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澤院的臨湖小榭很快便傳出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賤人!”
掌摑的聲音夾雜着丫鬟的求饒聲,“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連杯茶都伺候不好……滾!”
安香嵐望着一地的茶葉渣更是心煩意亂。
“一個賤人都除不掉!”
這會兒安香嵐便滿腦子都是安子衿那副似乎冷淡地對自己帶着諷刺的臉,心裡更是煩躁…… wWW▪ttκд n▪c○
“走!去翠玉軒!”
等到安香嵐帶着丫鬟趕到翠玉軒時,楊文勝正在獨自斟酒。
“表哥不是說手下能人輩出?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都治不了……莫非表哥都是自誇其說?”
楊文勝此刻也冷靜了幾分,“表妹只是同我說要做掉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可倒也沒說那是太師府的嫡次女。”
他看着怔在原地是安香嵐,哼了一聲道:“這事情還賠了我的人手在裡頭!”
安香嵐只覺得這楊文勝不過是個紈絝子弟,於是硬着頭皮激道:“太師府的嫡女又如何?難道表哥怕了?都道楊家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我看也不過如此,連個太師之女都害怕!”
楊文勝的杯子重重一放,眼裡也多了分不耐,“依表妹看,應該怎麼做?”
安香嵐狠狠揪了一把身邊的樹葉,眼裡滿是陰狠,“她不死……我便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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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我不會再插手了。”
楊文勝畢竟也是個有幾分見識的,折了的人手還得瞞過去,暫時是不能輕舉妄動了……更何況,還被季涵那個白面書生狠敲了一筆,現如今哪裡有心情管安香嵐的這些個後宅破事。
安香嵐氣沖沖地回了長澤院,連陪楊氏用飯也是滿臉的不自在,楊氏只當做她還在生安子衿的氣,也就安慰了幾句。
“娘……女兒現如今在府裡是半點地位也沒有了!爹也向着她!上回那塊古硯還不是賞給她了……女兒都沒有摸着邊。”
安香嵐筷子一丟,滿眼的美食珍饈也成了安子衿那張妖妖嬈嬈又故作清高的臉!
楊氏心疼地摟住了她,“事情都要徐徐圖之……”
“什麼徐徐圖之,娘就是認栽了……娘,她就是個沒孃的小賤人,爲什麼不直接弄死了算了!”
楊氏聞言一驚,望了眼一旁伺候着的杭嬤嬤,那杭嬤嬤也是個極識眼色的,馬上就藉口要去廚房催一催牛乳羹。
楊氏趕走了人,屋裡便只剩下了她和安香嵐。
“嵐兒,這話以後不得胡說。”
安香嵐別過臉去,“她憑什麼……”
楊氏嘆了口氣,“娘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了,老爺雖說極看重我們楊家,可楊家到底是武將,娘也摸不準老爺的心思。”
安同甫這些年並未續絃也不曾扶正了自己,楊氏爲了自己所謂的嫡女風範每日裡如同主母一般,可安同甫卻是不冷不熱。
到底是官場沉浮十幾載的人物,又怎麼會輕易動搖了自己的決定?
“娘,舅舅如果升了官,爹會不會扶正娘?表哥已經到了洛陽
……那舅舅會不會也被調到洛陽,是升遷在望了?”
天子近臣同外放的那些個官吏很明顯誰高誰低,天子腳下的高門貴府也是要顯赫的多了!
若是楊家也成了洛陽勳貴……自己的孃親可是楊家的嫡女!那出身商賈之家的安季氏自然是給孃親提鞋都不配!
安香嵐心裡突突直跳,自己若是成了嫡女可就是炙手可熱了吧?端王妃的位置想必也不難得吧!
安香嵐帶着希冀望着楊氏,卻見楊氏有些眼神躲閃。
楊氏安撫着她,“嵐兒放心,會出頭的。”
安香嵐卻是心裡暗暗不悅。
難道孃親不樂意自己的身價水漲船高?
這頓飯很快便散了,安香嵐無精打采地出了門,神色暗淡。
杭嬤嬤進了楊氏的屋子,替她揉起肩來,“姨娘別擔心了,三小姐是年紀小氣性大了些,過幾日便想明白了,除了您還有誰對她好呢?”
楊氏嘆了口氣,“可惜,她這般的才貌只是個屈居人下的……庶女。”
身爲楊家嫡女,自然是有着嫡女的驕傲,可最後卻嫁給了已有妻室的安同甫,雖說那安季氏早就死了,可自己也沒能成爲主母!
自己怎麼會不願意楊家的勢力更上一層樓?可……時機未到,不能輕舉妄動!
“姨娘多慮了,三小姐明白您的苦心的,這偌大的太師府後宅……除了您又有誰當得起這主母的名頭?這只是早晚的事,說不準您還能有個小少爺,到時候豈不是雙喜臨門?”
楊氏心裡稍稍舒坦些,“老爺這幾日歇在哪裡?”
