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從姑姑將董倚嵐主僕二人一切安排妥當,才腳步緩緩的進了太后的正殿,太后正徐倚在火盆旁邊的長塌之上閉目養神,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還未睜眼,便是知道是容從姑姑回來了:“回來了。”
容從姑姑點了點頭,上前幾步,輕輕恩了一聲,順從的立在一旁,開口答道:“太后娘娘今日沒有小歇?!”
太后娘娘方纔睜開眼睛,鼻子裡卻是冷哼一聲,道:“這後宮裡頭,鬧出這麼的動靜來,哀家怎麼睡的着。”
容從姑姑想了想,方纔道:“昨夜的事情,奴婢去打探過來,不過是貴妃娘娘昨夜抄經太累,忘了關窗戶,夜裡又碰巧兒起了陣冷風,便是一不小心點着了幔帳……”
太后擡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這種話,就不要拿來哄騙哀家了。”
容從姑姑聞言一愣,便是賠笑道:“太后說的哪裡話,奴婢怎麼趕欺瞞太后娘娘。”
太后搖搖頭,嘆了口氣,便是準備坐正身子,容從姑姑忙是上前攙扶了一把,有順手給太后手邊墊了個軟枕。
太后重新坐定,目光看着外面晦暗不清的天色,方纔接着道:“清貴妃沒事吧。”
容從姑姑一邊替太后輕輕揉着痠痛的肩頭,一邊點了點頭:“貴妃娘娘吉人天相,昨夜只是受了些驚嚇,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太后娘娘放心便是。”
“阿彌陀佛,佛堂燒了便是燒了,倒是小事兒,只是這皇上這兩日不在宮中,若是他的心頭肉出了什麼亂子,只怕皇上回來,不依哀家啊。”太后略略放下心來,點頭道。
身後的容從姑姑聞言面上便是笑了笑,道:“太后到底還是心疼清貴妃。”
太后冷哼一聲:“哀家是心疼皇上,這麼些年了,總是受到杜家的鉗制,日子哪裡好過,哀家本來是思量着,待他登基的時候,在大臣之女裡面給他挑選個可心兒的人出來的,只可惜瞧來瞧去,也沒瞧到皇上喜歡的女子,如今他好不容易鍾情清貴妃,哀家心裡又豈能不知道。”
容從姑姑從旁點頭道:“清貴妃在這後宮之中,人才相貌也是的確拔尖兒的,也難怪皇上瞧着喜歡。”
太后聞言卻是嘆息一聲:“你說的是,清貴妃是南興挑選出來的平民女子,若非出衆,又怎能被皇上御賜公主之尊呢。”
容從姑姑聞言倒是心裡一愕,這太后一向最是看重后妃出身的,當日這臣女裡頭不是沒有比杜皇后更品貌出衆的,可就是因爲杜皇后的高貴出身,太后纔將當日的王妃之位果斷的許給了今日的杜皇后,如今太后既然已經知道了清貴妃的平民女子的身份,竟然說的這般輕描淡寫,倒是讓自己有些不解了。
見身後的容從姑姑半晌不語,二人相隨幾十年,太后又豈有不知道她的心思的,便是側臉笑道:“怎麼,是不是覺得哀家今日說起清貴妃的出身來,這般與往日不同。”
容從姑姑聞言忙笑道:“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太后搖搖頭,笑道:“這幾年啊,哀家也算是看明白了,這後宮女子,出身高貴固然重要,可有時候,像清貴妃這種賜封的身份,其實更好。”
容從姑姑一愕,有些不解:“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鼻子裡冷哼一聲,道:“看杜家如今不光把着前朝,在統領後宮,如今皇上舉步維艱,處處都要看着杜家的臉色行事,就連哀家這個太后,每次見到杜夫人,也是無不笑臉相迎。”
容從姑姑聞言頓時明白大半兒,太后見她似有所悟,便是接着道:“如今想想,皇上和哀家的今日,還不都是哀家當日一定要選杜氏女子爲妃種下的因,眼下自己唯有吞下這個苦果了。”
容從姑姑見太后說的悽迷,便是思量片刻,從旁勸道:“太后言重了,這杜家便是再體面,那也還是臣子,便是再權勢滔天,那也是皇家給的體面,杜大人世代皆是朝廷重臣,受皇家恩惠多年,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太后多慮了。”
太后卻是不以爲然的道:“哎,哀家如今已經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也沒有幾日了,哀家只是擔心皇上,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纔算是個頭兒啊。”
別院裡面,安護換下一身夜行衣,便是腳步匆匆的進了內室,內室裡面靜悄悄的,見他走了進來,一旁守候的侍從便是迎了過來:“回來了?”
安護點了點頭,朝裡面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皇上怎麼樣。”
侍從也是朝幔帳裡面看了一眼,道:“原大夫已經來過一回了,說是沒有大礙了,皇上一會兒便能醒來。”
安護聞言便是放下心來,釋然的點了點頭:“那就好。”
侍從看了他一眼,道:“宮裡頭,沒有什麼事情吧。”
安護聞言皺皺眉頭,猶豫了片刻,方纔道:“也算是沒出什麼大事吧,你放心吧。”
侍從眉心微跳:“沒出什麼大事?!什麼意思,昨夜到底出什麼事了。”
安護見他一副急切的模樣,便是眉心擰緊,將他從裡面拖了出來,方纔道:“昨夜宮中失火……”
纔開了個口,侍從便是面色大變,吃驚的失聲道:“什麼,昨夜宮中失火?那,那,清貴妃怎麼樣了。”
安護微微搖了搖頭,道:“不過是受了些驚嚇,沒事的。”
侍從聞言便是放心的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似的道:“那就好,若是這兩日,清貴妃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只怕皇上該擔心了。”
安護看了他一眼,又是不放心的提醒道:“雖然清貴妃眼下沒事,不過宮中失火的事情,暫時還是不要讓皇上知曉的好。”
“這個屬下明白,將軍放心,只是,若是待兩日皇上回了宮中,只怕我們還是隱瞞不了了。畢竟這麼大的事情,宮裡頭又是人多嘴雜的。”侍從點了點頭,又是不無擔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