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正亂成一團,端木蓮生背手站在門口,冷聲發問。
“二爺來了!”邵嬤嬤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又急忙挺胸迎出來:“回二爺,這是有規矩的,這新房明天吉日之前,二爺不能進來,這規矩是大事……”
“怎麼回事?”端木蓮生的目光越過邵嬤嬤,盯着喬嬤嬤問道。
“這房子春天裡量好的尺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東廂竟比量尺寸時短了一尺多,西廂倒長出一尺來,姑娘的嫁妝都是可着尺寸打出來的……”
“這牆是死的,還會動不成?量尺寸……”邵嬤嬤急急截住喬嬤嬤的話替自家辯白。
“枇杷院粉刷佈置是你管的?”端木蓮生寒着張臉,打斷了邵嬤嬤的辯解。
“是。”在這府裡,下人們對端木蓮生的畏懼甚至還在林王妃之上,邵嬤嬤下意識的屏聲肅容,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多解釋。
“寅末之前,照着傢俱把隔牆移好,差一寸晚一分,我就把你和你一家子送去挖礦。”端木蓮生口氣輕淡的彷彿就是吩咐邵嬤嬤沏杯茶給他。
邵嬤嬤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喬嬤嬤目瞪口呆。
靖海王府正院上房,林王妃凝神聽婆子稟報完,揮手屏退婆子,侍立在炕前的張嬤嬤瞄着她的臉色,帶着幾分憂慮低低道:“真沒想到,二爺竟這麼護着這位二奶奶。”
“是不是真護着她還說不定呢。”林王妃話說的慢條斯理,“這些年他處處跟我作對,我說了是,他必定要做個不,這許是要打我的臉呢,再看看吧,他若真是對那丫頭用了心……哼!我正求之不得呢!”
天還沒亮,晚睛軒燈火通明,李思淺已經沐浴出來,正裹着件寬大的細布長衣,端坐在屋子中間,閉着眼睛,由着喜娘念着吉利話兒絞臉。
“二姑娘來了!”是金橙恭敬中帶着些許警惕的聲音,李思淺睜開眼,坐在她對面的姚章慧已經站起來迎上去。
“二奶奶這邊坐,大娘子正忙着呢。”姚章慧一顆心提起來,聲音裡明顯帶着幾分警惕,張着胳膊檔在李思汶面前,把她往旁邊讓。
李思汶好象是嗯了一聲,順着姚章慧的示意坐下,對滿屋疑惑、警惕的目光渾然不覺,只目光定定的看着李思淺,怔怔的出神。
姚章慧站在她前面,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半天,見她一動不動,慢慢退回到李思淺身邊坐下,看李思淺絞臉也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瞄李思汶一眼。
李思汶嫁人後,她幾乎沒見過她,這一眼看見,李思汶的變化之大,讓她驚疑不定。
“她來做什麼?她怎麼象個鬼一樣?”趁着李思淺換衣服的機會,姚章慧擠到李思淺身邊低低問道。
李思淺正扭着紐子的手頓了頓,下意識的往外瞄了眼呆呆怔怔的李思汶,“一時半會的說不清楚,以後慢慢告訴你,你放心,她不會怎麼樣。”
“還是看緊點好!你看她那個樣子!”姚章慧哪能放得下心,李思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要是不放心,就跟金橙說,讓她找人傳個話,讓柳姨娘接她過去說話好了。”
“對!這樣最好!”姚章慧飛眉贊成,出門尋了金橙,不大會兒,就有個小丫頭畏畏縮縮的進來請李思汶,李思汶呆了片刻,也不說話,起身跟小丫頭出去了。
黎明的靖海王府處處張燈結綵,卻是肅穆多於喜慶。
枇杷院不說了,邵嬤嬤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總算在黑山等人的幫助下,將兩面隔牆往西推了一尺回去,破壞的牆面再粉刷是來不及了,只好用細絹先裱上。
隔牆兩面稍稍仔細就能看出修補過又沒能修補好的痕跡,喬嬤嬤一句話不說,甚至連看也不多看一眼,她心裡一直惴惴不安,這麼大的動靜,林王妃必定知道了,也許王爺也知道了,自己一句多話,竟招出這樣的事!這簡直是給大娘子拉仇恨!大娘子可還沒進門呢!可她哪想到姑爺竟是這樣的性子……
姑爺這樣性子,大娘子嫁了他,到底是福還是禍?
從靖海王府到李府的迎親線路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
端木大帥在京城百姓、特別是女子心目中那是相當的有地位,他的婚禮,比他大捷進城更引人矚目。
畢竟大捷進城的大禮隔幾年就能看到一回,大帥親迎這樣的場面,也許一輩子只能看到這一回。
端木蓮生的迎親隊伍出了靖海王府,這隊伍和靖海王府的氛圍差不多,喜慶不足,肅穆有餘。
最前面開道的六對年青統領,是端木蓮生親自挑出來的,端木大帥治下嚴謹,十二名年青統領被挑中身負如此重任,興奮加緊張,臉上都不會笑了,只顧專心致志的控着馬,眼角餘光瞄着前後,絕對保證整齊劃一,這事可比大捷進城要緊多了,千萬錯不得!
這六對的緊張嚴謹感染了其它人,從鼓手到喜娘,竟也肅穆起來,一行上百人,步伐居然起落劃一,一場世俗熱鬧的親迎禮,竟走成了另一場入城大捷!
小高一身大禮服,擠身在四對男儐相中間,不停的斜着一身吉服、端坐馬上、臉色微顯陰沉的端木蓮生,越看火越大,孃的!他擺出這張臉這是什麼意思?
小高的脾氣,忍字跟他風馬牛不相及,又瞄了兩眼,就耐不住了,鬆開繮繩,上身往後傾向端木蓮生,自以爲委婉客氣,“喂!你把臉板成這樣,給誰看的?”
“嗯?”端木蓮生的心情並不象他的臉色那麼不好,挑起一隻眉,看着小高反問了一句,“那這臉上該擺什麼表情?”
“這個……”小高語塞了,他又沒親迎過,哪知道要擺什麼表情!
“反正!就是不能你這樣!對對對!有了,你得笑!就這樣,笑!”小高一張臉笑的花兒一般,從端木蓮生面前扭過去,再扭過來,就差再豎根蘭花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