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辰珏透過鏡子掃了一眼後面的情況,將秦思柔的擔心全都看在了眼裡。
眸光閃了閃,在下個路口掉了頭。
深傾雙手揪住秦思柔的衣襟,滿臉痛苦,額頭上隱約冒出了一層冷汗,身子也不住地顫抖着,但是卻一直在低聲說着什麼。
秦思柔眸色微恙,稍稍俯下身,只聽見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小柔姐,小柔姐……”
可能是因爲太難受的關係,深傾的這些話都好像是染上了無盡的痛苦。
他沒喊一聲,秦思柔的心口就疼上一分。
“我在這,我一直都在這兒。”秦思柔緊緊握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迴應他。
他們一到醫院,深傾就被推進了手術室,秦思柔站在走廊裡,來回踱步。
腦海裡全是剛纔深傾痛苦哀求的模樣,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
一側的宮辰珏見她這樣心神不寧,上前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溫度,秦思柔擡頭,一眼就撞進了那雙幽深似海的眸子,那你面子可寫滿了關心。
秦思柔喉嚨一緊,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
宮辰珏神情動了動,擡起手環住了她的腰,動作輕緩的拍着她的背,似乎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撫他的情緒。
“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帶深傾回家是在救他,我拼命的對他好,拼命的讓他適應我的存在,讓他融入到這個社會當中。我把他拉出了過去的那個深淵,我一直覺得我做的是一件正確的事,我一直以爲我是在對他好,可是現在……”
秦思柔說到這裡,聲音突然變得哽咽起來。
要是當年她沒有帶他回去的話,說不定他現在會擁有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你沒有錯,你確實救了他,當年要不是你帶他回去,他的生命可能早就已經結束了。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善待任何人,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既然是他自己選的,你就不要有任何負擔。”宮辰珏語氣定定。
秦思柔依靠在宮辰珏的懷裡,心亂的厲害,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可在見過這樣子的深傾之後,她沒有辦法不去在意。
……
深傾是急性闌尾炎,手術結束後就被推進了病房。
秦思柔全程都陪在他身邊,宮辰珏也沒有說別的話,他知道現在讓秦思柔離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秦思柔坐靠在椅子上,視線緊緊的盯着牀上的深傾,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痛苦猙獰,但是顯得格外蒼白和脆弱。
他這個年紀,本應該像是清晨的太陽,肆意瀟灑,可他的身上卻承擔了太多。
秦思柔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只知道她再次睜開眼睛,是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吵醒的。
秦思柔蹙眉,坐直了身子。
宮辰珏原本想先一步掛掉電話,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吵到你了嗎?”宮辰珏手上還拿着手機,垂眸看向秦思柔,低聲問道。
“沒事。”秦思柔搖了搖頭,視線落到他手上的手機,是深傾的,隨後出聲問道,“是誰打過來的?”
“伊一。”宮辰珏吐出了一個名字。
伊一?
秦思柔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是深傾的經紀人。
“你把電話給我。”
宮辰珏沒有遲疑,將手機遞到了她面前。
秦思柔接過手機,起身朝着陽臺的方向走過去。
深傾的手機沒有密碼,秦思柔解鎖後打開了來電顯示,給伊一回撥了過去。
電話才響,那邊就接通了。
“深傾,你現在人在哪裡?你就算跟我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吧,你知道你最近耽誤了多少工作嗎?上次你壓縮工期就已經引得導演和製片人很不高興了,你現在連宣傳都不來了嗎?”電話那邊是伊一頗有些憤怒的聲音。
不怪她脾氣不好,實在是這段時間她壓根就聯繫不上深傾,這讓她的情緒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喂?深傾,你給我說話,你現在到底在哪裡?!”伊一還以爲接電話的人是深傾。
“不好意思,我是秦思柔。”秦思柔出聲提醒。
“秦思柔?你爲什麼會拿着深傾的手機?你們現在在一起?”伊一的語氣滿是驚訝。
“是。”
“秦思柔,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身爲人妻的自知?你已經結婚了,現在三更半夜還和深傾在一起,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他是公衆人物,你這樣遲早會毀了他的!”伊一的情緒很激動。
