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刀扎往心臟上扎,不知道有沒有扎中,你說,她會死嗎?”晚安擡起頭,望着他,嗓音很低,有些飄忽,抿出些浮於表面的笑,“我說,她死了乾脆。”
顧南城是面無表情的,始終沉沉的盯着她,聞言也不過是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語調聽不出喜怒,“我讓陳叔過來接你,這幾天在家休息,等傷痊癒。”
她的手有些極其細微的顫抖,直到此時,顧南城才發現,而且握上去尤其的涼,彷彿全然沒有人體的溫暖。
晚安低頭,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淡淡的道,“你不是要去醫院嗎?順便載我一程?”
等了幾秒鐘沒有等到他的回覆,晚安這才擡起自己的臉,扯脣扯出些笑容,混雜着成年人的世故和和孩子般的無辜,“怎麼這麼看着我,她那一刀,可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我向來不做動槍動槍這樣簡單粗暴又血腥的事情。”
“我知道,”他眼波深邃,卻只是平淡的道,“你不是說了,死沒什麼意思麼。”
連冷維輝都如此,何況還是跟盛綰綰有關的事情。
“那你帶我去嗎?”
“錦墨在那裡,她的經紀人和朋友也在。”
她清淨嫵媚的臉上綻放出笑容,瞧着他,“你不是相信跟我無關麼,他們想打我罵我,難道你不能保護我?”
醫院,熟悉的白色和消毒水的味道。
顧南城帶她從地下停車場走的,一路暢通無阻,想必是清過場了。
手術室還亮着紅燈,外面有幾個人在守着,不過人數不多,晚安一眼看到了挺拔冷漠的薄錦墨,他低垂着頭,看不出情緒,氣息很淡漠。
見她過去,其中一個三十歲將近四十歲的女人便踩着高跟鞋大步的朝她走來,晚安認得她,是陸笙兒的經紀人。
晚安停住腳步,一陣掌風襲來,高高揚起的巴掌就要砸在她的臉上。
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意料之中的巴掌聲沒有響起。
顧南城下手不算重,無聲無息的沒開腔,但是力道里隱含的警告意味確實濃厚。
“顧總,是不是要笙兒死了?你纔不這麼護着她?”
男人收回了手,眼神瞥了一眼手術室的幾個紅字,眼神沉凝,微冷,“你做什麼?”
一陣憤怒的嘶吼,“是她把笙兒害成這樣的!”
顧南城冷淡的開腔,“你看見了?”
經紀人只是怒,卻又啞口無言。
她根本不在場,怎麼可能會看見。
男人嗓音溫淡,氣場冷峻,薄脣吐詞清晰,“既然沒看見,那就閉嘴。”
晚安沒出聲,臉上也沒有笑意,溫溫靜靜的跟在南城的身側,捲曲的長髮垂着。
一行人,出去薄錦墨好似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到來,其他的人不是哼出了聲,就是白眼翻過去。
直到顧南城腳步在他的跟前停下,“怎麼樣了?”
薄錦墨擡起頭,鏡片後的眼神卻是落在了晚安的身上,他微微的眯了眸,“發生什麼事了?”
晚安看着他,眼神對視了幾秒鐘,方扯了扯脣,“這個,等她醒來的時候不如你親自問問她。”
一旁的經紀人怒道,“薄先生,笙兒說她的事情,只要不鬧得太大,就不麻煩你,可是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她人都在鬼門關了,應該夠大了吧!你不看雜誌不看八卦不看娛樂圈的任何新聞,就不知道她被逼到什麼地步了嗎?”
“網上那些,說笙兒自己的也就算了,牽扯到笙兒過世的母親身上……是個人都不能忍自己過世幾十年的父母被羞辱,她那樣的性格,更加不可能忍得住!”經紀人神色激動,轉而又看向晚安,質問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有什麼恩怨,但是慕小姐,你也算是出生名門,教養應該不會太差,你覺得這種勾心鬥角牽扯到父母,合適嗎?人都死了!”
她激動,晚安卻只是仍舊溫溫靜靜的站着,耐着性子等她全都說話,才抿着脣,“合不合適我不大清楚,不過,就因爲她今天在我辦公室演了這麼一出,就把什麼髒水都倒在我的身上,我也覺得不合適。”
那眼神溫靜,也犀利,帶着穿透力。
經紀人說不過她,礙着顧南城在一邊,到底是不敢真的說出什麼太難聽的話,不管怎麼說她還是gk旗下的員工,忍了又忍,這才轉身向薄錦墨道,“我不知道您和陸小姐如今的關係究竟是怎樣,但是……若不是您對她過於的漠不關心,顧總又……她也不會生氣卻無可奈何,只能用這最笨的方式。”
薄錦墨只是看着晚安,淡淡道,“說吧,究竟是什麼事。”
晚安垂眸,側首看向手術室,“她要是醒不過來了,我再跟你說吧。”
“慕晚安,你怎麼說話的!”
薄錦墨皺起眉,視線看向立在一邊的男人,“她身體不是不好麼,你把她帶回去,其他事情等笙兒醒來再說。”
顧南城還沒開腔,晚安便出聲了,“他應該不大放心,所以,我陪他等陸小姐醒來。”
經紀人怒得差點沒跺腳,“薄先……”
“你不是沒證據麼。”男人淡漠的一眼掃過去,“有時間在這裡揣測不如去查清楚是誰幹的,不然你要我在南城面前無憑無據的把他的人怎麼着?”
這話裡的意思,纔是真的需要各自揣測了。
沒有證據就不要隨便指責慕晚安。
如果有……他想必也不會不管不問。
經紀人咬牙切齒,“我會查清楚的,如果真的是慕小姐在背後誹謗污衊,我希望薄先生替笙兒討一個公道,我也希望顧總……不要太維護慕導了!人命關天!”
晚安溫溫的笑,“那就麻煩了,好像網上也有不少人認爲陸小姐順風順水這麼多年,突然被大規模的負面新聞纏身,唯有我慕晚安能做到,我雖然不怎麼在意,還是有點小委屈的。”
“你……”
顧南城站着,他低頭看向緘默淡漠的男人,“無論如何,在我的眼皮下發生這種事情,抱歉。”
“等她醒來再說。”
陸笙兒的手術一直持續到當天傍晚才結束,中午的時候晚安就被顧南城攆了回去,彼時她在南沉別墅的花園裡曬夕陽,接到男人的電話。
“看你有心情給我打電話,想必救下來了。”顧南城在那端淡淡道,“嗯,暫時脫離了危險,還沒醒來。”
“命真大。”
“晚安。”他淡淡的道,“不管她處於什麼目的,這一刀刺下去,如果她死了,對盛綰綰而言算不算是償命了。”
“如果她死了,那當然是算的。”
晚安的手指握着鞦韆上的繩子,夕陽有些暖洋洋的,她垂着眸,“也是,捱了一刀,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那都是捱了一刀,何況往心臟上刺――雖然可能是偏了點兒,但多少有點誠意在。”
她垂着眸,溫溫涼涼的道,“那麼這樣,等她醒來,如果她願意親口說出來……以後的事情,我都不用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