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晚安無意看到照片和新聞稿,甚至隱隱的嗅出了一股示威的味道。
那般高調,全然不似薄錦墨過往的作風。
然後又過幾天,那些新聞又會莫名其妙的乾淨淨的抹掉,從紙質的報紙到網站的頭條,甚至連微博都會馬上沉下去。
像是有兩個人在不斷的角逐。
至於是誰在角逐,毫無疑問,這個安城有誰有能力和薄錦墨角逐呢?
真是一出精彩的年度大戲。
她正出神,手裡的報紙忽然被抽走了,她擡頭就看到簡雨不平的臉色,“導演,你別看這些玩意兒了,那種男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一邊哄着你,又一邊跟別的男人搶別的女人。”
晚安扯脣淡笑,眯着眸不在意的道,“我只是在想,幸好我的檔期沒有跟《帝王塚》撞到一起,不然以陸小姐天天上頭條的架勢,我會被踩得渣都不剩。”
陸笙兒的曝光率逆天,毫無疑問會帶動整個電影的宣傳,別人想盡辦法想炒作都沒這個效果。
她也是蠻憂愁的。
簡雨看着她,挑了挑眉,“導演,你怕他們?你對自己的電影一點信心都沒有嗎?”
晚安摁着眉頭,臉上漾着笑,“怕啊,怎麼不怕呢,我可沒那個信心跟《帝王塚》一較高下,人家大腕雲集,無論是陣容還是實力都不容小覷。”
據她的估計,唐初的《瓔珞》估計會和《帝王塚》撞上檔期,兩部電影的拍攝週期都很長,唐初和夏嬈,對上陸笙兒加那位不及唐初但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導演,票房會殺得很激烈。
她如果夾在中間,逆襲的可能性太低。
簡雨揚揚眉頭,“導演,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帝王塚》我也瞭解了一點,雖然明星很多,但是那種題材的歷史劇能拍好的一個手指頭能數過來,多半是華麗的陣容空洞的劇情,很難講好一個故事,我認爲陸小姐這個劇本選的還沒有夏嬈加盟《瓔珞》來的有眼光。”
晚安抿脣淡笑,並不說話。
一個電影好不好,和票房的關係並非一定的,但是市場太殘酷,這個機會於她而言太重要,鬱少司的話擺在那裡不說,她如果敗了,那麼以後的路會比她沒拍過這個電影更難走。
所以,她不能輸。
《如果有如果》十一月開拍,次年五月底正式殺青,歷時七個月的電影拍攝結束。
當晚整個劇組在夜莊開慶功宴。
晚安很開心,喝了很多酒,別人敬她她就喝,吃喝到一半的時候,敲門聲響起,衆人疑惑,“還有誰沒來嗎?”
越月起身去開門,立在門口穿襯衫西裝褲的赫然是英俊矜貴的顧南城。
他越過越月的肩膀,一眼看到臉蛋緋紅,笑顏明豔的女人,眼神當即就沉了下去。
“顧……顧公子,”越月看到這個男人,和他明顯不悅的臉色,三分醉意立即醒了兩分,差點把舌頭給咬了。
顧南城收回視線,薄脣噙着溫淡的笑,低沉的嗓音很客氣,“介意我和你們一起嗎?”
“當然……不介意。”
他淡聲道,“謝謝。”
說完便邁着長腿走了進去。
座位其實挺滿的,但混這個圈子誰不會看人臉色,晚安身側的位置立即被空了出來。
顧南城很自然的坐了下來,他掃了眼拘謹下來的桌上,淡淡的笑,“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衆人連忙笑着應和,心裡頭止不住的腹誹,你是可以被忽視的存在嗎?
雖然心裡頭很顧忌他的存在,但是也不敢讓氣氛完全的冷落下來,那樣只會顯得更加尷尬,有幾個活躍氣氛的高手立即讓飯桌上再嗨了起來。
越月眼睛很尖,忙朝顧南城道,“顧公子,導演晚上光顧着喝酒都沒有吃東西……您讓她吃點東西吧。”
靠得近了,更能看清楚她臉上的緋紅,醉醺醺的蒙了一層,漾着不自知的嫵媚。
她手裡拿着筷子,慢慢的夾面前的菜。
她似乎有點不能完全的掌握好筷子,但是又因爲教養和餐桌禮儀,所以顯得格外的小心,眼睛等瞪大着,盯着她夾起來的青菜。
那有些笨拙的模樣,很可愛。
晚安低頭,認真的嘗菜。
她打他進門開始就沒有瞧他一眼,不知道是喝醉了沒察覺到他來了,還是習慣性的忽視他,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嚐了嚐,似乎是覺得不好吃,眉頭一下皺了起來,表情很不滿,但還是一聲不吭的嚥了下去。
然後,又默默的端起一旁的水喝了半杯。
緊皺的眉頭才慢慢的舒展開,她鼓了鼓腮幫,盯着前面轉盤的菜色,看模樣應該是想找一份合胃口的。
這樣的表情,因爲酒醉而沒那麼內斂,更不似他在一旁時的溫淡。
他想,她是在刻意的忽視他,還是真的沒瞧見他。
夜莊的飯菜素來不好吃,他們怎麼會把慶功宴開到這裡來。
顧南城看她盯着前面轉了一圈還沒再筷子,低低沉沉的問道,“是不是很餓?”
