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致遠閣的門口,安子揚冷冷瞪着委屈地抹眼淚的安香嵐。
他身上早已經換下了那身安香嵐送來的衣裳,甚至被自己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那火盆中的火焰不斷跳躍在他的眼眸中,刻進眼底,燃燒完了他最後的一點無措。
“子揚……”
“夠了!”
安香嵐的抽泣聲都頓了一頓,她望着再沒了半點溫和的安子揚,似乎在他臉上看到了安子衿的神情!
她被這想法嚇了一跳,後退了一大步。
可畢竟安子揚是嫡長子!自己怎麼能失去他的助力?
“子揚……三姐只是擔心你……”
安子揚冷哼了一聲,“擔心?三姐走吧,日後我這致遠閣可接待不了三姐這尊大佛。”
安香嵐望着他冷冽的目光,又見他已經換了一身玄青色的錦袍,心裡猛地一緊。
莫不是安子衿做了什麼?
她眉頭一蹙又要上前拉住安子揚的衣袖,“子揚,你是不是誤會了三姐,三姐從來都是拿你當親弟弟的啊……你千萬不要做讓親者痛仇者快的……”
“親者痛仇者快?!”
安子揚冷冷地複述了一遍。
此刻他望着安香嵐這張虛僞到極致的臉,恨不得上前撕爛了去!
自己做了這麼久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始作俑者不就是自己的這位好庶姐?!
“你滾。”
安子揚指着門口毫不留情。
安香嵐被他眼底的決斷嚇到,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安子揚趁機吩咐道:“鎖門。”
安香嵐頓時便被關在了致遠閣的門外了……
她怔怔地站了許久,直到腳底都發麻了才恨恨地轉了身。
是江錦言!
是那個賤人又做了什麼!一定是她!
安香嵐一把揪過了路旁的一株迎春花,直捏的花瓣都變了形才一把扔在了湖中。
她的臉色被月色映照地愈加猙獰可怖。
安子衿!
我要你不得好死!
第二日,楊氏早早就派人在門外迎接着了,她早就接到了益州楊家送來的信,今日楊家的嫡長子楊文勝會到洛陽。
因着楊家的勢力還是讓安同甫有所顧忌的,這事便全然交給了楊氏打理,就着這個機會,楊氏便明裡暗裡地躲過了廚房的權力。
安子衿卻是安安靜靜地交出了象徵權力的對牌。
對此,安子佩又是好一陣地不舒爽,還虧的安子衿近來風寒有些發作,這才轉移了安子佩的注意力。
“小姐,大小姐方纔說得沒錯,那對牌……您怎麼能隨便就交出去?我看楊氏那副得意的模樣就難受。”
茯苓一把揪下了一朵小花,嘟着嘴悶悶不樂。
安子衿放下了手裡的一本醫術,笑着搖了搖頭,“楊氏爲何來向我要這掌管廚房一事的對牌?”
茯苓忙回道:“她自然是說得天花亂墜了,不就是那楊家來了個嫡長子嗎?難道小姐就能苛待了人家?難道小姐就能丟了安家的面子?”
安子衿悠悠道:“正是因爲來者是楊家的公子,我倒是巴不得楊氏來
這麼一招,父親到底是忌憚楊家的,我若是管了太多,反倒容易被楊氏爲難。”
茯苓仍是不服氣,“小姐……那日後楊氏若是不還了呢?”
安子衿不爲所動,繼續拿起了醫書,“那便想個法子讓她自此不敢沾染廚房。”
茯苓眼睛一亮,“原來小姐早就有對策了!”
而此時在一家高雅偏僻的茶樓中,一個身着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的女子面帶憤然,坐在一間包間之內。
而坐在她對面的男子身着殷紅色的團花紋錦袍,雖然身子清瘦卻一副紈絝子弟的痞氣,視線不時地往對面女子的胸前掃去。
“表妹今日怎的有空來找我?”
安香嵐對他也是不喜,可到底還是露出了一個輕笑,“文勝表哥,香嵐自然是有一事相求。”
楊文勝眉頭一挑,嘴邊的笑意更濃了,也帶了幾分輕薄之意,“哦?香嵐表妹還有事能求到表哥這裡?快說說……是想要哪裡的胭脂了,還是什麼好玩意兒?”
安香嵐正色了幾分,壓低了聲音道:“我想請你替我去殺一個人!”
對於自己來說,安子衿一向是個最好能夠不存在的人物,在家裡她會壓着自己一頭,而在白君佑面前,自己也會因爲安子衿受到影響!
安子衿……還是早早地除去爲好!
楊文勝嘴裡的酒一下子便嗆在了喉嚨裡。
咳了大半晌,楊文勝擡起頭來,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麼?!”
自己只當到自己這表妹是個嬌滴滴的太師府小姐,誰能想到她開口就是殺人!
