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攸寧一口茶喝進去,聽到韶華的話,立刻噴了出來,惹得韶華一雙白眼。他尷尬地擦了擦嘴角,看韶華讓人上來給他換一杯茶,他才訕訕地問道:“誰的嘴巴這麼臭,這種話也敢說出口,簡直不要命了!”惹事也不該惹到嚴愷之頭上,別說他跟皇帝的關係,他那一身功夫可不是說假的,當年以一抵十三的本事可令全京上下都震驚。
就算是攸寧從小在關外馬背上長大,跟草原上的勇士們練過許多年,可也不敢隨便和嚴愷之比試,他一出招就是快準狠,根本不是玩鬧。一想到公然在大街上挑釁嚴愷之,辛攸寧不禁好奇到底是何方人物,他好去拜會拜會。
韶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沒好氣地說道:“賀尚書家的郎君,世子妃的弟弟。”
一聽到和弘方扯上關係,攸寧頓時了沒了興趣,瞧着韶華一臉不高興,立刻擺出正經臉,嚴肅地譴責:“就算是世子妃的弟弟又怎麼樣,世子的弟弟都不行。簡直太過分了,這種玩笑豈能隨便說。要是我,絕對得把他打得親孃都認不得!”說着,斜眼睨着韶華臉色稍霽,他才小聲道:“話說,這樣他要是不動怒,那也太孬了。你放心吧,不會出什麼事的。”
韶華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我知道,可是我氣不過!”
其實就算嚴愷之把對方打死了,她也不會覺得出奇,反倒覺得太便宜了對方。如今嚴夫人的情況,這種事萬不能讓她知道,但嚴夫人做的事,她也不敢告訴嚴愷之。
攸寧看着她凝重而陷入沉思的側臉,忍不住緊張起來:“幹嘛,你還想替他動手不成,我警告你,你可別胡來,我不幫你。”以他對韶華的理解,攸寧不得不擔心韶華會不會跑出去把人暴打一頓。
韶華扭頭瞪了他一眼,惡狠狠地威脅:“你敢不幫我就立刻去定西侯府告訴阿孃,你躲在我家。”
攸寧指着韶華,氣得哇哇大叫:“你你你,怎麼這樣的,見死不救的你!”辛子萱住在本家,還以爲能在韶華這裡尋求一絲庇護,結果他忘了他家的女人其實都一個本性。
韶華可沒搭理他的慘叫,反而看着他上躥下跳的樣子,嗤之以鼻道:“你死了嗎,我看你好好在我面前活蹦亂跳呢。”當她知道攸寧是爲了躲避辛夫人給安排的相看時,韶華就捂着肚子笑得花枝招展。抵不住他哀求,才收留他住下來,如今正好拿來當他的把柄,“再說,讓你娶媳婦,又不是讓你跳火坑,至於怕成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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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誇張地用力點頭,一臉精緻俊俏的臉嚴峻得跟刀刻似的,“能不怕嗎,你瞧瞧阿孃那樣子,爹有多少姨娘不都被壓得死死的,她能給我找什麼樣的媳婦。還有大姐算正常一點,你看你,剛過門就敢摔你男人臉……”剛說到一半,韶華一記殺人的眼刀就丟過來,看得他把下半句硬生生給吞下去。
這件事她內疚了很久,嚴愷之嘴上沒說,可還是對她冷落了不少,要不是因爲有兒子出現淡化了那記憶,也不知道現在會成什麼樣。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開口專門踩對方的痛處。
韶華呲齒,發出狠話:“辛攸寧,你皮癢了對吧?別忘了你這會兒在誰家裡。”
攸寧立刻轉開頭,識趣地轉了話題,“總之,我沒事一個人樂得自在,幹嘛要找個女人在身邊煩我。”
見他不再提,韶華這纔沒跟他急,忽然曖昧地低聲道:“你是看中哪家娘子了吧?”
也不知怎麼地,腦子裡出現了一個人影,攸寧激動得臉頰泛紅,立刻緊張地反駁:“胡說!”他怎麼會喜歡這種娘子,不對,一定是不小心,只是剛好想到而已。
韶華被攸寧的過激反應下了一跳,忍不住狐疑地將他上下打量一遍,挑起嘴角,壞壞地笑道:“沒有的話,你激動什麼,說來說去,你不就是不喜歡娶阿孃給你找的娘子。若不是心裡有人,哪家娘子不一樣。嗯,我當初就是認定了你姐夫,其他人看着都覺得礙眼。”
對於這一點,攸寧不厭其煩地糾正:“明明是妹夫!”
不管如何,韶華比他小已經是事實,所以嚴愷之也只能跟着掉份。
“幼菡!”
