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今日註定是無法好好睡一覺了,他今日一接到唐嬤嬤的命令一刻也不敢馬虎,當即召集手下分配了任務,將這小小的酒樓佈置得一隻蒼蠅飛進來都要讓他過過眼。
想到這裡他有些驕傲,他十幾歲就參軍,雖然一開始只是跟在武定侯身邊當個侍從,只負責侯爺飲食起居,但是侯爺見他根骨好,不忍埋沒了他,便令手下偏將教他拳腳功夫,他也跟着那偏將學了些行軍佈陣之法。雖後來因爲違反了軍規被迫離開了軍營跟了夫人,但是看守這樣一個小院落他自認是沒有問題的。
三更的更聲剛過,高遠卻是半點疲態也沒地隱在暗處觀察着院內情形。雖是佈置好了人手,但是隻要接了命令,那麼在任務完成前一刻也不能放鬆。
突然他耳朵一動,全身肌肉緊繃,如鷹隼般地把目光投向西廂的二樓,隨即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高遠到達二樓時,客房走廊上很安靜,落針可聞,但是高遠沒有絲毫猶豫地往最走廊最末那端奔了去。
剛要到最末那一間客房的時候高遠感覺身後似有一陣風颳了來,雖說這山城的夏夜,颳風是很正常的,但是常年養成的警覺還是讓他危機感頓生,隨即腳步立頓,側身揮拳的動作一氣呵成。
可是拳一揮出去,就像是打在了一團氣流之上,雖是碰不到實物,卻是讓他感覺前面有一堵無形的牆,讓他的拳頭再也無法往前半寸。
高遠心中大駭,正要化拳爲掌拼力一搏,這個想法剛出現在腦海中還未來得及行動,手臂卻是突的一軟,力道不知不覺就被泄掉了。
高遠驚怒地擡頭,卻是對上了一雙沉靜清冷的眸子。
那眸子的主人只淡淡掃了一眼高遠,便繞過了他往最後那一間客房而去,速度之快身形之輕靈讓高遠一愣。
這是與世子一起的那位黑衣少年,他聽見世子好像是叫他君儀。
意識到現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高遠立即擡步跟上,君儀已經揮手推開了最後那一間客房的門。
與此同時,房間的窗戶卻是一聲巨響,一個人影破窗而出。高遠一驚,正想跟上,卻發現房屋中間的房樑上似乎吊着個什麼東西。
還來不及細看,卻見那黑衣少年手一揮,也不見他什麼動作,那掛在房樑上的東西便“咚”地一聲落了地,隨即眼前人影一晃,便沒有了人。
君儀追了出去。
高遠看了看那黑洞洞的窗戶,想了想還是去查看剛剛掉下來的東西,誰知手一碰上地上的“物品”,高遠便是一嚇,竟是一個人,死活不知的人。
這時,屋外響起了一連串的腳步聲,一團亮光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一個聲音便在屋外響起。
“誰在裡面?”是魏夫人的聲音。
高遠立即回到:“夫人,是屬下,高遠。”
門口,唐嬤嬤提着一盞燈當先走了進來,鄭氏緊隨在後,鄭氏身後跟了一隊今日巡夜的護衛。
鄭氏一眼便看見了躺在高遠身邊的人,疾步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
“四兒,去請個大夫來。”高遠對着一個護衛喊道,那護衛應聲去了,高遠又對鄭氏道:“夫人,屬下進來的時候此人剛被人吊在房檐上,君儀公子已經追出去了。”
唐嬤嬤提着燈湊到地上那人頭臉上方。
“怎麼是她?她怎麼會在此?”唐嬤嬤驚呼道。
躺在地上的是一名女子,燈下依稀可見這名女子姣好的面容,竟是今日白天來過的那位陳小妹。
鄭氏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陳小妹的脈搏。
“還活着。唐嬤嬤,去叫兩個婆子來把她移到牀上去。”
唐嬤嬤應了聲,正要出去,想了想又摸出火摺子想把桌上的燈先點上。
不想剛靠近桌邊,就驚呼一聲,道:“夫人,桌子邊還躺着個人。”
高遠先鄭氏一步起身,走到桌子邊,拿過唐嬤嬤手中的燈籠查看,燈光一照到那人身上高遠便是一驚。
“夫人,是王家五少爺。”
鄭氏本已經跟了上來,聞言更是疾步繞到了地上之人的身邊,焦急地伸手探脈,好一會兒才籲出一口氣,隨即又喊道:“快些去請大夫。”
鄭氏讓高遠將王璟擡到牀上,唐嬤嬤也叫來了兩個婆子將地上的陳小妹擡到了隔壁的房間。
“夫人,五少爺只是被人劈暈了,身上並無其他外傷。”高遠細細檢查了王璟的身上,回稟鄭氏道。
鄭氏這會兒纔是真的鬆了一口氣,若是王璟受了重傷她就真是難辭其咎了。
“你帶人將這院子再好好查看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再讓人帶幾個好手追出去看看,能不能遇上那位君儀公子。若是大夫來了,讓人帶他先來看一看五少爺。”鄭氏吩咐道。
今夜發生這麼些事情,高遠本就心中有愧,這都是他沒有守好院子才惹來的麻煩,連這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難怪他無法在軍營裡待下去,聽聞鄭氏下達命令,立即躬身應了。
他不會再讓這種錯誤重演,高遠暗暗發誓。
不多久,唐嬤嬤便進來回話。
“夫人,奴婢已經讓人檢查過了,那位陳姑娘被吊在房樑上的時候傷了喉嚨,脖頸上有淤血,但是因爲被救及時,到是沒有性命之憂。之所以到現在還沒醒,是因爲被灌了藥。”
鄭氏點了點頭。
“你讓人去把三娘叫來。她哥哥傷了,這事不該瞞了她,想必她今夜也定是睡不安穩,讓她過來看看吧。”
唐嬤嬤應了,出去找了個婆子吩咐了幾句。
其實鄭氏猜的並不對,三娘今夜睡得很安穩。
她今日白天趕了一上午的路,很是有些累了,因此不到亥時便歇下了。雖是預料到晚上必是有事情發生,但是這裡不用她做主,抓賊之類的也不是她的強項,她就算一夜不睡也是徒勞,還不如養精蓄銳。
因此,當白英提着燭臺來叫她的時候,她還迷迷糊糊地不想起身。
“怎麼了?”三娘聲音帶着些暗啞。
白英知道自己主子雖是出了聲,但是八成是還沒有清醒,但是情況緊急,她顧不得太多,急聲道:“小姐,你快醒醒。魏夫人讓人來請你過去,說是我們少爺剛剛不知怎麼的竟遇上了歹人,受了些傷,您快去看一看呀。”
三娘聞言雙眼立睜,一骨碌爬了起來。
白英手上早就拿上了三孃的衣服,見三娘醒來,二話不說立即上前幫三娘着裝。
三娘配合着擡手穿衣。
“傷得怎麼樣?”三孃的聲音雖還帶着些暗啞,卻是清醒冷靜異常。
“聽來報的婆子說,沒有性命之憂,只是現在還沒有醒。”白英立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