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老太太都是性子豁達看的極開的,三言兩語先議定了議親的標準。
淺姐兒是個疏懶性子,隨性不喜約束,這宗婦嫡長就算了,太累太操心;門第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婆婆一定要明理懂事,大度良善;小郎君性格脾氣兒要好,最好別太出息,可也不能太沒出息;家族大沒事,可家裡人口一定要簡單;父兄不能有一堆妾侍通房,庶出兄弟姐妹最好沒有……
列完了長長一串條件,三個人把這京城的人家扒拉了一遍,象過篩子一樣,篩到最後,大長公主一把掂起姚章慧的弟弟姚章聰,喜笑顏開。
“你們瞧瞧,這孩子好不好?簡直就是跟咱們淺姐兒量身定出來的!”
“我瞧着好!”宋太妃先撫掌附議:“親上加親!淺姐兒跟慧姐兒又極要好,小姑子難處這一條根本不用擔心了!”
田太太挑了處小毛病:“這聰哥兒比淺姐兒小兩個月……”
“正好!”大長公主以一錘定音的氣勢發話:“年紀小點好!淺姐兒壓得穩!”
“那也是。”想想阿淺對聰哥兒的一慣欺壓,田太太也覺得小這兩個月不是壞事。
三個老太太一致通過,宋太妃最興奮,眼看天近傍晚,還是一迭連聲打發人進城,吩咐明天一大早就把淺姐兒接過來問問。
淺姐兒主意大,這事一定得先問好她的意思。
李思淺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大長公主身體好好兒的,阿孃好好兒的,宋太妃也好好兒的,可這麼急吼吼天沒亮就催她上車趕緊出城是怎麼回事?
李思清和宋大奶奶憂心忡忡的送李思淺上了車,見車子剛出大門,馬伕就揚鞭急催,李思清更不放心了,猶豫了片刻,叫過小廝清露,吩咐他跟過去,尋金橙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趕緊回來稟報。
問李思淺是否願意這差使被宋太妃搶了過去。
李思淺剛進莊子,一圈禮還沒見完,宋太妃就笑眯眯將她拉到花廳,笑眯眯盯着她低着聲音神秘問道:“淺姐兒,乾孃問你幾句話,你可要老老實實答乾孃的話。”
李思淺莫名其妙趕緊點頭。
“姚家那位二郎,你可熟?”
“姚家?阿慧的弟弟?”
“對對對!”
見宋太妃眉開眼笑連聲答應,李思淺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姚家二郎好不好?”宋太妃緊盯着李思淺,幾乎屏着氣等她答話。
李思淺明白了,上身前傾,往宋太妃臉前湊了湊,也屏着氣聲音極輕的問道:“有人提親?”
“這得看你的意思。”宋太妃篤篤定,能娶到淺姐兒這樣的媳婦,那是他姚二郎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嗯……”李思淺手指支腮,沉吟起來。
姚章聰確實不錯,完全符合她對未來夫婿的要求,姚家也不錯,雖然姚章聰他爹大事上頭混帳,可這一頭有大長公主壓着,她根本不用管,嗯,這門親事,準了!
見李思淺點了頭,宋太妃高興的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有眼力,你既然覺得好,我這讓打發人請柳夫人過來,這事指定一說就成!姚二郎真是有福氣!唉喲,我的淺姐兒也要嫁人了!那年我頭一回見你,你才這麼點兒,梳着兩隻丫髻,站在假山石上指着你宗哥兒一二三的教訓,那話說的,乾孃當時都聽傻了,不光傻了,還嚇的不輕,以爲你是被什麼精怪附了身,要不然那麼小的女孩兒,話纔剛說利落,教訓起人來竟讓人一個字駁不得……”
宋太妃要是老了,指定是個以懷舊爲主的話癆,阿慧嫁過來,每天聽宋太妃講半個時辰的陳年舊事,最多一個月,指定就能把小高從生下來就拉了穩婆一手、喂石獅子吃肉等等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事兒聽全了!
可憐的小高!
李思淺一邊同情小高,一邊托腮帶笑,笑眯着眼睛聽宋太妃直說了一刻多鐘的舊事古話。
宋太妃還要趕緊差人請柳夫人說大事,說到一半意猶未盡收了話題,這才讓人帶李思淺下去洗漱更衣。
清露在莊子門口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纔等出金橙,得了信兒趕緊回城。
李思清聽說要將李思淺定給姚章聰,眉頭微蹙,他對這門親事不怎麼贊同,姚章聰太象個女孩兒,任性嬌氣,不夠穩重大度,他這樣的脾氣性格,只怕往後撐不起家,人這一輩子很長,總是會起起伏伏,好的時候還好,若到難處,就怕他無心無力,還要阿淺出面支撐,若是那樣,阿淺豈不是太苦?
可阿淺點了頭,李思清慢慢嘆了口氣,人無完人,阿淺嫁給誰,他都難全然放心,算了,姚章聰也好,自己和明哥兒雖不算大才,可拱護妹妹半輩子總能做得到,等淺姐兒有了孩子,他就收爲學生,替淺姐兒教導出幾個好兒孫,往後就算自己和明哥兒先一步走了,淺姐兒也能晚年無虞。
李思清想到極處,心情頓時放寬,重又坐回案前修他的前朝史書去了。
李思淺和姚章聰這門親事,人人滿意,除了姚章聰。
姚章聰急的臉紅脖子粗,額角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我不娶她!就是不娶!娶誰都行,就她不行!我寧可……寧可出家……我不娶她!”一向聽話的姚章聰梗着脖子簡直是以死抗爭。
柳夫人頓時心塞胸痛,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原以爲一說就成,聰哥兒和淺姐兒是自小一處長大的,小時候一起玩一起讀書,金童玉女一般,她那時候就生過這心思,還跟老爺提過,那時候老爺嫌棄李家門第低……今天一聽大長公主提了這門親,她歡喜得什麼似的!
可這孩子,這是發了什麼瘋?
“你是怕阿淺欺負你?”姚章慧看着弟弟,隱隱約約有幾分感覺。
“誰怕她?哼!我就是不喜歡她!她長的難看!脾氣不好!說話難聽!走路也難看!總之難看死了!我就是不娶她!看都不想看到她!”姚章聰急眼了,幾乎要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