“老爺這幾日忙着呢,聽聞是和陳郡謝家有關,那永寧公主可不是要回來了?”
這些個公主后妃的在後宅裡到也是爲人所津津樂道的話題,可此刻楊氏卻沒了什麼興致。
“杭嬤嬤,文勝那裡怎麼樣了?”
杭嬤嬤笑道:“表少爺可是楊家嫡長子,金尊玉貴的,又是姨娘的孃家人,怎麼會不好?表少爺在洛陽也結交了不少貴家公子,莫不是楊家真的有意要求個朝官?”
楊氏臉色一沉,“沒影的事就不必多說了,你下去吧,讓丁香進來伺候我睡下吧。”
杭嬤嬤神色一變,可見楊氏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只好躬身告退了。
永寧公主回洛陽的排場比起一般的皇室公主、甚至比起自己出嫁那時候都簡樸了許多,甚至那些個聽得一點風言風語的後宅夫人伸着脖子等着看戲時就突然聽聞永寧公主已經身在宮中了……
“小姐,這永寧公主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茯苓遞過來一張請帖,上頭寫着要請太師府的小姐們,她頓時便想到了三小姐也要去,臉色都不好看了。
安子衿這幾日都將自己關在房中,每日裡不是研究醫書就是查看史書,有時候還要寫寫算算的,若不是安子佩忙着應付婚事前的一些列麻煩,她恐怕也清閒不下來。
這次的遇襲和顧璟的出現、甚至是季涵突如其來的到了洛陽都讓安子衿對前世和今生的變故有了驚慌感。
不一樣了,許多事都不一樣了,驗證很快就到來了,永寧公主前世是守寡孤老而死,可這一世……她在謝家倒臺前便回了洛陽!
是因爲自己的重活讓一切都打亂了?
一種身處迷霧的感覺讓安子衿很是心驚,但思慮了良久後她又很是期待,這是個自己能重新開始重新選擇的時候了……
“小姐?你怎麼不說話?”
茯苓兀自吐槽了一大堆,卻發現自家小姐對着那一大堆塗塗改改的日期和時辰發起了呆。
安子衿被她喚着拉回了思緒,視線也落到了那張金光閃閃、貴氣典雅的帖子上去了。
“永寧公主本是嫡長公主,只是聖上娶了文皇后纔不得不將原配妻子送去了原先的封地,誰知永寧公主的母親竟然死在了路上,所以這永寧公主的地位很是特殊。”
茯苓聽了安子衿的話仍是不解,“既然聖上對她寵愛……那爲何要將她遠嫁陳郡謝家?在洛陽找個高門尚了公主不就成了?”
安子衿將案桌上那張寫寫算算的紙張撕成了碎片,又在火盆中少了個乾淨,“謝家也是當時的名門望族,只是陳郡謝家到底是天高皇帝遠,那時候永寧公主是自願嫁去陳郡。”
這話很是明白了,這永寧公主分明是皇帝派去謝家監視的。
茯苓扁了扁嘴。
皇帝真是心硬,這麼個身世可憐、淪爲庶女的嫡長女也捨得拿出去當個監視的擺設,不過那謝家也不容易,尚公主是多大的榮耀啊,可內裡呢?不過是含笑請了尊動不得的大佛回來,還得日日夜夜擔心被這大佛收了去!
茯苓又問道:“可這永寧公主怎麼突然回來了?”
安子衿這時候已經在收拾了毛筆了,“這些時候父親忙得很,想必是爲了陳郡的事情吧。”
茯苓大驚,“公主是爲了監視謝家,現在回來那就是說明監視的任務完成了……若是謝家無罪清白那公主怎麼能隨意回來?”
安子衿點點頭,隨後笑着望向了茯苓,“不錯,也算是想得明白,不過這些個皇家的事情,嘴巴可要管牢了。”
被安子衿颳了刮鼻子的茯苓嘟了嘟嘴,“我纔不會給小姐招禍。”
安子衿笑着擦拭了雙手,茯苓一看便會意,“呀!小姐你又抹我!”
說完她便急匆匆跑向了梳妝檯,銅鏡裡頭清秀的小臉上黑乎乎的鼻子就像是廚房裡碰了一頭灰的來福!
安子衿拿起了那張帖子。
三日後的御花園。
也就是長姐同四殿下婚事的前三天,這永寧公主急匆匆回來又急匆匆地舉辦這個賞花會,到底有何用意?
這可不是一般的倉促……
自己前世也只是從白君佑的口中聽聞了這位永寧公主的事蹟,她幫着朝廷扳倒了百年大族謝家後就孤身去了南邊兒的封地,隨後就是平淡無奇的孤老一生。
這一世她卻破天荒地回來了,甚至還絲毫不避諱的辦了這場賞花會。
安子衿微蹙的眉頭始終含着一絲沉靜,在這墨香隱隱約約的書房中顯得愈加秀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