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思陳庭軒以及陳翰林等鬧的最厲害的主和的官員通通被建章帝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末了叫錦衣衛把他們通通拖到了左順門,一人領了五十板子。
這不是直言進諫後獲得的懲罰,建章帝說的很明白,這是這些人不顧黎民百姓,巧言令色,煽動民心,禍國殃民而給的懲戒。
要罵一個文官,莫過於罵他們禍國殃民背主忘恩,建章帝就這麼做了。
陶鼎湖面色複雜的跟在常首輔後頭,嘆了口氣看着常首輔:“雖然鄭三思等人或許言過其實了一些,可他們所說未必沒有道理。現在朝廷再經不起這麼大的戰役了,若是打不贏呢?”他亦步亦趨的跟着常首輔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老師,這可是十萬韃靼鐵騎啊!更別提還有恭王和韓正清的人馬,這麼多人,他們現在就已經快要打出西北了,以後怎麼辦呢?當年也查祖父七萬人尚且能打到咱們京城門口,何況是......”
他見常首輔皺了皺眉頭卻依然沒有說話,不由有些着急:“崔總制雖然是戰神,可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如今又被困在肅州,他還能興起什麼風浪?若是由着恭王和韓正清勾結韃靼人一路北上,那......”
常首輔終於住了腳回頭看他:“那依你的意思,就該議和?就該割地賠款,奉上咱們的公主,以求安穩?”他笑了一聲,以嘲笑的目光打量了陶鼎湖一眼:“當年就算是也查祖父打來了京城門口,咱們大周也從不曾割一地。”
陶鼎湖臉上漲的通紅,忙朝着常首輔搖了搖手:“不不不,老師,我怎麼會是這個意思?”他看着常首輔,目光清亮,誠懇的道:“我是怕,陛下以這樣的雷霆手段鎮壓想要議和的官員,西北那邊又節節敗退的情況下,會致使人心更加不安......這樣下去,遲早要鬧出大亂子的啊......”
常首輔頭髮鬍子都已經發白,可是眼神卻清亮得如同少年人,他往前走了幾步,看着陶鼎湖跟上來,就笑了一聲:“不會亂的,亂不起來。”
見陶鼎湖愣了,他在陶鼎湖肩膀上緩緩拍了拍:“這回陳翰林上的摺子,最好你不知道。”
陶鼎湖聽的心裡咯噔一聲,想要再問些什麼,可是卻什麼也不敢再問了,他老師的性子他最知道,提醒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他站在宮門口片刻,被冷風吹了許久,正想上轎回家,就看見鄭家的下人守着馬車叫了起來,很快又把已經被打的軟成了一灘泥的鄭三思擡上了馬車。
他搖了搖頭,謹慎的避過了他們,只是轎子走到一半的時候,卻忽而被堵住了,半天也沒有動彈。
“怎麼回事?”他心裡亂糟糟的平靜不下來,一心想快點回家好好把最近發生的事縷一縷,可是這轎子卻半天沒有動靜了。
下人的聲音透過轎子傳進來:“還得等一等了......”管家嘀嘀咕咕的壓低了聲音:“老爺,出事了,鄭尚書家裡來了錦衣衛和順天府的人......”
轎簾嘩地一聲被掀開,陶鼎湖朝着面前不斷有人進進出出的、被順天府衙役圍了個水泄不通的鄭府,艱難的嚥了口口水。
出事了,他想到常首輔最後的那句提醒,驚得瞪大了眼睛。
難道,今天主和的那些人......
“快改道走!”他驚得喊了一聲:“改路走!”
好容易到了家,他氣都顧不上喘,見殷子成興沖沖的剛進了府門正說什麼抄家的話,眼皮一跳,喊住他進了書房,立即就問:“出什麼事了?你剛纔說什麼抄家?”
殷子成驚訝的看了陶鼎湖一眼:“姨父您不知道?京城來了細作了。”他見陶鼎湖面沉如水,撓了撓頭道:“是恭王和錦鄉侯那裡派來的細作,專門蠱惑人心,來行賄的。鄭尚書和陳翰林家都被抄了。”
陶鼎湖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反應過來立即就下令家中關門閉戶:“不許出去打聽!”
前腳主和的鄭尚書等人才被在左順門打了板子,後腳就被抄了家說是跟恭王勾結,朝野譁然。
可錦衣衛這回沒被人蔘一本說羅織罪名,栽贓陷害,因爲這回是真正的人贓並獲了。
從陳翰林家裡真的搜出了個身份不明的人,最後被早已關押起來的韓家人和王侍郎認了人,總算是認出來,那是韓正清的心腹。
韓正清的心腹爲什麼會出現在主和的陳翰林家裡,簡直不言而喻。
而在黃大仙廟那邊的宅子裡發生的一起命案也證明跟在陳翰林家裡查獲的這名細作有關。
上元節前一天,正月十四,建章帝下令戶部尚書、陳翰林和陳庭軒幾人革職下獄,朝中主和一派人人自危。
盧皇后聽的膽戰心驚,見了建章帝就忍不住嘆息:“陛下這樣做,恐怕底下的人都會覺得陛下是在坑陷他們.......有了證據他們也不會信了......”
人向來都是愛多想的,原本不能宣之於口的傳言如今愈演愈烈,京城都已經流傳開了,大家都覺得恭王或許是真的遭受了陷害才被逼逃出的京城。
“原本可以不必趕得這樣巧的......”盧皇后咳嗽了幾聲,很是替建章帝擔心。
建章帝握了握她的手,臉色蒼白的叫人驚心,可是精神卻出奇的好:“不必擔心,就是要他們鬧,就是要底下的人多想......”
盧皇后聽不大明白這話,還想再問,建章帝已經握緊了她的手:“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別驚慌。”他把聲音壓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再艱難,想一想當年泰王的事咱們都照樣過來了......”
盧皇后被他說的更加害怕了,瞪大了眼睛,建章帝卻已經急匆匆的出門去了-----西北戰事瞬息萬變,建章帝如今已經許多天都不曾閤眼了。
她總覺得建章帝的話說的蹊蹺,揣着一顆心極其不安,還要人再去問問,可等來的卻是建章帝昏迷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