不料,韶華只瞥了他一眼,揚聲就喊人,攸寧一看不對勁,立刻就舉手投降,改口承認:“好好好,是姐夫,是姐夫,總行了吧。見鬼的,怎麼你做了孩子的娘還這副模樣。”
“我做了孩子的娘還不照樣是你姐!”韶華對於攸寧的識時務感到很滿意,笑眯眯地對他說道:“說吧,看上哪家娘子,給我說說,阿孃若是不肯,我幫你說親去。”
攸寧搖了搖頭,不肯承認:“沒有,我沒看上誰。”
韶華有些不悅,皺眉道:“怎麼,連我都不信?”
一提這事,腦海裡的人影就越揮不去,攸寧顯得有些心浮氣躁,對於韶華的提問更是不耐煩:“是真的沒有,我根本就沒這個心思。反正我又不怕沒人要,阿孃着什麼急!”
從小看着辛夫人調教那羣姨娘,再被兩個姐姐欺壓長大,他早就有陰影了。有時候還忍不住同情父親,看上去倒是妻妾和睦,其實什麼時候去哪個姨娘房裡都是母親說了算。不過夫妻倆似乎也樂在其中,讓他們這些做子女的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女兒們都效仿着母親,非要捉住丈夫的心,兒子則多了心裡障礙,生怕給母親姐姐找個同伴來折騰自己。
韶華聳肩道:“着急抱孫子啊。”
攸寧有些挫敗,趴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說:“你和大姐不都有生兒子給她玩了嗎?”
“能一樣嗎,那還不是別人家的小子。”韶華儼然一副長姐的樣子,可惜她忘了現在的她長起來也不過攸寧的肩膀。“我記得你以前可沒少勾搭小娘子。”
攸寧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
韶華笑眯眯地說:“川北的時候。”
攸寧一翻白眼,“那時候你勾搭的郎君比我多得很好吧!”當時姐弟倆最無聊的遊戲就是在街上看誰回頭的最多,輸的人要給贏的人做一件事,不外乎是搗蛋偷吃一類的事,可是他們都樂此不疲,整個川北也都認得這姐弟倆。
韶華假裝玩着肉乎乎的爪子,眼睛卻偷瞄向攸寧,“可你進京以後,也沒少找我家小姑子玩。”
一時沒反應過來,攸寧愣了一下,頓時有些尷尬地轉開臉,“你家小姑子?咳,這都多久前的事了,那小丫鬟也該當好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吧。”
說到又一個痛處,韶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顯得很無奈,“沒有,她嫁過去以後,多羅王就一直病重,如今多羅王一死,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夫君一直請二爺降旨,好去接她回來,可是二爺遲遲不答應。”嚴愷之沒少爲這事頭疼,連半夜都煩得睡不着覺。
攸寧好奇地問:“嫁過去就病重,那豈不是,守空房?”
韶華沒好氣地說:“守空房怎麼了,你又不是沒見過多羅王的樣子,蘭芝要是被這種人玷污了,以後還怎麼嫁人。”
攸寧垂下眼簾,輕聲道:“只怕她就算是清白的,以後也難嫁人了。”看了韶華一眼,見她蹙眉,他又道:“我是說,她要是回來了,別人不嫌棄她嫁過人,但畢竟是個和親公主,誰敢娶回家。”
“那也是個問題。”果然煩惱的事還有很多。
不知是戳到那根神經,兩人忽然就各自陷入一陣奇怪的沉默中,各懷心思,互不打擾,氣氛沉重得好似厚厚的雲層壓下來,讓人不敢高聲喘氣,但又覺得心頭抑鬱。
好在守門的跑進來打破了這個僵局,他大汗淋漓地跑到韶華面前,緊張地說:“夫人,夫人,外面有人說要找侯爺。”
攸寧被他忽然闖進來嚇了一跳,還以爲是辛夫人上門捉人,早就做好了姿勢準備逃跑。看到守門人異樣的表情,他才尷尬地做回位子,“嚇死我了,我還以爲阿孃找上門來了。”
“阿孃要是找上門,你以爲你還能在這裡坐着。”韶華對他的大驚小怪感到鄙視,但心裡更好奇這個時候是誰找上門,她厲聲問道:“是什麼人,可有說侯爺不在家。”
守門人一抹額頭熱汗,着急地說:“說了,他們不信,說要讓侯爺放人。”
韶華臉色一沉,喝道:“趕出去!”看來是來找事的。
這下子連丫鬟都跑進來了:“夫人,他們闖進來了。”
韶華遠遠看到中年漢子大搖大擺地走進內院,心裡頓時冒出一股火氣來,狠狠罵了一句:“一羣沒用的。”攸寧也看到了人,約莫有五六個,看上去來者不善,正要開口詢問韶華是否需要幫助,卻聽她吩咐道:“你們先帶辛少爺去房間休息,阿忠,給我把家裡的壯丁都喊出來,一個都不許落了。”
她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跑到興勇侯府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