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忙將手中的小茶壺遞給了另外一個宮女,低頭應了一聲是。
李貴人卻是道:“夫人怎麼這就要走了?還想着要與你多說說話呢。而且,剛剛沈夫人與沈少夫人也來了,正再太后宮中,王妃怕是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回府呢。”
二孃也來了?三娘一愣。心中便有些糾結。
她到底是留在這裡看這三個女人之間不見硝煙的鬥爭,還是去太后那裡忍受魏月娥那張讓人討厭的臉,並承受她的各種明槍暗箭?能不能都不選?三娘覺得有些頭疼,以後她還是少進宮來吧。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好好待着,比去哪裡都強!
魏月娥以爲三娘不想在這裡待着,便道:“剛剛夫人還再說她許久沒有見過沈少夫人了呢,你這麼一說,她更想走了。”
李貴人聞言失笑:“我倒是忘記了,夫人與沈少夫人兩人是親姐妹。這到讓我不好意思留人了。罷了,等下一次夫人再進宮,可一定不要再拒絕了。不然我還以爲您是故意躲着我呢。”
三娘嘆氣,人家已經幫她做了選擇了,還是走吧。
聽了李貴人這半真半假的抱怨話,三娘只有道:“下次臣妾一定去娘娘那裡叨擾就是。”
李貴人聞言,笑着道:“那就好,到時候我也用好茶招呼你。”
三娘帶着鶯歌退了出來,外頭新鮮的空氣讓他忍不住悄悄吁了一口氣。鶯歌見了忍不住笑:“夫人怎麼跟逃難似的?”她小聲道,態度也比以前要親密許多。
三娘忍不住往後面的亭子瞥了一眼:“可不就是逃難嗎!”
鶯歌笑出了聲。
三娘卻是道:“我避之唯恐不及,你呢?還是不改初衷嗎?”
鶯歌聞言一愣,想了想,卻是堅定道:“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下了決心,併爲之努力了,自然是不願意改的。”
三娘苦笑:“是啊,不掙個頭破血流,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決策失誤的。”不是她故意想要潑鶯歌冷水。而是她實在是不想看見鶯歌去受這種苦。現在後悔還來的及。
只是三娘也知道,她沒權利去插手別人的人生。所以鶯歌堅持的話她只能尊重鶯歌的決定。
“如今這後宮中,最爲得寵的就是李貴人與魏貴人,這些新進宮的美人們原本都以李貴人馬首是瞻。只是最近有一些原本與李貴人交好的美人也開始向魏美人示好。”鶯歌一邊扶着三娘走。一邊小聲道。
三娘對這些後宮八卦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了解清楚後宮的形勢格局也並不是沒有用處的,所以她也安靜地聽着鶯歌說話,並沒有打斷。
鶯歌見三娘並沒有反感她說這些。才接着道:“魏美人如今也能沉得住氣了,連那些在她落難的時候落井下石過的人她都能和和氣氣的。也沒有暗中使絆子。”
對於魏月娥的進步,三娘也是看在眼裡的,果然魏月娥是一個可造之才。
“你彆着急,再耐心些吧。”三娘怕魏月娥好了,鶯歌卻沉不住氣了。
鶯歌笑了:“你放心,我不會的。”
三娘看了鶯歌一眼,見她笑容溫和平靜,半分浮躁也沒有,不由得再次感嘆。其實鶯歌確實是比魏月娥更適合後宮的,因爲她心境更加平和,不容易受外部影響。
見慈安宮就要到了,三娘停下來道:“好好養傷吧,你身上的傷疤……”三娘正想着給鶯歌一瓶去疤痕的傷藥。
鶯歌卻是搖頭:“你不用擔心,皇上他上次去魏貴人那裡的時候賞了我一瓶能去疤痕的藥,我最近一直有在用,好像真的很管用。”
既然皇上已經如此體貼地想到了,三娘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事了。
“你回去吧,我進去了。”三娘拍了拍鶯歌地手道。
鶯歌放了扶着三孃的手,眼中卻是有些不捨的情緒在。三娘愣了愣,她還是第一次再鶯歌這裡看到這種情緒。
“夫人,你以後會不常進宮來吧?”鶯歌道。她知道三娘不喜歡這裡,剛剛在亭子裡的時候,這種感覺更爲明顯。
三娘道:“也還是會來的。”就是會來的少些罷了,等到後宮這些小主們殺了個塵埃落定之後她再來。
鶯歌點頭:“你不喜歡,那就少來吧。魏貴人,她如今的心思……你能遠離了這宮裡的紛爭最好不過了。”
鶯歌這話是怕三娘會被魏月娥利用,用她來作爲與李貴人爭鬥的砝碼。三娘自然是明白的。