她懵懂的點着腦袋,小聲的嘀咕,“都不好吃。”
鬱少司坐得很近,在另一側和晚安只隔了一個女一號,別人沒怎麼注意到他們聲音壓得很低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然後脣上便勾起嘲笑的弧度。
恰好被顧南城看見了。
他在笑什麼,他在笑晚安壓根沒察覺到他來了,否則根本不可能用這種巴巴的像是小女人的調調跟他說話。
眼神極冷的掃了一眼鬱少司,他便俯身微微的湊過去一點,低沉溫柔的道,“我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她對吃的其實很挑剔,只是在這種場合不會明確的表現出來,但是一般會很少吃東西,慶功宴這種場合別人也不會關注你吃得多吃得少,只會關注她喝得多還是喝得少。
晚安聽到這話,這才轉過腦袋看向他,她摸着自己紅撲撲的臉蛋,呼吸間帶着淡淡的酒香,似乎努力的在分辨着他的五官。
眉目嫵媚嬌憨,他的喉結滾了滾,有些發熱,無法錯開視線。
這段時間,她已經把他當成陌路來處理了,他也很久沒看見她有表情的樣子了。
“啊……”她濃密捲曲的睫毛眨了眨,好像把他的五官分辨清楚了,然後微微的撅脣,有些不高興,眉頭皺起,“怎麼是你啊。”
她很快的收回了視線,重新把自己的臉蛋轉了過去,不再搭理他。
只不過這個動作比以往多了幾分生動,不再冷冰冰的。
她低頭,重新夾菜吃。
因爲顧公子在這裡,再也沒人敢敬她酒了,顧公子在這裡,也沒有人敢跟她嬉笑怒罵了,好端端的冷清了下來。
她有點餓,只能自顧的找點吃的填肚子。
顧南城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也沒空去搭理其他的人,見她夾菜,便找了雙沒拆封的乾淨的筷子替她試菜,夾菜,小山峰一樣的堆在她的碗裡。
女人皺着眉頭,用自己的筷子把他夾的菜撥到了一邊,碰都不碰,表情很嫌棄。
本來就沒什麼的胃口被他毀了個徹底,索性擱下筷子不吃了。
因爲他的到來,大家都看得出來顧公子希望這場慶功宴早點結束好帶着導演走,於是不動聲色的提前結束了宴會,陸陸續續的離去。
大家都很識相,顧公子的臉色微微的好看了點。
簡雨走過來告別的時候,晚安一把搭上了她的手臂,慢悠悠的晃了起來,醉得熏熏的,有些可憐巴巴的擡眸,“回家嗎?帶我一起吧。”
簡雨看過來,見一旁的男人不溫不火的看着她,眼睛裡的意味很明顯。
她回了一個毫不屈服的眼神,一把將晚安扶了起來,“好的,導演,我負責送你回家。”
晚安才起身走了不到兩步,腰肢就被一隻手臂圈住,直接跌到一側男人的懷裡,顧南城單手摟着她,深寂的黑眸淡淡的看着漲紅了臉的簡雨,“我送她,不麻煩簡小姐了。”
簡雨看着蹙眉想要掙脫的晚安,“可是導演不想讓你送,顧公子,你有權有勢,何必非要強人所難。”
可那男人瞥都未曾瞥她一眼,薄脣勾出幾分弧度,冷冷泠泠的道,“無權無勢又怎麼能強人所難。”
說話間,他已經低頭看向懷裡的女人,“我送你回家,晚安。”
然後不等因爲酒精動作和思維都有幾分遲鈍的女人打橫抱了起來,毫不顧忌的往門外走去。
簡雨追上他的腳步,擋在前面,擡起的臉龐很氣憤,“你分明就是看她醉了想欺負她!”
顧南城看着擋在跟前的女人,眯起幽深的眸,好半響才似笑非笑看着她,“我想欺負她,你攔得住?”
一盤的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連忙過來拉人,“不好意思顧總,簡雨她喝醉了腦子不清楚……又一向跟導演關係很好,所以纔會這麼衝,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小姑娘計較。”
挺拔矜貴的男人只是淡淡的瞥一眼,便邁開長腿離開。
簡雨還想阻攔,被後面的人死死的拉住了,“你瘋了是不是跟顧南城叫板?你以爲他對着誰都像對着導演那麼好的脾氣?”
簡雨瞪着那道背影,“你們拉着我幹什麼,導演不清醒只會被他欺負,他欺負人欺負得還不夠嗎?”
“關你什麼事?顧南城想碾死你跟碾死螞蟻一樣,他想怎麼欺負人你擋得住?他們的感情怎麼樣跟你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導演都沒生氣你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
簡雨被搶白,頓了頓,半響才低下頭沒有說話。
鬱少司漫不經心的抿着酒,眼神沈沈如深淵,透不進光,看不到底,脣畔淨是嘲弄,毫無溫度。
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安靜了許久,他才擡起手腕看了眼腕錶。
眉目瀰漫出濃稠的不悅,遲到。
他拿出手機把電話撥過去,電話響到自動掛斷仍是沒有人接。
這一次,他的臉色直接的沉了下來。
太久沒有收拾過了,什麼小心思小膽色都迫不及待的露了出來。
乘直達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下去,還沒走出兩步,就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跟另一道男人的身形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