安香嵐望着他一臉的沒出息樣,心裡滿是鄙夷,臉上卻不露分毫神色,繼續利誘他道:“我要你殺的人也無甚重要的,只是這人惹了我多次,你只要下手幹淨點……絕對不會引火上身。”
楊文勝這下也來了興趣,一下子又笑出了聲,“表妹到底是恨上了什麼人……居然要下這麼重的手!不過……我又憑什麼白白地替表妹幹活呢?”
他頓了頓,隨後已經站起了身,手指漸漸逼近了安香嵐那張嬌豔欲滴的臉,“表妹莫不是還認爲這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嗯?不如……”
當他能清晰地聞到安香嵐的體香時,安香嵐卻忍住了心裡的一陣噁心,挑開了他的手,“表哥不知道嗎?我同三殿下交情頗深,表哥來洛陽的目的不就是要同薛家交好?薛家可是三殿下的外家……”
這話一說完,楊文勝的手指便停在了原地,心裡卻如同百爪撓心一般。
近在咫尺的美人卻不能一親芳澤,自然是有違自己的爲人準則,可自己來洛陽的確也是要同薛家交好的……
“原來表妹倒是下手快……表哥連三殿下的人影兒都沒見到過。”
他哼了一聲,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香嵐見自己猜準了楊文勝的心思,心裡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你幫我殺了那人,我助你達成心願!”
楊文勝端起酒杯,腆着一張笑臉道:“佳人有約,莫敢不從。”
安香嵐自然隱瞞了要殺之人是太師府嫡次女的事實,只要自己引出安子衿,再讓這蠢笨的楊文勝殺了安子衿,那楊文勝自然不敢供出
自己來!
她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笑得愈加愜意,彷彿已經能看到安子衿的喪事了!
少了安子衿這個賤人,自己以後的路也能走得更順一些……
“誰啊!他孃的敢撞老子?!”
一身殷紅色暗紋錦袍的楊文勝顯得極爲打眼,他一把揪住了一個身量尚且不高的青衣男子,看樣子是要職責他撞了自己一下。
那青衣男子看起來纔不過十三四的年紀,可是眼裡的凌厲之氣已經很甚了,尤其是在楊文勝撞到了懷中的木匣之時!
這正是抱着安子衿所贈長劍出府拜師的安子揚!
他瞥了眼狂放不羈的楊文勝,“你撞壞了我的劍又該如何?”
楊家在益州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了,楊文勝哪裡受得住別人對自己的冷眼相對,他一下子便拔出了自己腰間華麗的佩劍。
“混賬!本少爺今日非要讓你見識見識本少爺的本事!”
可這時的安子揚卻犯了左性一般捧着木盒不肯撒手,而一旁的隨從也被楊文勝的人攔住了腳步。
“少爺!”
“少爺!”
隨從都拼命掙扎着,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紅衣男人舞着劍劈向安子揚!
安子揚的身形倒也是極快,左躲右閃之間甚至還踢了楊文勝一腳。
“本少爺要你好看!”
楊文勝將安子揚逼到了難以施展的地方,一劍便要劈下去!
這是,一雙手架住了楊文勝的動作,安子揚一個側身卻沒想到那木匣一下子翻了過去!
那個架住楊文勝的灰衣男人被一道劍光刺激了視線,一下子接住了那把劍!
隨後,他以極快的速度將劍挽了個劍花後劈斷了楊文勝的佩劍,最後還架在了楊文勝的脖子上!
這幾個動作讓安子揚看直了眼!
這纔是真正的劍術高手!
楊文勝見自己花重金買的寶劍竟然被人一刀劈斷了,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隨後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他差點當衆尿了褲子!
“放開本少爺!”
那灰衣男人這才騰出一隻手理了理衣袍,雖是風輕雲淡如同世外高人,可那瞥向楊文勝的眼睛裡似乎帶了濃濃的恨意!
“多謝先生相救!”安子揚拱手行了一禮。
“無礙,不過是路見不平……”
隨後那灰衣男人一掌將楊文勝劈倒在了地上,“這位公子爺的劍恐怕是隻比紙片強上一些。”
說完他便歸還了安子揚的劍,轉身便要走了。
安子揚望着那灰衣男人的衣裳半舊不舊,忙開口喊道:“先生留步!”
那灰衣男人蹙起眉頭回身。
安子揚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先生的劍法極好,不知先生在何處落腳……以後也可求教一二。”
“鄙人楊從崢,初到洛陽,暫住城外三裡橋橋洞……”
三日後,安子衿便聽聞安子揚混跡城郊三裡橋,當聽說了教安子揚劍法的男人時,她眉頭一蹙……
楊從崢?
此人可不簡單……
前世多虧了此人的手段,才造就了楊家的一出好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