“這個給你。”鶯歌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來一個小巧精緻的錦袋遞到了三孃的手上。
“這是什麼?”三娘拿開了錦袋上的紅色小系繩,從裡面掏出來一個平安符。
“這是來京城之前在寺裡求的,聽說很靈驗,無論求什麼,對着它誠心誠意念九百九十九遍經就能實現。”
三娘想了想,將平安符遞還了回去,搖頭道:“還是你留着吧,我在外頭很安全,倒是你……這次你能平安說不定還是這平安符的功勞。”雖然她不信這些,但是古人都信,所以這些東西也是有一種精神力量的。
鶯歌沒有接,卻是笑着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了一個與三娘手中的那個一模一樣的錦囊出來:“你看,我自己也有的,所以我覺得它還是很靈驗的。而且我已經幫你求過了,你帶着她說不定就能很快傳出喜訊。”
看到鶯歌的眼神,三娘就知道她說的喜訊是什麼,想了想,三娘還是將這平安符收下了。
“謝謝。”
鶯歌搖頭:“不過是個平安符罷了,不值什麼,我走了。”鶯歌行了一禮,躬身退下了。
三娘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轉身往太后的慈安宮去了。
果然,除了老王妃之外,沈夫人帶着二孃也來了。
三娘上前見了禮就坐到了老王妃身後,等着老王妃說完話好回府去。
二孃今日倒是很安靜,也沒有出言挑釁,三娘鬆了一口氣。她雖然不怕二孃,但是身後總跟着一隻時刻準備要咬你的瘋狗,也不是一件值得人開心的事情。
只是坐得久了,三娘就覺出一絲不對勁兒來了。
二孃臉色有些蒼白,眼下也有些青黑的眼圈,看着像是晚上沒有睡好一樣。偏偏她又用厚厚的粉給蓋了一層,這樣看着那一張臉就有些假了。怎麼兩個月不見,她這麼憔悴了,且這一陣子她似乎也沒有進過宮。
三娘正這麼想着,二孃卻是突然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快速地起了身跑了出去。衆人正覺得驚訝,卻是聽到外頭傳來了二孃一陣接一陣地嘔吐聲。
在座的幾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沈夫人愣了愣,臉上卻是掩不住的驚喜之色:“她……不會……不會是……”
老太后也笑了,點頭道:“八成是了,哀家去請太醫來給把一把脈。”雖然不是宮妃懷孕,不過在宮裡真出喜脈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也是一個好兆頭。
沈夫人忙道謝:“多謝太后娘娘。”
太后讓自己的身邊的宮女去一趟太醫院,又打發嬤嬤去外頭把二孃扶進來。
老王妃卻是看了三娘一眼,很是可惜地嘆了一口氣。三娘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
太后見老王妃臉上有失望之色,笑着安慰道:“你也別急,這年輕夫妻,要懷上也很快的。”
三娘覺得自己很冤枉,她與宣韶平日裡也並非不努力,可是孩子不來她有什麼辦法?這種事情又不是着急就會來的。
二孃很快就被扶了回來,只是她的臉色卻更加慘白了,連身體也忍不住在那裡發抖。
沈夫人很高興地拉着二孃,想要她在自己身邊坐了,卻是突然忍不住皺眉:“你這手怎麼這麼涼?不會是病了吧?”
老王妃打量了二孃一眼也有些狐疑:“好像從一開始臉色就不怎麼好看。這些孩子,平日裡不注意身子,這個時候若是病了那可怎麼好?”
沈夫人聞言嚇了一跳,拉着二孃左看右看:“可千萬不要病着,若是……”她甚至有些懷疑,二孃會嘔吐是不是因爲身子不舒服,而不是因爲身孕,這不就讓她空歡喜一場了嗎。
於是沈夫人也不在意旁邊還有人,就小聲問二孃道:“你這個月月信有沒有來?”
太后與老王妃也都看着二孃。
二孃被沈夫人這一聲問的,卻是更加渾身顫抖,臉色甚至能用慘白如紙來形容,這有些涼了的秋日,她額頭開始往外冒汗。張了張嘴,卻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嘴脣也是白的。
她這樣子倒是把在場的衆人都嚇了一跳,沈夫人着急道:“你這是怎麼了?你……就算來了月信也沒事啊,慢慢來,不要怕。”
三娘看着二孃這個反應卻是心中狐疑,二孃看想去好像很害怕的樣子,眼神甚至是絕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