的人,果然天生紫瞳的人也會天生妖異的美貌。所以她看見的當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人,對不對!
“……不過呢,我跟老爸討論過,紫羅蘭色的眼瞳並不是正常出現的,它極有可能是白化病基因的突變體。”紫兒卻抱着自己的膝蓋,無奈地聳聳肩,“而且這種基因是家族遺傳。”
“白化病?”猗猗都一震。
“不是有這種基因的人都是白化病,有的是隱性的。”紫兒嘆了口氣,“我老爸說,老天爺有時候看似很公平,其實他最調皮了。就像說著名的藝術家往往也都是常人眼中的瘋子一樣,他們必須擁有特別敏銳的感受力,情感上會敏感而又脆弱;”
“而這些擁有紫瞳的美麗人類,其實隱藏在那雙紫瞳背後的反倒有可能是逃不掉的疾病。”
紫兒離去,猗猗自己上網。
有時候既羨慕紫兒,有時候又有一點畏懼她,甚至是可憐她。就像三叔似的吧,凡是懂醫學的人,對人本身,或者對這個世界都彷彿天生一雙冷冽的眼睛,能夠退一步來綜觀這個世界。
那些在普通人眼裡神秘的,在他們那裡卻很簡單,都可以找到醫學方面的解釋。所以三叔也總說,對於他來說,每一個奇蹟都只指向一個科學方面的論斷,一點都不浪漫。
打開有關紫羅蘭的頁面,猗猗的鼠標滑過紫羅蘭花語。
老爸跟老媽的愛情,最初是帶着梔子花的香氣,正印證了梔子的花語;而此時落進猗猗眼瞳的、紫羅蘭的花語是:“在美夢中愛上你”。
紫羅蘭在北歐神話裡還有一個別名:“惡魔之眼”。如果被這種顏色的眼瞳盯上,人便會失去自控的能力,沉迷在幻覺中。這樣的眼瞳原來在古老的傳說裡就已經是充滿了邪惡的魔力。
隨着現代科學的發展,古老神話裡的邪魅都被科學論斷給打敗,所以人們就也漸漸忘了這樣的傳說吧。
可是猗猗沒想到有一天它會捲土重來,而且就發生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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