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病乃是真元虧損,陰寒太盛,將虛陽格拒在外所致,老夫用針法扶其真元,祛陰邪助陽正,她現在雖是手口仍不太靈便,但好好休養加之老夫五日一次的鍼灸假以時日便能下牀。只是,此病最忌諱的就是大喜大悲大怒,若是心不能平靜,就算老夫是華佗再世也將無能爲力。”
三娘聞言嘆氣,她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如今府上……
“老夫話已至此,若是病者自己不顧惜自己,下次也不用再請老夫過府浪費老夫的功夫了,直接準備棺材即可。”蔣太醫瞥了已經醒來的劉氏一眼,淡淡道。
三娘看了看了劉氏,笑着對蔣太醫道:“三娘記下了,以後定當謹遵醫囑。蔣太醫您也幸苦了,到前廳喝一杯茶吧?”
蔣太醫確實是有些渴了,因此聞言也沒有反對,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藥箱遞給宣韶,擡腳就往外走。
三娘忙吩咐白英去前廳交代人好好伺候,別怠慢了,又讓人去趙凡與王璟去前廳待客。
三娘見趙秀娘進了劉氏的房裡伺候,想了想剛剛蔣太醫並未給孫氏開藥方,而之前的藥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喝,便想去前面找個人去問一問。
剛攔了孫氏房裡的大丫鬟交代了,正要回轉卻看見鶯歌從遊廊行了近來。
“三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鶯歌向三娘行了一個禮,輕聲道。
三娘點了點頭,跟着鶯歌穿過了遊廊,走到了前廳旁的一個較爲隱蔽的花叢之處。
“三小姐,今日我見表小姐情形不對心中起疑。便找了昨日引着表小姐去更衣的小丫頭。那小丫頭在奴婢的逼問下說,昨日她陪表小姐如完廁出來。表小姐半路上說手上的鐲子不見了打發那丫頭回頭去尋,那丫頭回去尋了一圈卻沒有找到,要回去回稟的時候卻發現表小姐沒有在原地了。那丫頭怕表小姐迷了路便四處尋了尋,卻不小心聽見……”鶯歌猶豫了會兒,咬了咬脣還是壓低了聲音道:“聽見表小姐與一個男子在說話,那男子聽聲音很像是先前我們遇見的那位世子爺。那丫頭循着聲音尋過去卻沒有發現人了。”
三娘聽見這些並沒有多少意外,只沉默了一會兒便道:“你囑咐那丫頭,這話以後就爛在了肚子裡,若是透露出隻字片語就想一想老夫人能不能容得了她。”
鶯歌聞言神色一凜。
“三小姐。奴婢省得了。”
想了想,又向三娘行了個禮道:“奴婢多謝三小姐的再三維護。”
三娘看着眼前這個分外清秀的丫頭那雙輕靈透徹的眼睛,不由得柔聲道:“你是個自尊自愛的好姑娘。”
鶯歌聞言臉色微紅。
“月娥的脾氣……我可以去跟外祖母求一求,即便你不想離開趙家。也可以繼續留在外祖母房裡。”
鶯歌聞言想了想。卻是搖了頭:“奴婢多謝三小姐憐惜,只是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聽說過主子挑奴才,卻不曾聽聞奴才可以挑主子的。這一次奴婢若是這樣做了。那麼下一次遇到難辦的差事便不會想着如何將它辦好而是想着如何才能避開。三小姐能幫得了奴婢一次,卻不能次次都爲奴婢出頭。且三小姐無緣無故向老夫人提出這種要求,恐怕會讓老夫人心中不喜。”
鶯歌擡頭朝着三娘一笑:“表小姐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相處的,她房裡的丫頭們頂多就是挨挨罵,捱打倒是不曾。奴婢對錶小姐真心相待,她總有一天會相信奴婢的。”
三娘對這個丫頭更是滿意。可惜強扭的瓜不甜,她也不能不顧她自己的意願硬是把她要到自己的身邊。
三娘讓鶯歌去忙。自己回了劉氏的房裡。
此時劉氏房裡只有趙秀娘與曾嬤嬤。
劉氏看見三娘,便朝她招了招手,三娘忙走到劉氏的榻前。
“外祖母,您現在身上可好?”
