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自然要做準備,只是賴成龍最近每次要她幫忙都要先開口嚇她一回,她頗有些不滿,淡淡的瞥他一眼,心裡想着是不是該跟舅舅說一說這位賴大人的促狹。
她等賴成龍帶着宏發他們往前邊去了,才帶着輕羅跟含煙往回走,這麼一來一回的折騰了一陣子,時間已經不晚了,崔華鎣那邊餘氏應該已經開始交代事情了,她們這些當姐妹陪牀的,也該在場替她準備準備明天出嫁要用的衣裳首飾等物,看了看天色,她走的就快了些。
一路上落花紛飛,宋楚宜走起路來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莫名的鬆快,或許是天色太好,也或許是叫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原因,她心裡一直盤亙着的那股陰暗害怕好似疏散了許多,她覺得整個人都輕快起來,嘴角微微揚起帶了一點笑意。
可是她纔剛剛到了崔華鎣的繡樓前,就見餘氏即神色驚惶的帶着婢僕們從樓上跌跌撞撞的下來,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這樣喜慶的日子,這樣的神色原本怎麼也不該出現在作爲新娘子母親的餘氏身上,宋楚宜詫異的立住了腳,就見餘氏身後崔華鸞也飛快的提着裙襬跟了下樓。
餘氏來不及整理心情,一見宋楚宜就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上前拉了宋楚宜的手,緊張得手都不停在抖:“小宜......前院傳來消息,說是有人在酒水裡頭下毒......”
前院,因爲明天一早就要送嫁,所以喜宴就定在今天晚上,要是有人在酒水裡下毒,分明就是想叫崔家滿門都倒黴,而且這一定是出了內賊。
還沒出嫁就出這樣的事,要是崔華鎣的未來夫婿家也受了影響,以後縱然崔家再得力,崔華鎣恐怕也要被認爲是個不祥之人,否則怎麼會有人在她喜宴的時候下手?這是打着毒死誰的主意?要是未婚夫就這樣被毒死了,那豈不是......
最要緊的是,今天周唯昭跟葉景寬都來捧場了......
宋楚宜握緊了餘氏的手晃了晃,極力壓抑住心中驚慌安慰她:“舅母先別急,先叫舅舅們去前頭看看究竟怎麼樣了,然後叫人守住內外院的各個出口,既然問題是出現在酒水裡,不是廚房就是酒窖,先叫人查這兩個地方有沒有異常!”
餘氏也是一時昏了頭了,現在聽宋楚宜這麼一喝,登時就清醒過來,忙不迭的點了點頭,立即轉頭吩咐人去請謝氏過來------今天這喜宴,謝氏也是有幫忙操持的,有她在,總能更周全一些,等吩咐完了叫人去請謝氏,她又親自帶着人去議事廳裡吩咐事情了。
崔華鸞神色焦急,聽見宋楚宜這樣說也不過擡頭看了她一眼-----太孫殿下也在前頭飲宴,她現在只知道有人在酒水裡頭下了毒,卻並不知道究竟下的是什麼毒,又有沒有人中毒,一顆心都懸在了半空,太孫殿下之前就已經中過毒了,如今才稍稍好了一些,要是真的再中一次......她倒不是僅僅只擔心太孫殿下的安危,她到底是跟哥哥們一起讀書的,太孫要是在崔家出了事,崔家也就差不多完了。
她見餘氏擡腳就走,略猶豫的看了宋楚宜一眼,咬了咬牙到底還是擡腳跟上了餘氏,她畢竟是崔氏一族的大小姐,之前已經開始學着理家,現在跟去幫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宋楚宜並沒跟去,雖然她心裡並不如同面上神情那般冷靜自持,她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似乎萬分糾結,過了這一會兒纔回頭吩咐輕羅:“你去前頭探一探,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另外......”宋楚宜想了想又道:“另外問問,有沒有人中了毒......”
徐嬤嬤剛憂心忡忡的從樓上下來,聽宋楚宜這樣說就看了她一眼,這是想問太孫殿下有沒有事吧?
樓上的崔華鎣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相比起宋楚宜跟崔華鸞來,她的一顆心更是焦躁欲死-----她未婚夫,未婚夫帶來迎親的長輩跟家人可都正在前頭飲宴,還是今晚當仁不讓的主角,要是今天這事兒真的鬧出人命來......她扶着欄杆,腳都是軟的。
宋楚宜上前扶了她,心裡不是不緊張擔心,前頭席上不僅有宋琰跟她的舅舅表兄跟親人們,還有......還有剛剛纔帶着一臉笑問他他怎麼樣的周唯昭......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安慰崔華鎣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因爲有太孫殿下跟駙馬和錦衣衛都督在的原因,伺候的下人都是崔氏家裡的家生子,一個個的全都是來歷正當的下人,就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她的目光陡然冷硬起來,面上神情也冰涼如雪:“就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也好查!”
崔華鎣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宋楚宜用這樣斬釘截鐵的語氣說話,反而叫她惶惶不安的心穩定了許多,她攥着宋楚宜的手,淚汪汪的眼睛毫無焦距的望着前方,卻下意識的不再哭了。
崔華儀跟在旁邊也擔心不已,卻並不敢說的太多惹崔華鎣這個新娘子再受刺激,跟謝家姐妹一同圍在崔華鎣身邊說些漫無目的的話想引開崔華鎣的注意。
好似過了千百年,也好似才過了片刻,本來因爲出了事而靜的可怕的樓下有了動靜,崔華鎣頭一個從牀上蹦起來,兩步並作一步的往外頭走。
她還沒完全走到門口,就瞧見了母親身邊的老嬤嬤,不由拽住了老嬤嬤的手,緊張兮兮的問她:“嬤嬤,怎麼樣了?前頭,前頭有人出事嗎?”
老嬤嬤看着自家姑娘哭腫了的眼睛,連忙搖頭:“您別擔心,幸虧那位錦衣衛都督大人是個謹慎人,發現的早,雖然吃了酒的人不少,可是都沒什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