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警察就要將明晃晃的手銬落在孟皓煊手腕上,一直不曾開口的沈庭眸色一沉:“住手!”
沈庭面無表情地走到孟皓煊明前,衝着警察說道:“城南的建設雖然在孟少名下,但一切施工都是我在操辦,你們要抓就抓我好了。”
孟皓煊一驚:“沈庭!”
他們雖然兄弟情深,但警察明顯不吃這一套,也依言要將沈庭帶走,孟皓煊當即將人攔下,凝着眉說道:“先不要抓人,等我們調查清楚一切會親自去警局解釋清楚,該賠償的我們一分都不會少。”
爲首的警察聽到孟皓煊這麼說手下一頓,明顯也是忌憚孟皓煊的身份,他轉頭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大廳一角的秦欖,秦欖穿得花裡胡哨,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伸手往側邊指了指。孟皓煊也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金色長桌前正坐着慕寒淵。
孟皓煊深吸一口氣,心知今天這局是慕寒淵早就設計好的,自己既然跳進來了就不可能全身而退,爲今之計只有先委曲求全,若是真的讓他們將沈庭帶走,且不說是默認孟家建設無能,更是對他的侮辱。
“慕總,我知道你一言九鼎,還請你爲我們做個擔保,畢竟城南的地方是你讓給我的不是嗎?”孟皓煊上前兩步,輕聲說道。
慕寒淵細細摩挲着安羽傾的臉頰,眼中的深稠情意緩緩流動,乍一聽孟皓煊這麼說,他先是輕輕皺眉,然後倏然一笑,轉過頭看向孟皓煊:“孟少爺,事到如今你不會還以爲城南的那片地我是真心讓給你的吧?什麼叫做‘拋磚引玉’你懂嗎?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日從亞斯那裡帶走羽傾的人就是這個男人吧。”言下之意,放過他?怎麼可能。
沈庭毫無懼意地同慕寒淵對視,不多時身體便慢慢僵硬起來。
慕寒淵淡淡地收回目光,期間的意思,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
沈庭見狀不再多言,衝着孟皓煊輕輕搖頭,然後轉身打算跟着警察離開,卻聽得洛老爺子突然開口:“慕總不愧是A市隻手遮天的人物,堂堂孟家的精英說被抓進局子裡就被抓進去,慕總如此大手筆,我們日後豈不是要更加小心翼翼?”
慕寒淵“鐵腕”手段震懾商界,自然也會引得很多人暗中不滿,這招敲山震虎,爲的就是挑起其他人的不悅。
可是慕大神到底是慕大神,他眸色深深地瞥了眼洛老爺子,淡淡開口:“是又怎麼樣?”
洛老爺子“蹭”的站起來,洛岸也頗爲憤怒地跟着站起來,慕寒淵卻搶在他們之前幽幽開口:“洛老,我以前敬你是商界的老人所以纔對很多事情隱忍不發,但是這一次,你透露羽傾的信息給孟然,逼得他將羽傾擄去小島,我們先不說你究竟安的是什麼心,就說說孟然,他爲什麼非要羽傾做他的兒媳婦?這之中的緣由,我想您再清楚不過。”
隨着慕寒淵話音剛落,洛岸難以置信地看着洛老爺子,輕聲問道:“爺爺······爺爺,您明明答應會幫我奪回羽傾的,怎麼可以······”
洛岸餘下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洛老爺子一記眼刀頂了回去:“豎子無謀,你懂什麼?”
“的確,洛岸他什麼都不懂,所以離了您的庇佑在我們手底下根本不能安然度日,所以您才趁早謀劃,只是這事情本就風險極大,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對嗎?”葉紹清搖晃着手中的紅酒含笑說道,薄薄的鏡片下氤氳出幾絲猩紅。
洛岸聞言恨恨地看向葉紹清,卻連一句能回敬的話都沒有。葉紹清這話着實侮辱人,但也並非完全沒道理,同樣是失去了安羽傾的下落,他只能憑藉臆想猜測安羽傾的去向,慕寒淵卻能動用手中的一切力量,不僅把人奪回身邊,還圈出這麼大的一個局將一干人等全部算計進去,今天是孟皓煊牽扯建設偷工,那麼明天呢?明天又是誰?
