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太太的臉色黃姚不是沒看見。聽聞此言就白了臉色,連話也說不利索了,不斷的磕頭求宋楚宜救命。
從姑娘們身邊的二等丫頭變成粗使丫頭,這中間的落差可謂天差地別,黃姚再蠢,也知道老太太下了決定,二夫人怕是也沒什麼辦法能讓她回宋楚宜身邊仍舊當二等丫頭。
而不能繼續在宋楚宜身邊當差,那二夫人許下的那些好處就完全打了水漂。
家裡哥哥的差事、自己日後的前途全都會沒有。
她不由得哭的更狠了。
宋楚宜苦着臉搖頭,臉上似是有不捨之情:“你別哭了,老太太下的決定,連大夫人也不敢不遵從,何況是我呢?縱然我肯替你去求情,怕也是沒用的。”
黃姚從這話裡聽見了一線生機,就上前扒拉了宋楚宜的腿:“小姐,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您幹什麼我都陪着您吶!您可千萬別不管我......”
宋楚宜彎下腰將她再次扶起來,咬了咬脣就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好處。只是你也知道,我今日才搬進來,又怎麼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麻煩祖母?況且我說話還未必有用。”
黃姚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聞言忍不住就又哭了起來:“那我可怎麼辦呢?”
“也不是沒有辦法。”宋楚宜似乎真是很不忍心,下了很大決心似地,吸了一口氣才道:“你可以試着去求求玉書姐姐。”
黃姚聞言,嚎啕就止住了,瞪着眼睛看着宋楚宜。
玉書是老太太身邊的紅人,在這府裡很有幾分臉面,連幾位夫人都讓她幾分。她平時確實很能在老太太跟前說上話。
宋楚宜這好像是在真心爲自己打算,黃姚想了想,又覺得有些爲難的吸了吸鼻子:“可是......可是我人微言輕的,玉書姐姐怎麼會幫我呢?”
說着,嘴一扁,又要哭出來了。
宋楚宜揉了揉額頭,想了想就道:“這樣罷,你就說是我說的,叫她幫個忙,在老太太那裡幫你說幾句好話。”
原本宋楚宜不這麼說,黃姚也預備這麼跟玉書求情的。現在聽了宋楚宜這話,自然是喜得無可無不可,高興得連給宋楚宜磕了幾個頭。
宋楚宜瞧了瞧外邊天色,揚了揚下巴朝黃姚示意:“若是要去,就要快些。等晚了,輪到玉書姐姐上宿,她可沒時間理你。”
黃姚心裡比宋楚宜更急,老太太既是開了口要她走,明早就會同大夫人說了。
只能趁着這個時候去跟玉書求情。
她忙不迭的摸去了正院,急的連找汪嬤嬤商量一下都忘記了。
玉書本來沒時間見黃姚這個今日剛犯了錯的小丫頭,可是一想到她是宋楚宜的丫頭,日後還要打交道,便讓小丫頭領了她進來。
“有話趕緊說。”玉書雖然最是和氣,可是也不是意味和氣的人,見了黃姚哭哭啼啼的樣子有些不喜:“今晚我當值,這可是偷了空過來的,你若是耽擱了我的時間害我受罰,我可不依的。”
黃姚不敢在玉書跟前弄鬼,啪嗒一下就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不斷磕頭:“玉書姐姐,求您救救我吧!”
玉書沒料到她忽然就跪了下來,愣了一霎才皺着眉頭有些不喜:“你這是在做什麼?!”
伯府重規矩,丫頭之間哪怕隔着一等三等也都是一樣的人,平時只是行個平禮,從未有小丫頭跪大丫頭之說。
現如今黃姚二話不說就給她跪下,她不但沒有高興,反而覺得警惕。
黃姚見她面色忽然嚴肅起來,心裡不由更加慌張,原本還縈繞心頭的一絲懷疑也霎時沒了。
玉書是老太太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頭,她就是老太太心情的風向標,既然玉書會這副態度,說明老太太果真是要打發自己了。
她淚如雨下,拽着玉書的裙角死不撒手,哀哀啼啼的哭了半日,把玉書哭的馬上要耐心盡失了,才抽噎着道:“玉書姐姐,今日我在老太太房裡摔了六小姐的端硯真不是故意的,您替我在老太太跟前求求情......我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好好在六小姐身邊當差......”
玉書就明白了爲什麼,她有些好笑的看着黃姚,正要開口,就見黃姚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絞絲三環白玉鐲來。
“你幹什麼?”她一眼就瞧出這個玉鐲不是凡品,肯定不是一個丫頭能有的,心中的疑慮就絲絲縷縷的冒了出來。
黃姚討好的將那玉鐲往玉書手裡塞,一邊塞還一邊緊緊地握住了玉書的手,生怕她會推回來。
“玉書姐姐,您替我在老太太跟前說說情.....”黃姚眼裡溢滿希望,咬咬牙又承諾道:“若是我還能在六小姐跟前呆着,日後一定好好孝敬您!”
這隻絞絲三環白玉鐲玉質通透、雕工細膩觸手溫潤,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玉書原本推拒的心思就忽然熄了,將玉鐲塞在了袖子裡,衝她點點頭:“你回去罷,我會替你同老太太說的。”
黃姚得了這一句,如聞天籟,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就放回了肚子裡。也顧不得其他了,絮絮叨叨的拉着玉書又說了許多好話。
玉書只是靜靜的聽着,再沒有初時的不耐。
等黃姚說的差不多,玉書就再次笑着衝她道:“我該去伺候老太太了,出來這麼久,老太太問起來怕是不好回話。你的事,我會同老太太說的。”
黃姚歡天喜地的不斷點頭,畢恭畢敬的送玉書出了門,才又偷偷的摸回了抱廈。
她捂着猶自跳的飛快的胸口,興高采烈的同青桃說了玉書答應幫忙的事-----至於她還送了玉書絞絲三環白玉鐲的事,她留了個心眼,一個字也沒提。
饒是如此,青桃也駭的面色灰敗,只覺得背後冷汗透溼了衣裳。
若真是她料想的那樣,那六小姐這心機當真是深不可測......她有心提醒黃姚幾句,可是想到宋楚宜那冰冷得有些滲人的眼神,到底一個字都沒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