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很快就到了,閃爍着的警燈猶如劃開天地間的閃電,撕裂開夜雲依頭頂的一片天空,她愣怔的看着從警車上走下來的警員,被戴上了警車。
“警官,我必須跟着她一起去。”
林睿爵緊跟着上了警車,車門被拉上,一路呼嘯着,車子裡開了這條街道。
夜雲依看着警車外一雙雙詫異的眼神,再回頭看着身邊坐着的幾名神態嚴肅的警官,心頭再次驚慌起來。
如果張怡出面作證,確實是她把何瓊推下了露臺怎麼辦?如果那樣的話,她就再也沒有申訴的機會了。
實際上……
她擡手揉了揉額頭,哪兒傷口上結的痂剛剛掉了,她狠狠的拍了拍,拼命的回想着當時的情景,當時的情況好像……何瓊就是從她的手中掉下露臺的。
她怎麼着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說不定會償命的。
她忍不住一陣咬牙切齒,明明是躲避男人的一件事情,怎麼就和殺人扯上關係了?
林睿爵看出她神態中的驚慌,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沉靜的看着她。
夜雲依不耐的抽出了自己的雙手,冷冷的轉過臉去,心裡暗自惱怒,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背井離鄉離開生活了那麼久的城市,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到這個倒黴的公寓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切真實太湊巧了,也都是因爲他才存在的,現在她到底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林睿爵的手空了,他低頭注視着她,半晌重新把她的手握進了手中,緊緊握着,不容她再抽出去。
他這是幹什麼?把她送進了警局,然後用溫柔來安慰她?
她不需要。
夜雲依惱怒的用力往外抽着自己的手。
二人之間來回互動引起了車內兩個警員的注意,他們的目光緊緊盯着她,好似她是什麼不良少女似的。
夜雲依回瞪着他們,可被那樣審視的目光盯着,最終她無奈的收回了目光,任憑手被他緊緊握着,無動於衷。
哼,別想着她如今身陷囹圇就要哀求他可憐她,重新和他在一起。
她即使坐牢也不會給他一個好臉色。
她之所以能夠站在原地等着警察到來,是因爲她壓根就沒有要把何瓊殺死的想法,沒有動機,怎麼能把人給殺死呢?時至現在,她還是無法相信,何瓊是被她給推下露臺的。
警車到了一個雕塑着鐵藝大門的院子中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夜雲依下了車,擡頭看着周圍莊嚴肅穆的建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到後面去,先做個筆錄,之後等着我們的提審。”一名警察過來命令着,目光落在了林睿爵身上,“你到這兒就可以回去了,謝謝你對於我們工作的支持和配合。”
支持和配合?
夜雲依聽着這句話,心裡極其不舒服起來,她狠狠的甩開了林睿爵的手,大步向着後院走去。
該死的,他是配合警察抓兇犯才把她給忽悠到警局了嗎?
林睿爵緊走幾步跟了上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警官,我有幾句話要和她說。”
兩名警官彼此對視了一下,點頭同意,站在一邊,等着他們話別。
“我沒有什麼要和你說的。”夜雲依轉過臉,冷冷的看着他,目光中暗含着一抹憤怒,“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不會在這兒。”
她終於說出了這句早已憋在心裡的話。
“依依,你聽我說。”林睿爵深吸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緊握着她的肩,眼底盛滿了堅決,“相信我,我會把你從這兒帶出去的,到時候你會什麼事兒都沒有。”
他的目光搜尋着她的眼睛,希望能夠把自己的想法傳遞給她,讓她得到安慰。
可是她失望了,因爲夜雲依低垂着眼簾,根本不看他。
“帶出去?”
驟然,她挑眉看向了他,“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你把我送到這兒來,就是要顯示你的英雄能力?林睿爵,我不是你顯示能力的玩偶,我再次重申,我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請你立刻離開這兒,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心裡很清楚,到這兒來之後,學院就會得到通知,學院裡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被警官帶走,進了警局。那麼她的前途都毀了。
說不定,明天或者後天父母就會從國內趕過來,到時候他們面對的將會是她這個殺人犯的女兒。
她真的難以想象,當他們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受到怎樣的打擊。
而這些,都是因爲眼前的男人。
她怎麼能不憤怒?
“依依。”
林睿爵喊着她的名字,再次用力拉住她的手,把她扯了回來,驀然擡手捧住了她的臉,逼迫她擡頭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依依,任何時候,都要相信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帶你出去,還有任何時候都不要答應別人的條件,你要堅信,你什麼事兒都會沒有。”
他專注的看着她的眼睛,堅定的眼神彷彿帶着安定一切的力量,注入了她的眸子裡。
夜雲依的目光碰撞上這樣的目光,剎那間凝固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
閃爍的警燈,嚴肅的建築,兩旁警惕注視着他們的警官,都在一瞬間拋開到了腦後,一切的一切,剎那間遠去了,消失在了遙遠的地方。
她的眼前只有他堅定的眼神,只有他篤定的力量,告訴她:不要驚慌,一切都由我在這兒,我會幫你,你會沒事的。
她會沒事嗎?
