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雀兒上竄下跳的表示着歡喜,本來總是在穿廊處坐着的綠衣等人卻只覺得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
宋楚宜纔剛悶不作聲的回了房,這才以往還真是從未有過的事-----對於紅玉跟自己,綠衣是知道的,宋楚宜向來寬容得叫她們心裡不安。
甚至於紅玉犯下了那樣的大錯,宋楚宜也不過是說了她兩句了事,她不知道紅玉這回是怎麼撞在了宋楚宜的槍口上,又是迷茫又是擔憂。
青桃關了門輕手輕腳的出來,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已經等了自己許久,當下也不敢再賣關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跟她說了。
末了青桃還是沒忍住給宋楚宜打了個不平:“八小姐雖然年紀小,心眼子可一點也不比那些太太夫人們少一星半點,之前咱們少爺那住的地方起火跟她脫不了干係,更何況紅玉是親自經歷過八小姐叫人送衣裳於媽媽就自盡了的事......咱們大家防着八小姐還來不及的時候,她偏偏還要湊到八小姐那裡去。小姐也只是說了她兩句而已,她這回真是太叫小姐傷心了。”
綠衣想起昨晚紅玉畏畏縮縮欲言又止,心裡已然涼了半截,等聽完了青桃的話,就騰的一聲站了起來。
自小母親對就她耳提面命,要她一定要照顧好宋楚宜,因此只是一瞬間,她就有種被背叛的憤怒跟失望感從心裡噴涌而出。
自己尚且如此難受,何況是向來把她們當作姐妹的宋楚宜?
“小姐什麼時候發現的?”綠衣聲音有一點發顫,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是昨晚就發現了嗎?”
“今天早上才發現的。紅玉給小姐梳頭的時候心不在焉摔了梳子,小姐一問才知道她竟然去了八小姐那裡,而且她竟然還給八小姐求情......”青桃看了綠衣一眼,心裡有些沒底:“讓咱們小姐別太趕盡殺絕......”
糊塗!綠衣恨不得對着紅玉破口大罵,把她罵醒纔好。
青桃看她整個人緊繃得像是一張拉滿了的弓,語氣漸漸緩和下來:“小姐並沒說她什麼,只是讓她回房休息,叫我到時候讓許嬤嬤把她送到你娘那裡住一陣子......誰知纔剛我們從老太太房裡回來的路上,就聽見二老爺說紅玉又在八小姐那裡......”
她們正說着,就見院門口有抹湖綠色的衣襬一閃,紅玉急匆匆的隨後就邁進了門檻。
綠衣心裡又是氣又是恨,氣紅玉腦子不清醒恨她是非不分,一跺腳就衝着她不陰不陽的冷笑了一聲:“喲,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爲你就打算在八小姐那裡常住了。恐怕是我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的緣故。”
綠衣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紅玉腳步一滯,看見她身邊的青桃更是不禁有些慌亂的退了一步,垂着頭一言不發。
綠衣卻更是心頭火起,疾走幾步手指都幾乎戳到了她的頭上,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是不是傻了?!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就敢往她房裡去?!你是不是非得害死小姐你才甘心啊?!”
紅玉被戳得往後再退了一截,咬了咬脣有些不服氣,兩隻眼睛看着綠衣,半響才忍不住反駁了一聲:“小姐不害她就......”
綠衣幾乎不可置信,瞪圓了眼睛真想一巴掌摔在她臉上讓她清醒清醒。
可青桃卻真是徹底寒了心,拉住綠衣看也不看紅玉,冷淡的衝着屋裡一指:“小姐說你若是回來就進去,她有話同你說。”說完就拉着綠衣退到一邊,只當紅玉不存在。
這可怎麼說呢,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向來以爲忠心的紅玉,不過短短几天竟然就變了想法,竟然還覺得是宋楚宜咄咄逼人不饒人了。
綠衣被氣的眼睛發紅,咬牙切齒的咒了一聲:“紅玉,你背主忘恩,你不是人!”
紅玉縮着頭不理她,埋頭進了宋楚宜房裡。
她如今雖說還有些心慌,心裡更多的卻是替人仗義執言的正義感佔了上風,因此居然不是很怕,進了門瞧見了宋楚宜跟她身邊的紫雲,也面色未變。
宋楚宜語氣還很平靜,人也沒有暴跳如雷,她甚至還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叫紅玉坐:“你去了八小姐那裡?”
到如今,她也對紅玉懷着一絲微弱的希望-----她上一世過的太慘,對不起的人太多,心中對這些因她而遭殃的丫頭們始終懷着一分歉疚。或許也因爲這樣,紅玉才被她慣的太沒有分寸了。
紅玉梗着脖子一副死不認錯的樣子點了點頭,說出來的話叫紫雲也恨不得上前去掰開她的頭看看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是,八小姐她怕我因爲昨晚的事情受罰,特意叫我過去問一問。”紅玉抿着脣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還覺得宋楚宜心腸真是太硬:“小姐您不是要打發我走嗎?”
她好似還滿腹的委屈。
宋楚宜原本準備好的一腔說辭全都瞬間化作了烏有,當她信錯了人,當她瞎了眼睛,才把眼前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養在身邊這麼久。
“她同你說了什麼?”宋楚宜閉了閉眼睛平息心中怒火,再睜眼時又是剛纔平靜如水的樣子了:“你如實告訴我。”
紅玉在她身邊這麼久,連通州也跟了去,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而這些事情只要宋楚寧知道的哪怕不多,也是不小的禍患。
紅玉垂着頭沒有說話,一副誓死不說的樣子。
宋楚寧年紀這麼小,在府裡現在又不受寵,如果她把跟宋楚寧說的事情告訴了小姐,小姐一定不會放過八小姐的。
宋楚宜終於冷笑了一聲,只覺得心裡都冰冰涼涼的一片。
“我原先打算送你去通州徐媽媽那裡的莊子上。”宋楚宜看着紅玉,眼裡再沒半點波瀾:“可是現在看來你不適合那裡了,你收拾收拾東西,仍舊回崔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