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了!”宋皇后厲聲呵止姜嬤嬤,“當初!”宋皇后咬牙切齒,恨的不停的拍在炕几上,“當初太后要鴆殺她,是我替她求情!如今她竟這樣……是我瞎了眼!我小瞧了她!這個賤\人!”
宋皇后越說越氣,直氣的渾身發抖。
“你去!給她杯酒!把太后當年那杯酒給她!她要母儀天下、她要當太后!她休想!休想!賤\人!她不配!”
嚴尚宮大喜過望,急忙答應,不等宋皇后的罵聲結束,就急急匆匆的往外奔。
姜嬤嬤急的團團轉,想追嚴尚宮,追了兩步覺出不對,又趕緊轉回來,急的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打跌摔在地上。
“娘娘!不能衝動!您不能衝動啊!”姜嬤嬤嘴脣發抖,“您想想俞相公的囑咐!想想太子……想想太后!太后臨大行前囑咐過您多少回!讓您凡事三思!三思而行啊!娘娘……”
“三思?還怎麼三思?她從前欺瞞太后生下了陛下的長子,現在又欺眶我!又生下陛下的幼子!你還要怎麼三思?思到陰間地府裡去?”宋皇后急憤稍退,悲愴涌起,這幾句話聽的姜嬤嬤心酸的幾乎想放聲痛哭。
“娘娘!您不能衝動!您想想,陛下有多厭惡秦氏,連個秦字都聽不得,陛下怎麼會讓秦氏再生皇子?這小皇子跟秦氏只怕扯不上關係,再說,大爺如今也生了心,有個小皇子,對咱們不是好事,難道對他就是好事了?娘娘!趕緊把嚴尚宮叫回來!老奴這就出去一趟,這事得跟俞相公商量商量!娘娘您不能衝動啊!”姜嬤嬤苦口婆心。
宋皇后一張臉鐵青,筆直坐在炕上,好半天,突然擡手擋在姜嬤嬤面前,彷彿要擋住姜嬤嬤那些話對她的影響。
“她該死!她早就該死了!這是太后的遺命!那是太后留下給她的一杯酒!她早該喝了!早該死了!我不想再看到她!再聽到她!我不想知道這宮裡、這世間還有個她活着!讓她去死!讓她死!”宋皇后咬的牙咯咯作響,她說的她,彷彿也是他,她恨他,他早該死了!他怎麼不死呢!
嚴尚宮取了鴆酒,腳步如飛,直奔秦妃宮中。
要快!一定要快!誰都別想攔住她!什麼事都不能攔住她!她要親手把這酒灌進她嘴裡!她要親眼看着她扭曲、痛苦、七竅流血!
她就要殺了她,她就要替自己、替許多許多人報仇了!
勤政殿內,官家神情疲倦的半靠在引枕上,正慢慢批着摺子,他身邊不遠,幼小的皇子睡的香甜。
“死了?”顧太監輕悄無聲的進來,垂手站在炕前,官家沒擡頭,手裡的筆沒停,語調冷漠之極的問道。
“是。”
“嗯,說說。”好一會兒,官家放下手裡的摺子,又換了一份,冷冷吩咐道。
“景福宮的嚴尚宮奉了宋娘娘的諭旨,說是遵太后遺旨,賜秦氏酒。”顧太監垂着頭,語調平平,聽不出情緒。
“秦娘娘不肯奉旨,嚴尚宮親自動手將酒灌進秦娘娘嘴裡。”
“嚴氏說什麼沒有?”
“酒灌進去後,嚴尚宮狀若癲狂,狂笑狂罵,說秦娘娘是天底下最讓人噁心的禍害,說她工於心計、害人終害已,說她明明是一隻癩蛤蟆卻非要當鳳凰,說她渾身上下沾滿了姐妹的血,說她做夢都想殺她,今天總算如願了,說她看着在地上扭動的象條蛆蟲,她真是太痛快太解恨了。”
顧太監停了停,擡頭看了眼官家,官家嘴角帶着說不出什麼意味的象是笑意的彎角,筆頭動了動,示意顧太監,“接着說,秦氏說什麼沒有?”
“鴆酒性烈,秦氏沒說幾句話就再也說不出話了,秦氏說,她知道嚴氏恨她,她不怪她,秦氏說她不是嚴氏想的那樣,她生下大爺,不是爲了榮華富貴,也不是爲了母儀天下,她就是想要個孩子,想有個自己的孩子。”
官家眼睛微眯,顧太監不敢再看,垂下眼簾接着道:“秦氏死後,嚴尚宮在秦氏屍身旁坐了一刻多鐘才走,走時腳步蹣跚,神情衰老。”
嚴尚宮的故事和心願,作爲這幾十年宮禁奴僕的實際掌控者,顧太監很早很早就非常清楚,也利用過不止一次,嚴尚宮的癲狂和突出其來的蹣跚衰老,他雖說不是感同揣受,也明瞭之極。
一個可憐人罷了。
“傳旨,令嚴氏出家禮佛,允她自擇庵堂。”官家這一聲吩咐讓跟了他幾十年,早就穩如泰山的顧太監愣的差點失態。
“……是!”
“你親自走一趟,畢竟侍候了朕和皇后幾十年了。”
“是!”
顧太監已經回過了神,讓她出家,卻允她自擇庵堂,這就是官家給的大恩典了。自擇庵堂,卻沒限制什麼樣的庵堂,那就是說,若是嚴家園子裡建有庵堂,那嚴氏是可以選擇嚴家園子裡的那間庵堂的。
跟她從前的願望比,就是頭髮沒了麼!
顧太監微微摳摟着背,眼睛看着腳前面三五步的地方,走的慢吞吞事着亂如麻團的心思。
官家,越來越讓人猜不着心思了,他以爲以官家的脾氣,這個嚴氏必是要賜死的,沒想到官家竟成全了她幾十年的願望!
第二天天還沒亮,隨着三聲淨鞭,百官入朝,宮門啓鑰。
李思淺剛送走端木蓮生沒多大會兒,正盤算着幾件瑣事,白水一頭衝進來,額角滲着汗急稟道:“夫人!爺讓跟您知會一聲,秦娘娘仙去了。”
“嗯?哪個秦娘娘?呃!什麼?仙去?怎麼突然仙去了?”這一句話聽的李思淺差點反應不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仙去?秦氏、大爺的親孃,死了?這不對!這中間一定有蹊蹺!出什麼事了?
“怎麼死的?急病?怎麼回事?”
“爺說,讓夫人稍安匆躁,秦娘娘已經走了,他和大爺先去送娘娘一程,別的事,讓夫人等他回來再細說。”白水忙答道,他只領了幾句話過來回稟夫人,至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