劉氏探出手拉住了三孃的手,三娘趕緊雙手握住了。
“多虧了阿珂,外祖母現在好多了。”劉氏眼神柔和地看着三娘道。
三娘抿嘴一笑。
“阿珂,剛剛院子裡的事情,你有什麼要跟外祖母說的嗎?”劉氏看着三孃的眼睛問道,眼神依舊柔和,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三娘眨了眨眼,微微撅嘴看着劉氏道:“外祖母,阿珂錯了。”
劉氏看了三娘好一會兒,然後摸了摸三孃的頭,嘆了一口氣道:“阿珂沒有錯,阿珂做的很好。”劉氏又看了趙秀娘一眼道:“若是你月娥表妹能有你這麼懂事明理,外祖母也就不用操心了。”
趙秀娘聞言低了低頭。
“李氏總是說我偏心,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能偏到哪裡去?這份家業以後都是凡兒的,慧兒是趙家嫡出的大小姐,又有父母護着,她的性子以後給她找一個門第稍微低我們一些的嫡次子嫁過去,這一生也必定是富貴順遂。李氏她兒女雙全,且前途也都是好的,她只要收一收那犯渾的性子,等我死了,她當了家,也是個福祿雙全的命。只有秀娘和月娥,我放心不下。等我死了,李氏那個性子又怎麼容得下她們母女?守業畢竟是個男子,又如何管得了這後院的事?我這當母親當祖母的,自然是希望兒女孫兒都好,見到弱一些的難免要多向着一些。”
劉氏說到這裡,閉了閉眼,有些疲憊的樣子。
“外祖母,你剛扎完針,還是休息一下吧?有什麼話等你精神好些了再說。”三娘皺眉勸道:“蔣太醫說你不能再勞神了。”
劉氏確實是感到很疲憊,點了點頭。
三娘彎身將劉氏的頭扶正了,讓她躺得更舒服些,不多久劉氏便沉沉睡去了。
外面王璟與趙凡送走了蔣太醫和宣韶,又來看望劉氏,見劉氏睡了也不好打擾,只得等劉氏醒了再來請安。
到了申時,一早出了們的周守業接到消息趕了回來,這時劉氏已經睡了一覺醒來,精神好多了,便當着趙凡等人的面說了休妻的話不要再提了,一家人還是好好在一起過日子。趙凡趙慧兒自然是歡喜的上前替母親說了好些好話。
一起用了晚飯,趙守業怕劉氏勞神,便帶着一雙兒女回了自己院子,趙秀娘也帶着沈月娥回去了。劉氏卻留了三娘和王璟說話,說是怕他們在兗州待不了太久,想要三娘和王璟多陪一陪她。
三娘也知道,這次若是回去了想要再見劉氏肯定是不容易了,說不定這一別就是永別。便好好陪了劉氏說話,逗她開心。
最後劉氏見外頭天色實在是晚了,便催了她們回去。
三娘與王璟剛走出劉氏的院子,便看見一個陌生的婆子匆匆走了來,一臉急色。
三娘皺了皺眉,攔住了那婆子。
“什麼事這麼急?”
那婆子忙行禮道:“三小姐,奴婢是姑奶奶院子裡當差的。剛剛夫人帶着老爺氣勢洶洶地到了姑奶奶的院子,奴婢是怕會出事,所以趕着來找老夫人。”
三娘朝身後劉氏的院子看了看,微微蹙眉,轉身對那婆子道:“你先回去,這事情我會告知老夫人。”
那婆子猶豫了一會兒,終究只能一步三回頭地轉身回去了。
三娘又回頭往劉氏院子裡去,卻不進劉氏的正房,只到偏廳尋了鶯歌讓她進去將曾嬤嬤叫出來。
“三小姐?”曾嬤嬤看着三娘迴轉,又將她叫了出來並不進去便有些疑惑。
三娘低聲將剛剛那婆子的話說了一遍。
“曾嬤嬤,祖母現在的雖然好轉了一些,但是蔣太醫交代了,是勞神不得的,您是外祖母身邊的老人了,您能否去一趟秀姨的院子看看出了什麼事?出了這個院子您就是代表外祖母的,有您在即便是有什麼,想必……也是不敢過分的。”
曾嬤嬤想了想便點頭應了,她對着孫氏房裡的幾個大丫頭交代了幾句便帶着鶯歌一起匆匆往趙秀孃的院子去了。
三娘又吩咐孫氏院子裡的幾個婆子讓她們去把院門看好了,交代她們劉氏歇下了,閒雜人等不要放進來擾了劉氏休息。
三娘剛和王璟到偏廳坐下,剛剛被三娘打發去守門的婆子便來報說:“三小姐,魏家小姐派了人來說要求見。”
魏雲英?這麼晚了派人來找她?會有什麼事?
“帶她來前廳吧。”三娘對那婆子道。
那婆子領命去了,三娘留了王璟在偏殿,帶了白英去了前一進的前廳。
不多會兒,那婆子就領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進來了。
這姑娘五官俊俏,身量修長,到是個美人,只是三娘從未在魏家見過她,且這年齡也不像是魏雲英身邊的丫頭。
三娘挑了挑眉,淡笑道:“可能是我聽差了,還以爲姑娘是魏家小姐派來的。不知姑娘是什麼人?”
那姑娘卻是從一進門就開始往三娘臉上細細打量,眼中還帶着一絲的好奇,見三娘問她話也沒有回答。
三娘皺了皺眉頭,正要再問,那姑娘卻突然開口道:“三小姐,除了你身後的丫頭,可否先摒退了其餘人等?我們家主子有話要奴婢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