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滿心都是憤怒跟不平,替母親報仇的心思完完全全的佔據了上風,叫她沒有心思分心出來再顧上其他的事。
她本來可以做的更好----譬如宋楚寧能對宋毅做的那樣,先入爲主的淚汪汪的把自己裝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去激發宋毅的愧疚感。
這樣,或許宋毅會好過一點。
宋楚宜嘴角牽起一抹笑,有些勉強又有些譏誚,可是她憑什麼叫宋毅好過一些呢?當年若不是他給了李氏機會,李氏根本就不可能能對崔氏動手-----崔氏身邊帶來的全都是崔家的人,不管是忠心還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若不是李氏藉着宋毅的手叫崔氏得知了他有外室,崔氏亂了手腳,接下來的一切原本就都不不會發生。
所以宋毅就算是無心的,也是害死她母親的間接兇手。
她不想分出心思也覺得自己沒這個義務,還要去照顧他那可憐的自尊心跟負疚感。
可是現在宋毅跟宋楚寧畢竟是擺在她面前的一個有些麻煩的存在,她不能坐視不管-----宋楚寧畢竟似乎也對前世的事知之甚詳,若是給了她足夠長的時間喘息,日後說不定就會被她在身後捅多少刀子。
許嬤嬤將那封信收起來,嘆了口氣吩咐綠衣去給宋楚宜廚房拿湯,自己卻低聲勸她:“要不然就再挨兩個月,等到過年了,二老爺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回來。到那時再收拾八小姐......”
青桃也在旁邊有些憂心忡忡:“我可真是有些怕了八小姐,聽說她後來還是找着了那隻僥倖逃走的貓,連毛都給拔了,活生生的綁起來給烤了......”
紫雲正拿着衣裳要放去熏籠上,聽了這話就忙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呸呸,胡說什麼?這話也能在姑娘跟前說?”
她們前些日子聽見的時候都嚇得不輕,尤其是向來喜歡去寧德院逗弄那隻波斯貓的綠衣,從此之後見着了那隻貓就心裡發怵忍不住避着走-----看見那隻貓就想起宋楚寧冷着臉生生給貓拔毛的場景,綠衣年紀小,有些受不住。幾個人毛骨悚然了一晚上,商量好了不在宋楚宜跟前提起這話茬來,怕嚇着她。
普通人做不出來這事兒,可是若是上一世的宋楚寧,做出這樣的事就理所應當了。她本來就是視旁人如螻蟻的人,當初自己身邊的人死的死殘的殘,除了自己死死護着的綠衣,就沒個全乎人兒了。
宋楚宜眼裡寒霜越發的重,擺了擺手示意紫雲別再責怪青桃,轉過頭去問許嬤嬤:“通州那邊有信來嗎?”
“來了來了。”說起這事兒,許嬤嬤心裡鬱結也疏散許多,臉上皺紋都堆成了一朵花:“差點兒跟您說了,再過十日就滿月了。徐嬤嬤特意差人來報信,就是怕咱們忘了。還說漣漪身體也恢復得很不錯,小娃娃現在上秤一稱,已經有七斤多啦,白白胖胖的很惹人喜歡。”
這下屋裡氣氛纔算活躍了幾分,紫雲一邊鋪好衣裳,一邊拿了香包放在熏籠四個角上,轉頭笑道:“說起來,安安出生斤兩就不重。聽我奶奶說,我出生的時候,足足八斤呢。”
青桃就接嘴:“畢竟之前在李家莊子上擔驚受怕的,又要做那麼多活,哪裡養的好?”
笑的許嬤嬤差點透不過氣,半響才呵斥道:“這可是胡說,六斤多正好生,你們懂什麼?當年紫雲你娘生你的時候,折騰了兩三天.....還不是因爲你太重了的緣故?”
一屋子的小姑娘聽的都有些茫然,宋楚宜垂着頭忍不住笑了笑,輕聲問許媽媽:“媽媽,我聽說參加週歲宴也是有名頭有講究的,安安既然認了我做小姨,我這個小姨該怎麼備禮?”
“無非也就是長命鎖、荷包、銀手鐲跟兩套新衣裳。”許嬤嬤想了想,就道:“按照咱們家規矩,還有親自做虎頭鞋的。現在咱們大少奶奶懷着身孕即將臨盆,她孃家姐妹就都送了虎頭鞋。”
“還有十日,現在做也來得及。”宋楚宜忙着讓放回來的綠衣去找鞋樣子,一面使紫雲去大房找黎清姿要雙虎頭鞋看看樣式。
她蹙着眉頭想了想:“至於其他的長命鎖之類,就麻煩嬤嬤您去我小庫房裡找。都要挑好的。”
許媽媽笑着答應了要轉身出去,又被宋楚宜叫住了。
“媽媽下午有空的話出趟門。”宋楚宜笑了笑:“替我去舅母府上一趟,給我帶個話。”
當初周唯昭跟葉景川可都還欠她一個人情呢,也是時候該還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宋楚寧再次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看着方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逼問:“到底怎樣,先生還是給我個明話,幫還是不幫?”
方夫人被她的眼神看的竟然有些受不住,這在以往還是沒有過的事,她本能的偏開了臉,語氣有些強壯出來的鎮定:“都說了打蛇要打七寸,你這麼在邊邊角角上使陰招,一定會惹怒宋家的人......”
宋楚寧就笑了,揚聲毫不猶豫的打斷了方夫人的說教:“別跟我提你那套,你的意思我都懂。可是有句話叫做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先生你肯定也聽說過吧?現在她弟弟也送去蜀中了,我娘也死了,宋家她呆的也是如魚得水,你說,如果不給她找點事情做,她是不是就該想起我這條漏網之魚了?”
方夫人嗤笑了一聲,有些不以爲然:“她雖然厲害,可是卻也沒到隻手遮天的地步。你好端端的呆在長沙城,還有你父親跟我們的保護,她根本動不了你。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還是消停些吧。”
宋楚寧冷冷看着她不屑笑了一聲:“她自然是沒那個能耐隻手遮天,可耐不住她跟太孫關係匪淺啊。何況明知道有危險逼近,還是不做準備束手待斃,不是太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