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終於折騰了一番安靜下來。聽琴和駱東傑在病房裡陪伴着蔡淑芬輸液,杜仲走出來,跟蘭泉和桔花小四兒並肩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蘭泉伸拳頭過來輕輕砸了杜仲一下,“夾心餅乾,最累的是你。”
杜仲卻搖頭一笑,“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當年剛剛跟聽琴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是很害怕她老人家;可是這些年看法也改變了,覺得她老人家不再那麼兇巴巴,反倒覺得她有時候像個老頑童。挺可愛的。”
桔花小四兒瞪大了眼睛,歪着頭盯了杜仲一眼,“強.暴多了,也能有塊感。”
(時間出現若干秒靜止。窗外碧藍的天空上飛過一羣美麗的烏鴉……)
“噗!”杜仲這才緩過神兒來,喘了口氣卻好懸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漲紅了臉扭頭瞪菊墨,“小四兒,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桔花小四兒趕緊舉手投降,“別怪我啊,這話是我跟三哥學的。是他教壞我的,要算賬就找他算賬去啊!”
“嘖嘖嘖,還有人當自己是小男孩兒呢?還好意思有錯兒就推到別人身上去。靳菊墨你今年要是還是這智商,那隻能說你智商逆生長了。”
桔花小四兒呲牙一樂,“管着嗎,我樂意。”
杜仲嘆了口氣,向後靠在座位靠背上,“二位舅爺,求你們倆別耍我了。你們把妙妙給藏哪兒去了?”
“嗯?”
剛剛還批評小地弟的蘭二少,自己也迅速智商逆生長,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瞪着杜仲,“杜仲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耶。”
“還裝,是不是?”
杜仲也不急不惱的,只是拎出電話來,“小老師的電話號碼多少來的?”
“哎你!”蘭泉立馬跟被掐着七寸的蛇似的,“老杜你真沒意思,動不動就玩兒這個。以後不跟你玩兒了。”
“還有你。”杜仲繼續陰森森地微笑,扭頭望小桔花,“我是打電話給洛杉磯的四嬸兒,還是打給咱們家公主千歲?”
老媽鄧瑟瑟和媳婦兒啓櫻是靳菊墨今生最惹不起的兩個女人。菊墨立馬求饒,“大姐夫,你不許欺負我哦……”
“那趕緊說!”杜仲板起臉來,“不跟你們擺大姐夫的架子,你們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是不是?”
菊墨倒也罷了,蘭泉倒是極少在老杜面前這麼吃癟;不過這回他也是認了。畢竟天大地大,妙妙最大。
蘭泉軟了態度笑開,“大姐夫你別急啊,你現在擺大姐夫架子早了點兒;雖然我們心裡都認你了,可是你還沒轉正,沒有‘上崗證’啊。其實吧我們也都爲了你好,還不是都爲了你那張‘上崗證’?”
“嗯?”輪到杜仲迷糊了。
杜仲自然也是聰明人,可是一遇到靳家這一大家子不正常的,他這正常人只能被繞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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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靜靜的,蔡淑芬終於悠悠醒轉。她睜開眼睛一看聽琴和駱東傑都守在自己*邊,也顧不得自己的身子,便擡頭看房間其他地方,“杜仲、蘭泉和菊墨呢?”
駱東傑趕緊回答,“他們三個就在門外長椅上呢。我怕他們三個鬧騰,就讓他們在外頭坐着呢。”
蔡淑芬登時就急了,“你們傻了,啊?你們怎麼都在這兒,你們怎麼不趕緊去找妙妙去啊!滾,你們趕緊都滾去找人去啊!”
“芬芬你別激動!”駱東傑趕緊抱住自己老婆,“你冷靜下來。醫生囑咐了,說一定不能讓你再激動,否則有可能爆血管!”
“我爆血管就爆,反正我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我也活夠了……可是我的妙妙可不一樣,她是花骨朵一樣的小寶貝兒啊!”蔡淑芬嗚嗚哭起來,“只要能找回來我的小寶貝兒,讓我死了我都願意。”
蔡淑芬這麼一折騰,聽琴的眼淚又下來了,“蘭泉已經報警了,警方說正在查。我們除了等警方的消息,還要等綁匪的消息——如果綁匪綁了妙妙就是爲了錢,他們一定會打電話來。”
聽見病房裡的動靜,杜仲、蘭泉和菊墨也都走了進來。
聽琴含淚轉頭跟杜仲說,“媽醒了,你去給媽買一碗餛飩來。媽一病就想吃餛飩。”
半天沒有動靜。
聽琴驚得一扭頭,就看見杜仲在那直愣愣地站着,仿如未聞。
“杜仲?”聽琴又喊了一聲,“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啊?”