在聽到秦思柔聲音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控制不住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在醫院。”知道伊一誤會了,秦思柔隨即出聲解釋。
“醫院?你們爲什麼會在醫院?你不要告訴我是深傾出事了。”電話那邊停頓了一秒才重新傳出聲音。
“他急性闌尾炎,現在剛剛做完手術,還沒有清醒。”秦思柔也沒有隱瞞她。
她是深傾的經紀人,有權利知道深傾的事情。
“急性闌尾炎?你們現在在哪裡?”伊一這會兒也不想追究那麼多。
秦思柔把醫院的地址報給了伊一,她這邊話才說完,那邊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怎麼啦?”看着對着手機發呆的秦思柔,宮辰珏緩步上前。
“沒什麼,剛纔是深傾的經紀人,我已經通知她深傾的事情了,應該馬上就會過來。”
“這不是挺好。”宮辰珏將她的手拽到了掌心,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是你的手太熱了吧。”秦思柔淡淡開口。
宮辰珏也沒有再多話,只不過着她的手在進了自己的口袋,幽深的黑眸裡閃過一抹疼惜。
其實他壓根就不想管深傾的死活,他在意的就只有一個人。
可偏偏秦思柔又在深傾,弄得他們大半夜還不得不守在醫院。
按照他的想法,這小子完全就是欠收拾,揍上幾頓他就想得開了。
可他要是這麼說,秦思柔又會惱他。
伊一來的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就已經到了。
她推開門,手上還拿着行李,看樣子是纔回來。
當她的視線掃到病牀上的深傾後,直接丟下行李朝他衝了過去,確定深傾還好好的活着,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知道闌尾就只是一個小手術而已,但只要事關深傾,他就沒有辦法冷靜。
“麻藥還沒有過去,他可能要到早上才……”秦思柔上前準備解釋,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道巴掌給打斷了。
伊一這一下完全沒有控制力道,秦思柔的腦袋偏向了一邊,左臉火辣辣的疼。
“你幹什麼?!”伊一出手太快,宮辰珏完全來不及阻止。
這會快步上前將秦思柔護在懷裡,一雙鷹眸緊緊的鎖着面前的人,好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秦思柔,你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放棄深傾?”伊一大口的喘着粗氣,幾盡竭斯底裡。
秦思柔面色淡然,回過頭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伊一。
“我從來沒有禁錮過深傾。”
“是,你確實沒有禁錮他的身體,但是你禁錮了他的心,你在他心裡砌了一道圍牆,他把你鎖在裡面,不允許任何人進去,甚至連他自己都出不來。”伊一的幾近悲憫。
“他不就是欠你一條命嗎?我把我的命給你,求求你放過他好嗎?”
秦思柔站在原地,看着有些陷入瘋狂的伊一,心下悲涼一片。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想要他的命,我當初救他,就只是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活下去,現在這種場面並不是我樂意見到的。”秦思柔從來都沒有想過,深傾會對她生出這種感情。
“救他?”聽着秦思柔的話,伊一冷笑一聲,“你就是他的地獄,還談什麼救?”
“你要是想要發瘋就去瘋人院,不要在這裡隨便亂咬人。你口口聲聲要我的妻子離深傾遠一點,但是你不知道是誰在糾纏誰嗎?我妻子當年救了他一命,那是她心善,如今他活成這樣,皆是他自找。”宮辰珏語氣冷然。
“在你指責別人之前請先搞清楚,我妻子從來沒有給過他一絲希望,也沒有和他有任何曖昧。是深傾一直用過去的事情來糾纏我妻子。我妻子念及舊情,對他百般容忍,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說她一分!”
宮辰珏的手緊緊牽着秦思柔的手,那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身前,就好像是最堅硬的壁壘,將所有的傷害和誹謗全都抵擋在外。
伊一的心情稍稍有些複雜,他知道宮辰珏說的並沒有錯。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壓抑了這麼久,她需要一個宣泄口,而秦思柔就是最好的對象。
伊一渾身虛軟,踉蹌的幾下跌坐在地上,她蜷縮着身子,擡起手就住頭髮,神情痛苦而猙獰。
“深傾一直跟我說你小時候對他有多好,可我不相信,倘若你真的對他好,怎麼可能讓他淪落到當年的那個地步?我甚至都懷疑深傾是不是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他把那些傷害全都忘記,只記得那些你給他的美好。然後在漫長的歲月裡,一點一點的放大,直到今天發展到這種偏執的地步。”
伊一的聲音很小,但是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從心口擠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