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擺着的水仙花終於開花了,亭亭玉立在玻璃瓶裡盛放,叫人看着賞心悅目之餘連心情也跟着好了幾分。
綠衣將牀上的炕屏撤了,換上應景的冬日水仙圖,又特意把屋外的一盆三角梅抱進屋裡來,想着讓宋楚宜心情也好一點。
雖然二老爺對自家小姐算不得好,可是畢竟那也是父親,俗話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何況要是二老爺真的出了事,只怕對自己家小姐影響也不好。
幾個丫頭們都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紫雲尤甚,因爲她想起之前宋楚宜送去長沙的信了。
跟着宋楚宜進了書房,她心不在焉的替宋楚宜磨了墨,再三糾結之下終於還是沒忍住,有些害怕的問宋楚宜:“姑娘......若是老太太知道是您......”
上個月方夫人最後一封來信就是說宋毅的事,原來宋楚寧真的因爲宋毅放棄她的事而懷恨在心,早早的就已經準備好了怎麼對付他。
方夫人是想賣宋楚宜一個人情,誰知宋楚宜並不買賬。
她分別寄出了兩封信,一封是給在京城的周唯昭,一封卻是直接寄去了長沙送給方夫人。
送給方夫人的信裡明言宋毅這件事隨她鬧開不鬧開,她不會插手。
送給周唯昭的信,卻是要他讓青卓和含鋒看準機會除掉方夫人的。
有些人事急從權的時候用一用,過後卻千萬不能再沾手。方夫人就是這樣的人-----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兒子,她是爲了兒子才忍氣吞聲的跟着秦大奶奶,也是爲了兒子才拼命幫宋楚寧之後又因爲宋楚寧拿兒子威脅她纔出賣了宋楚寧。
難保有朝一日方夫人不會因爲兒子的事再受威脅而出賣自己。
可是不管是關於她求周唯昭解決宋楚寧的事還是冷眼旁觀宋毅出事的事,都不宜被宋家人知道,更不能被端王那邊知道。
而唯一保險的做法,就是方夫人永遠的消失。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老太太就永遠不會知道。”宋楚宜揚手打斷她,蹙起眉頭:“這件事日後不要再提了。”
紫雲有些發愁的搖了搖頭,咬了咬脣還是壯着膽子告誡她:“可是姑娘,之前貴妃娘娘和老太太都已經同意您的做法了,貴妃娘娘還想辦法把八小姐接回了京城。其實您不用髒了自己的手,也可以......”
宋楚宜感念她的好心,也怕日後紫雲和紅玉一眼犯不必要的錯,想了想終究還是轉過了頭看着她,語重心長的解釋:“可是很快我就發現我可能把八小姐身後的人想的太簡單了,我們在宮中有貴妃娘娘,可是她們在宮中也有賢妃和良妃,這兩位加起來的分量,可比大姐姐重的多了......就算是按照我們之前計劃的,也可以在自己府裡的時候就尋個由頭料理了她,也不是那麼簡單。她身邊可帶着專門的醫女甚至是會武功的僕婦呢,不可謂是準備的不周到啊。”
如果不是方夫人的主動倒戈,她還真的未必能在宋楚寧沒出長沙之前就佔到先機。
何況就算是現在佔到了先機,宋楚寧也尤不死心,還想着做困獸之鬥。
她把手裡的信攤開了給紫雲瞧:“你看大哥哥剛從京城送來的信。”
這封信只比宋老太太的早到一天,說的是宋楚寧院子裡飛出了大批的信鴿,府裡衆人忙着抓鴿子的時候,她的院子卻忽然起火了。
縱火起勢,她又來這一招,算盤打的噼啪響。
估計是知道自己身體不對勁了,宋家上上下下又對她嚴防死守,所以纔想到這個一舉兩得的辦法,既可以藉着火勢讓宋家成爲街頭巷尾的談資,也可以吸引端王一黨的注意,更可以暫時讓宋家不敢動自己。
紫雲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楚宜,翻來覆去的又把信看了一遍,終於忍不住皺眉:“八小姐怎麼能這麼狠......若是咱們事先沒有準備,她這把火放成了,她有沒有想過不僅府裡其他人會遭殃,她自己也有可能沒命的!”
京城的冬天北風多大啊,宋楚寧還特意澆了不少的火油,一旦火燒起來,她院子裡伺候的那些人能逃幾個?
“所以對這種人除了提高警惕之外,也千萬千萬不能心軟。”宋楚宜哂然一笑,將手裡的信遞給紫雲:“喏,這個就不必瞞着老太太了,你跟我一起過去把信給老太太瞧瞧。”
她們過去的時候宋老太太剛午睡起來,黃嬤嬤正服侍她喝紅棗蓮子茶。
她本來心情就因爲宋毅的事情有些差,及至看見了宋楚宜給的宋珏寄來的信,臉色再也控制不住的陰沉起來,伸手狠狠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
桌上的茶盞都被震得晃了晃,濺出幾滴湯水來。
“就不能一日讓人省心!”宋老太太心中涌起極深的怨氣和煩悶,冷笑道:“真不知道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閻王纔派來這麼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前些年宋琰被縱火的事情剛過去纔多久?京城裡的風聲平息了纔多久?宋楚寧分明就是看不得長寧伯府好,處心積慮的想要宋家垮掉。
要是這把火真的燒成了,到時候不知道多少御史要彈劾他們宋家祖上不修,福德不夠,才招致一而再再而三的大火。
就連宋老太爺和宋家幾位老爺的官職,也多多少少要受到影響,何況現在宋毅又剛剛出了事。
宋楚宜從黃嬤嬤手裡接了帕子替宋老太太擦了手,聲音仍舊平平淡淡沒有起伏:“祖母,不能由着她這麼鬧下去。雖然沒燒起來,可是左右鄰舍那裡恐怕也不能輕易敷衍過去......已經引人注意了。”
宋老太太冷笑了一聲,揚聲讓黃嬤嬤去拿紙筆。
“這個禍害別再留了,一刻也別再留了。”她一面說,一面沉思了一會兒應對方法,轉過頭看着宋楚宜:“之前不是就說染了風寒病了一個月了嗎,這麼久都治不好,可見病勢沉重。”
既然病勢沉重,一病不起是很順理成章也很好對外解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