杜仲依舊在愣神兒。一雙眼睛只盯着輸液的管子看,看一滴一滴的藥液以固定的頻率低落下來。
“杜仲?”蔡淑芬也發現不對勁兒了,難得輕聲地呼喚杜仲。
“嗯?”杜仲彷彿猛地回神。聽琴的呼喚他好像沒聽見,反倒只聽見了蔡淑芬的呼喚。
蔡淑芬就是一皺眉,“杜仲啊,你,你怎麼了?”
“我沒事啊。”杜仲反倒在微笑,“媽叫我有什麼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蔡淑芬就是一閉眼睛……這孩子怎麼說這個?傻了麼?
“杜仲?”聽琴也輕輕呼喚了一聲。這回再沒敢大聲,就彷彿怕驚醒了杜仲的夢,“杜仲你累了吧?坐下來。”
“沒事啊,我不累。”杜仲憨厚地笑,“待會兒我還得跟妙妙去騎自行車呢。妙妙現在騎自行車可好看了。”
聽琴的眼淚唰地就流下來,“杜仲你別嚇我,你別嚇我……”
蘭泉趕緊走過來,“姐,我打電話找竹子來吧。”
“幹嘛?”聽琴聽着就更加害怕,“這邊也有醫生啊,杜仲他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
蘭泉嘆了口氣,“不瞞你說,剛剛他在走廊裡就已經有點不對勁了。我已經帶他去檢查了,儀器檢查什麼事都沒有,西醫束手無策。”
菊墨也適時湊過來說,“癔症了吧?好像這樣的疾病得配合心理醫生治療,比如催眠療法之類的。”
聽琴這一聽,就越發六神無主,只能抱着杜仲的手臂落淚,“杜仲你看看我,看看我。沒事的,沒事的,啊……”
杜仲繼續憨厚一笑,“聽琴,我們生個女兒吧。如果有了女兒,我們的命運就被連接在一起了;就算不能結婚,卻誰也不能拆散我們了,好不好?”
“聽琴,生個女兒的話,你說我們給女兒取個什麼名字纔好呢?”
蔡淑芬聽了就是渾身顫抖起來,一把扯住駱東傑的手臂,咬住嘴脣,無聲地哭泣。
聽琴靜靜地流淚,卻不敢說話了,半晌才轉頭跟蘭泉說,“讓竹子趕緊給我插翅膀飛過來!敢耽誤一分鐘,我殺了他!”
等待的過程裡,時間最爲難熬。時間幾乎是一秒一秒在跳動的,以爲已經過了良久,可是垂首看錶,秒針不過才緩緩地跳過了幾個空格而已。
聽琴煩躁地既等待着警方的消息,又等着綁匪的消息,還要等着杜仲好起來,以及竹錦的到來……四重煎熬都在她自己一個人肩上。
從來都什麼都能一擔挑的聽琴,從來都堅強得風風火火的聽琴,這一刻真的想要找個肩頭依靠。
就在此時,電話突然尖叫着響起來。大家彼此面面相覷一眼,聽琴一把抓過電話放在耳邊,“你好,請問哪位?”
電話裡靜了一下,然後宛如天籟一般,傳來一個柔軟甜美的嗓音,“貓咪,是妙妙耶……”
“妙妙?是你麼,妙妙?”
聽琴剛好不容易存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妙妙你在哪兒?妙妙你好不好?妙妙你知道不知道媽媽好想你……”
蔡淑芬急得一個勁兒擺手勢,“問問她身邊有沒有綁匪!”
妙妙打電話來,一定是綁匪的授意吧?綁匪接下來就要談贖金了吧?
“妙妙你別怕,告訴媽咪,你身邊有誰在?”聽琴趕緊冷靜下來。
她要儘量延長通話時間,這樣警方的偵測設備就能找到對方電話所在的地點。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是要趕緊找到妙妙的時候!
“貓咪,我爲什麼要害怕呢?”妙妙在電話裡軟軟地說,“貓咪,我身邊有很多很多的人啊。貓咪你要找誰呢?”
聽琴皺眉——周圍有很多很多人?
聽琴屏息聆聽,電話裡果然傳來嘈雜之聲,彷彿在鬧市區。
“妙妙你聽媽媽說,你用的電話是誰的?”
妙妙依舊一句一聲軟軟地回答,“是外公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