夜雲依動了動脣,最終握緊了拳頭,緩緩閉上了眼睛,推開了他,轉身向着前方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相信他。
兩名警官一看,趕緊跟了上去,“夜小姐,請這邊走。”
林睿爵看着她的身影掩入了一條長長的走廊,最終走進了走廊盡頭的房間裡,這才轉身快步離開,一輛黑色的車停靠在了警局門口,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離開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夜雲依有問題的。
夜雲依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兩名警官面對着她坐着,進行筆錄,她報上了自己的性命住址包括所在學院名字,看着警官記錄着,合上了本子,最終問道,“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兒?”
“抱歉,夜小姐,我們接到的舉報,不僅僅有您謀害何瓊小姐的指控,而且有您拋屍的地點,現在我們的警官正在全力的尋找屍體,您只能在這裡等待,等着證據的出現,證明您是無罪的還是有罪的。”
夜雲依聽着他的話,打了個寒戰,她抿緊了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該死的,張怡做事還真的是絕,竟然把一切都翻了出來。
“帶下去。”
一名警官起身吩咐着,她就被一名警官帶着向後院走去,後院有一棟長長的樓房,她跟着走進去,才發現周圍一切實在是太寂靜了,她此時只能聽到她腳步的回聲,以及警員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的咚咚聲。
這一切都讓她聯想到了恐怖電影中那些讓人心驚膽戰的鏡頭。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緊緊抿着脣,竭力摒棄了頭腦中閃現出來的各種想象,看着警員在一道門前停下了腳步,沉重的鐵鎖被打開,鐵門也吱呀呀的被推開,露出裡面冰冷的牆壁和兩個黃髮的女人。
“進去,在證據出來之前,你必須在這兒老老實實呆着,不許鬧事兒,否則你的罪行會加重。”
她被推了進去,門關上的瞬間,外面的警員警告着她。
“哎,你們還沒證明我是有罪的,爲什麼會說我的罪行?”
撲面而來的惡臭味讓她忍不住的一陣噁心,她轉身拍打着門,質問道。
還沒有證據證明她是有罪的,這些警官爲什麼要這麼說?難道已經有了新的證據?
不,不可能,不可能。
咔擦!
鎖被重新鎖上,緊接着沉重的腳步聲緩緩的離開了,穿過走廊發出沉重的回聲,一聲聲敲打在夜雲依的心頭,她往後倒退了一步,靠在了牆壁上,頓時覺得周圍的一切氣味都不存在了。
從這一刻起,她將會是一名嫌疑犯,是等待着證據證明她是有罪的嫌疑犯。
也許明天之後,後天之後她就由嫌疑犯變成了一名罪犯,繼而成爲了一名殺人犯。
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她猛然間向前奔去,直撲到了門口,抓住了那道鐵門用力搖晃着,“放我出去,放我出,放我出去,何瓊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是沒有冬季要殺她的,沒有,你們不能把我關在這兒,放我出去啊!”
叫喊的聲音,碰撞着鐵門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長廊中,尖利而恐怖。
驀然,她的肩被人抓住了。
“該死的賤人,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緊接着,她的腰上就捱了重重的一下。
夜雲依疼痛的轉過臉看過去,只見一個頭發染成了金黃色的亞洲女人正緊緊盯着她,眼底燃燒着不悅和癲狂。
此時一雙手正擰着她腰間的肌膚,牙齒幾乎咬在了一起。
“你幹什麼?放開我!”
她伸手抓住了這個女人的手腕,用力往外撕扯着。
“如果你再膽敢叫喚一聲,打擾到我睡覺,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女人冷哼一聲,放開了她,轉身走回到了最裡側的牀上。
夜雲依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纔有機會打量着整個房間。
房間內一共有三張牀,其中兩張牀上已經有了兩個女人,一個就是剛剛那個女人,另外一個是一個黑人,此時正虎視眈眈的看着她,彷彿她就是一個外來入侵者。
夜雲依靠在牆壁上,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移動着腳步向着最外側的那張牀走去,可是剛剛移動了幾步,撲鼻的尿騷味撲入了鼻端,她轉身撲到了門口,幾乎要嘔吐出來。
“哈哈哈,忍受不了這兒的氣味是嗎?我一開始來的時候也忍受不了,可是現在已經習慣了。”
那名黑皮膚女人說着從自己的牀上跳了下來,幾步跳上了空着的那張牀,褪下褲子,在牀上小便起來。
夜雲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頓時明白了。
那張牀上,一個又一個猶如地圖一樣的圈圈,原來就是……她無法想象,轉身面朝着門口,靠在牆壁上,頓時覺得一切都是暗無天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