場上衆人只是看着,誰也不願意多說一句,事情發展到現在很多真相就擺在眼前。慕寒淵雖然雷霆手段,但也是孟家先搶了人家的女人,目前看起來洛家也參與其中,但凡之前出席過幾場宴會的人都知道慕寒淵何等寶貝安羽傾,所以這場火,實在師出有名。再者,孟家跟洛家雖是老家族,但同時面對A市三巨頭,恐怕連層皮也啃不下來。所以究竟是參戰還是選擇明哲保身,再清楚不過。
若思含淚看着這一切,今晚本該是她成爲孟皓煊明正言順的女人的真正日子,卻被攪合成了這個樣子,而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叫做慕寒淵的男人,但是歸根究底,不過是一個安羽傾······
若思輕輕閉上眼睛,如果說之前她還在幻想,那麼現在就真的是夢醒了。孟皓煊在看到安羽傾在別的男人懷中時,眼中的妒火跟憤怒就已經讓她明白男人的心早就產生了動搖。她怎麼會那麼傻?相信孟皓煊會一心一意對待自己,但她又何嘗不是道德捆綁住孟皓煊?知道他重諾,所以便跟他要了執手到老的承諾,可是“深情”這種東西,又怎麼可能是要來的呢?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她除了跟孟皓煊站在一起,沒有別的選擇。更重要的是,她愛他!
若思蒼白着臉色,自己滾動輪椅到了安羽傾面前,彼時她在臺上,她在臺下,安羽傾伏在慕寒淵肩頭,面色寧靜到好像周遭的一切腥風血雨都跟她沒有關係,那個男人真的給了她一方天地,裡面除了安穩便再無其他,可是一個女人畢生追求的,不就是這樣嗎?
“安小姐。”若思輕聲開口:“請你高擡貴手,放了我未婚夫。”
若思不傻,知道能夠牽動慕寒淵心思的人只有安羽傾,但她也太傻,不明白對面兩個人心意相通,一損俱損,更別說現在這種局面,慕寒淵怎麼可能放了孟皓煊給自己找難堪?
安羽傾心靜舒暢,她輕輕擡眸看了看若思,隨即垂下眸光淡淡說道:“不干我的事情。”
“但卻是因你而起。”
安羽傾輕笑:“之前在小島上,就因爲事關於我,你們找我麻煩找的還少嗎?”
慕寒淵聞言打量着若思的目光更加冰冷了幾分,幾乎是讓對面的女人無法招架,若思儘量不跟慕寒淵對視,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扶着輪椅兩邊的扶手緩緩撐起身子,最後竟是跪在地上,低着頭說道:“之前在小島上的所有事情我都誠心道歉,現在誠心求你放過。”
口吻不可謂不低聲下氣,模樣不可謂不楚楚可憐。
安羽傾皺眉看着她,終是忍不住問道:“你就一直是這樣以一個弱者的身份留在孟皓煊身邊?”看若思一言不發,安羽傾繼續開口:“不是所有的錯誤靠裝可憐就可以過去的,還有,麻煩你回頭看看,你的未婚夫是不是真的需要你如此委曲求全?你以爲你是在抹黑我,讓外界認爲我欺負弱小,但你真正折辱的人是誰?”
隨着安羽傾最後一句話落下,若思耳畔響起一聲悶雷,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迅速回頭看向孟皓煊,卻見男人眼中滿是滄桑,璀璨的燈光落在他眼中,凝結成一層厚厚的冰。若思內心響起巨大的悲鳴,她恍然發覺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孟皓煊,甚至還不如安羽傾。她愛的自私,總是以自己的角度去考慮他的事情,卻忽略了一切並非他所願。
孟皓煊垂下目光,然後轉身衝警察落寞說道:“帶走吧。”
若思的不明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讓孟皓煊本來的垂死掙扎都變得十分可笑,這時候他需要的是可以站在他身邊跟他同進退的堅強女人,而不是屈膝別人腳下口口聲聲爲了他好的女人。
若思頹然往地上一坐,眼中的最後一抹光彩也消失殆盡。
慕大神對於眼前一幕視若無睹,情感之別,他也只在安羽傾這裡品嚐到了,旁人的不過是戲,而他從來都不喜歡看戲,但對於懷中的女人卻是很滿意,若是今天在這裡被逼到絕境的人是自己,安羽傾的脊背會比任何人都挺直,她會想盡一切辦法救自己,但寧可死也不願折辱彼此半分!
慕寒淵想到這裡忽然心頭一動,他起身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安羽傾嚴嚴實實包裹住,迎着女人驚詫的目光清淺一笑,頓時看得安羽傾心肝直顫,大神這種笑意,似曾相識······
安羽傾被打橫抱起,面對衆人或疑惑或曖昧的眼神,她悲憤地將自己的腦袋埋進大神懷中,而慕寒淵倒是很淡然,路過葉紹清身邊時一頓,卻將是視線投在秦欖那裡,沉聲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葉紹清一怔,下意識問道:“怎麼整?”
“亂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