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亭子裡那幾只燈籠昏暗的光和天上的半輪月光,宋楚宜只能看得見那些跟夜色幾乎要融爲一體的黑衣人手裡寒光凜凜的劍飛快的來回舞動。
葉景川手裡拽着一個黑衣人,咬牙切齒的把他跟破掉的麻袋一樣往地上一丟,頗有些氣急敗壞:“死了!”
行刺不成功就自殺,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殺手,更像是被人精心培養的死士。
青鶯驚魂未定,上上下下的把宋楚宜打量一遍,聲音裡都帶着哭腔:“姑娘,你的臉破了......”
一個女孩子家,最重要的莫過於那張臉,現如今看着宋楚宜腮邊的血源源不斷的滲出來,青鶯只覺得整個人幾乎都要暈過去。
葉景川也是被她這麼一喊才發現宋楚宜的臉受了傷,藉着月光一看,見她欺霜賽雪的臉上滲出觸目驚心的紅來,整個人眼睛都紅了,眯着眼看着場上還在繼續的打鬥,恨不得把這些黑衣人通通都殺個乾淨。
宋楚宜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疼,伸出手往腮邊一摸,轉眼就瞧見自己滿手的血----也不知是臉上的,還是剛剛摔在地上的時候手受傷的血。
可這些其實算不得什麼,她顧不上臉上刺骨的痛感,急急忙忙的要往前面躺着的那個黑衣人那裡衝,卻立即被人攥住了手腕。
周唯昭目光從她臉上一頓,再掃一掃她已經破了的衣裳,旋即解了自己的斗篷一氣呵成的將她整個人都罩在斗篷裡,輕輕衝她搖了搖頭:“別過去。”
宋楚宜並沒甩開,她怔怔的看着那個還有生氣的黑衣人被旁邊的黑衣人拎麻袋一樣的拎起來,幾個騰躍就從樹上借力躍至屋頂,飛快的又從屋頂躍至了旁邊那戶人家的院子,遠遠的隱入夜色裡,目光一直沒動。
過了許久,她才轉過頭來看着周唯昭。
她慘白的臉上帶着觸目驚心的血痕,張張嘴要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分明是在看他,可是眼神僵直瞳孔放空,看他如同看一根草一個石頭一樣毫無分別,並沒什麼生氣。
青鶯只當她是嚇傻了,整個人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深恨自己居然令宋楚宜陷入這樣的危險境地裡,內疚得連脣都咬破了,絲絲的往外冒着血腥氣。
宋楚宜認識剛纔那個拿着劍對着她眉心的人,那張臉雖然被黑布罩着,可是那雙眼睛......她跟這雙眼睛的主人從小一起長大,她上一世的時候曾經很愛他,爲了他的幾句好聽話甚至寧願什麼也不要,最終她被他的冷淡和疏遠逼死了。
她原本以爲這一世她已經徹底把這個人踩在了腳底下,掌控在了手裡,就在前一刻她還在叫賴成龍替她留心留心英國公府的動向,可沒想到下一刻,她就被這個她原本以爲已經基本廢了的人拿着劍奪走了性命。
青鶯焦急的喊了她幾聲,可她充耳不聞,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剛纔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瞧,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葉景川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伸出手試探的在她面前晃了幾下,有些手足無措的回頭問周唯昭:“這......怎麼......”
他見過宋楚宜在通州莊子上的時候面對那些韃靼暴兵也面不改色的樣子,那個時候她比現在還要小,才七八歲,可同樣從生死關頭闖過來卻根本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怎麼現在卻反應大成了這樣?
周唯昭的手搭上宋楚宜的肩,重重的握了握,聲音低沉的喊一聲她的名字:“宋楚宜!”
宋楚宜!不是英國公夫人,不是下堂婦,不是那個死了兒子只能偏安一隅苟延殘喘的被天下人取笑的笑柄。
宋楚宜一下子被驚醒過來,這才驚覺自己並不是在上一世那個困了她餘生的破敗院落裡,眼前的人也不是穿着官服不可一世的英國公沈清讓。
她迎着周唯昭的目光,不知爲何忽然有些想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逼走了淚意,輕聲應了一聲,又低低的道了一聲謝。
謝謝他沒有和前世一樣不明不白的死,像一座山一樣立在這裡,劈開重重噩夢一般的往事把她從回憶裡撈出來,讓她意識到現在究竟是什麼時候。
“他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膽子......”她反應過來就跟周唯昭直截了當的開口:“他也沒有這麼厲害的護衛......”
周唯昭遞給她一個精緻的小玉葫蘆,一面點頭道:“我知道。”
青鶯知道這位殿下身上帶着不少從龍虎山上帶下來的好東西,伸手接了玉葫蘆,先替宋楚宜把臉上的污漬擦乾淨,才小心翼翼的倒出藥膏抹在她臉上。
葉景川也知道這事情不對,前腳元慧才說宋楚宜的血光之災近在眼前,後腳宋楚宜就被人行刺,豈不是正好應了元慧的話?就跟上一次圍場的事情一模一樣,什麼高僧斷命之後立即就靈驗......這世上也就是說書才這麼巧。
他想起拉着他來這裡的周唯昭,就皺着眉頭問:“你怎麼知道這裡要出事?你們說誰沒這個本事,你們已經知道是誰來行刺了?”他一席話問的又快又急,看着周唯昭和宋楚宜的眼神也有些發暗,隱隱覺得自己有些受挫。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好像他永遠都是慢一拍才知道的。
“動用的是端王以前的人。”周唯昭跟宋楚宜解釋:“我聽見說是端王餘黨有動靜就猜到不對......元慧本來就是端王的人,他能調動端王餘黨不足爲奇,可是可沈清讓爲什麼會跟元慧扯上關係?”
是端王的餘黨行刺,能使喚的動他們的除了賢妃就是元慧。
沈曉海早在方登家裡出事之後就跟端王劃清了界限,他這樣會見風使舵的人,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還依附賢妃,賢妃失去了端王這個兒子,根本已經興不起什麼風浪了。他應該是想要通過傍上元慧討好東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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