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甚至是得到重用的下人,身上都有一兩件表明身份的東西。範三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小印來:“這是我出門之前夫人特地交給我的......用這個就能調動我們家在山西的鋪子裡的流水。”
死士們已經一個一個的從地窖裡鑽了出來,通通一身黑衣,都以黑布蒙面,面無表情的立在三難身邊,三難看了那些茫然失措的範家下人一眼,似乎很是爲難,過了片刻才下定了決心,伸手指了指範三:“你帶着你家二爺跟我來,其他人都留在這裡。”他說完,又偏過頭去交代那些死士:“這裡就交給你們了,一點兒痕跡也不能留下。”
範三機靈,他向來機靈,否則也不能從範家那麼多下人裡脫穎而出,年紀輕輕的就跟着二爺出來辦大事,說是跟着二爺,其實大多事都是由他拿主意,他一看這陣勢就知道是出了事了,心裡涌起不好的預感,可是面上卻絲毫不敢顯露-----剛纔好像就已經從鬼門關上走了一圈了......他忙不迭的點頭,攥緊了範二爺的胳膊跟着三難從後門閃了出去。
三難走的很快,並且失了前幾天談笑風生的心情,範三一刻也不敢放鬆,緊緊攥着範二爺的胳膊,就像是攥着自己的生路。
範二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直接摔的從坡上滾下去,他連忙抱住了自己面前的樹幹,心有餘悸的往後頭瞧了一眼,這一瞧就整個人都驚住了-----片刻之前還好好的廟忽然着火了,濃重的煙霧從廟裡升騰起來,模糊了範二爺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回過頭,才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前頭的路了,原先抓着的範三也不見了蹤影。
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腦子總是格外的好用,他看不見人了,心裡一慌,不敢去細想後頭自己的那些下人還有留在廟裡的死士的下場,扯着嗓子開始喊三難跟範三:“小師傅!小師傅!範三!你們在哪兒?!”
濃煙攥緊了鼻腔嗆得人眼淚鼻涕都一齊跟着哈欠噴出來,範三揉了揉眼睛,彷彿聽見範二爺在叫,忙扯着嗓子迴應了一聲:“這兒呢,這兒呢二爺!”
可他才扯着嗓子叫了一嗓子,還打算再繼續往回走去摸人的時候,就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臂。
“低聲!”三難壓着聲音警告他:“如今駙馬跟錦衣衛已經尋了來,你不想死就安靜點!”
範三立即伸手掩住了嘴,他當然不想死,雖然他愛銀子愛錢,這回趁着來陽泉做事的功夫還貪了許多銀子,可是他更惜命,知道命沒了纔是真正什麼都沒了。
三難的手緩緩的離開了他的胳膊,他一驚,纔想起來範二爺,抖抖索索的問:“那二爺呢?二爺要是被抓住了......”範二爺要是被抓住了,人家認出來他是滎陽範氏一族的範二爺,範良娣的親哥哥,那滎陽範氏一族就是殺頭的大罪------行刺皇太孫,這個罪名誰沾上都得全家一起脫掉幾層皮!不能叫二爺亂跑亂撞,否則剛好撞見錦衣衛那就什麼都完了!
三難早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他伸手在範三背上推了一把,皺着眉頭從濃霧裡模糊的看着範三的影子:“我回去找他,你不會功夫,留在這裡耽誤時間。你先從這個坡直走下去,下了山就有人接應你。”
範三不敢說不,他沒膽子繼續留在這山上,到處都是錦衣衛,就算不是錦衣衛,碰見三難這幫人自己帶的死士那也是夠戧-----現在他可算是反應過來了,剛剛留在廟裡的那幫子範家的下人如今恐怕通通都燒死了,或者做了刀下亡魂------這是事情敗露了,帶的人太多容易露餡,所以三難乾脆決定殺人滅口,只帶着他家二爺跟他走。
他抖抖索索的鬆開了手,沒命的開始沿着三難指的路跌跌撞撞的跑,連着摔了好幾個跟頭都沒敢停下來,生怕三難改了主意把他給就地殺了。
火勢越來越大,透過烏黑的濃煙已經能瞧見噴薄而起的火光,火舌燙的旁邊一片的樹樹葉都捲起來,蔫蔫兒的垂着枝葉。
三難掩着口鼻順着範二爺的破鑼嗓子往前摸索,終於離範二爺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心裡鬆了一口氣,現在找到還不算太晚,找到了人就能立即帶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後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可是剛接觸到範二爺的袖子,範二爺就跟殺豬一樣的嚎叫起來,幾乎是與此同時,三難耳朵動了動,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意------是錦衣衛!錦衣衛已經找到了後門,找來了這裡!
三難聽風辨音的本事向來是一絕,拉扯着範二爺就是往旁邊一閃,可是他雖然有武功在身,到底身量尚小,範二爺又因爲害怕僵的厲害,竟然一下子沒扯動。
他趕忙再扯了一把,才把範二爺扯到了身邊,往右前方走了幾步。
他靠在樹上喘了會兒氣,看着手腳打顫抖成了篩糠的範二爺眼裡露出嫌惡跟猶豫來-----他帶着範二爺這個蠢貨是走不快的,可是現在錦衣衛的人已經開始搜查後山了......
只不過在心裡衡量可片刻他就下定了決心,從寬大的僧袍來抽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毫不猶豫的衝着範二爺的脖子紮了下去!
範二爺瞪大了眼睛,他做夢也沒想到三難會朝他動手,皮肉被劃開的感覺實在是太清晰了,他捂住脖子,一摸只摸到了鮮紅的血......然後他就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三難片刻也沒有停頓,蹲下身把他腰間的玉佩還有懷裡的錦囊全都摸出來收在懷裡,又把他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伸手把他的衣裳跟鞋襪都扒拉下來,隨意一裹團在自己懷裡,伸手拿起匕首開始毫無章法的劃範二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