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大勢所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挽回,旁邊的人都勸他死心,原本崔紹庭要拿也查要挾他們退兵之時,其實韃靼軍中就已經起了一場不小的騷亂,覺得也談不理會也查的死活太過絕情,現在就更不必提,不僅也查被送回了王庭的,大王還親自下旨說不許打了,鳴金收兵。
也談卻不肯,他認定事情還有轉機,固執的守在紫荊關外頭不肯走,總覺得或許下一刻拓木就想清楚了-----他就算是想不清楚,也查也會讓他想清楚的。跟大周給的那些好處比起來,打進大周去,能得到的好處多多了,他不信哥哥不明白這個道理,也不信拓木不動心。
可是他等啊等,沒等來拓木的回心轉意和也查的隻言片語,倒是等來了大周士兵的突襲,河北西路那幫士兵都是原先從定遠侯手下出去的,個個身強體壯同普通大周士兵不同,裝備又精良,甚至還有許多火器,也談連着幾夜遇見突襲,險些自己都在睡夢中葬送了性命。
到了這個地步,再不退,恐怕就不止是小範圍的譁變了,也談就算是再有多少抱負和想法,也都只好作罷,老老實實的宣佈收兵。
這一退兵,最高興的莫過於紫荊關守將,後來又從河北西路調去紫荊關的袁虹鬆了口氣,連夜寫了戰報,並監察御史的奏摺一道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這才覺得好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還以爲必定是要葬送在這紫荊關了,最艱難的時候,他連遺書都寫好了,沒想到最後還撿了條性命,也真是意外之喜了。
戰報送去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周唯昭冊封儀式的前一天,建章帝龍心大悅,在太極殿笑出了聲,讓安公公把捷報拿下去給常首輔,讓常首輔親自讀了,終於露出欣喜來:“天佑我大周!”
常首輔也喜動顏色,已經略顯渾濁的眼睛裡現出淚意來。
打了這麼久的仗,雖然表面上他向來是主戰派,也堅定的勸建章帝要穩住,可是其實心裡哪裡真的就有譜?現在終於熬到了這一天,終於把韃靼人擋在了紫荊關外,又把內亂平息了,他覺得實在也算得上是不負先帝的託付了,顫巍巍的跪倒在地上山呼萬歲。
消息傳進後宮,盧皇后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隔了片刻才問:“是真的?韃子真的退兵了?!”
盧太子妃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使勁兒點了頭應是:“是真的退兵了,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捷報,從朱雀大街一路進了皇城,如今到處都知道了。”
那就是真的了,盧皇后實在沒忍住雙手合十唸了聲佛,還以爲到她死的那一天都沒辦法閉眼睛了,沒想到戰亂卻平息了。
雖然仍舊沒辦法抵消她的過錯,可是總歸,這過錯小一些,她日後閉了眼睛,也敢去列祖列宗跟前請罪了。
歡喜完了盧皇后又忍不住感嘆一聲:“這下可好了......但願再無戰事。”
建章帝也是如此想的,又令內閣擬定賞罰,又吩咐禮部在忙完第二天周唯昭的冊封禮之後再繼續擬出迎崔紹庭等人還朝的章程來。
崔紹庭他們還沒回來,倒是之前就已經到了廊坊的恭王先回來了,安公公進御書房稟報的時候腳都有些打顫,垂着頭說完了,大氣不敢出,屏氣斂聲的立在一旁。
建章帝靜了許久,才似乎是笑了一聲,吩咐安公公:“移送大理寺罷。”
移送之前,建章帝還是想見他一眼。
恭王想死沒敢死之後,就越發的不想死了,這一路提心吊膽的,也有很多次想着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肯定不得自由,肯定日子慘得很,想着不如死了算了。可這念頭也不過就是一瞬,過了之後仍舊還是想活着。
到了這個地步才知道別人說的好死不如賴活着是有道理的,想到死了之後就什麼都沒了,實在是有些害怕,見了建章帝終於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和固執倔強,一見面就哭了出來,撲上去抱着建章帝的腿喊父皇饒命。
建章帝沒想到當初最寵愛的兒子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造反也沒那個造反的本事,引狼入室,最後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最後連骨氣都沒了,瘦骨嶙峋的求他饒命,原本滿腔怒氣頓時就散了,對於這樣一個人,現在罵他又有什麼用?連罵他的興致,建章帝都提不起來了,連理也不想再理他,皺眉冷笑一聲,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恭王這回才徹底知道怕了,哪怕建章帝打他罵他,也比現在好似全然看不見他來的好,他忐忑得食不下咽,等着大理寺丞來提審的時候,半個字都不說,只是一口咬定要見建章帝和盧皇后。
盧皇后怎麼可能會再去見他,聽了人進來報消息,冷眼看了那人半響,毫不猶豫就讓人把報信的人打殘了,事到如今,恭王是生是死,已經不是她能決定的,她多說什麼,都不合適。
沒有盧皇后的干預和求情,恭王的處置決定很快就定了,廢爲庶人,賜了一根白綾。
要是隻是造反,當爹的或許還會念着骨肉親情給他一條活路,高牆圈禁了此殘生也就罷了,可是恭王的罪過遠遠不止這些,西北如今滿目瘡痍全是拜他所賜,朝廷風雨飄搖也同樣跟他脫不了關係,他要是不死,都沒辦法平息天下人的怒火。
恭王不想死也不肯死,哭着嚷着要求見盧皇后,實在沒辦法了,哭着說要見盧太子妃。
大理寺丞心驚肉跳,再也不敢耽誤,當夜就請了宗人令來,一根白綾絞死了這位恭王殿下,對外說恭王殿下畏罪自殺了。
畏罪自殺也是死了,京城的百姓們奔走相告,罪魁禍首死了,現在仗也打贏了,韃子們灰溜溜的滾了出去,紫荊關保住了,那以後的日子自然就好過了,他們總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