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嵐和紅綢一路腳步匆匆,一刻不停的冒雨朝天牢的方向走了過去,陰沉着臉,對門口的獄卒冷聲道:“帶本宮去安護大人那裡。”
獄卒見董倚嵐面色不善,又是瞧見紅綢手中的御賜金牌,哪裡還敢阻擾,忙是匆匆在前面帶路。
幾人剛剛進入,裡面便是越發陰森起來,悠長的夾道兩側,不同牢房裡面都是羈押着蓬頭垢面,目光呆滯的囚犯們。
關押此處的,大部分是無緣出去的,裡面的人看着從外面進來的董倚嵐紅綢二人,雖然二人衣着光鮮,器宇不凡,但是他們呆滯的目光中依舊不見一絲波瀾,一團死水一般。
充斥着各種難聞氣味的鬧房,讓董倚嵐心頭更是一陣悽然起來,只是木然的跟着獄卒的腳步朝裡面匆匆而行。
“到了,就在前面那間。”獄卒止住腳步,對身後的董倚嵐微微躬身,討好的道。
董倚嵐朝一旁的紅綢微微側臉,紅綢會意,忙是點了點頭,從袖子裡取出一錠銀子遞給獄卒,獄卒楞了楞,面色猶豫着不敢接在手裡,紅綢卻是瞪了他一眼,不耐煩的呵斥道:“貴人賞你的,你便拿着,還不趕緊出去。”
獄卒見紅綢面色一變,心裡也是一個激靈,忙是點頭哈腰的接在手裡,快步出了房門。
董倚嵐止住腳步,長舒了一口氣,似是平復了一下胸口的氣息,方纔擡起腳步,準備朝裡面走過去。
忽然耳畔一陣似曾相識的笛聲悠悠傳來,悽迷婉轉,似曾相識,董倚嵐心頭微微一顫,紛亂的思緒裡,似是隱隱現出一個清晰的人影來,木白楓,對,這首曲子好生熟悉,似是木白楓之前常常吹奏的那一曲,這裡,這裡怎麼會有人會吹奏這支曲子。
見董倚嵐突然止住腳步,紅綢好奇的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小姐,你,怎麼了。”
董倚嵐被她輕輕一問,頓時便是回過神兒來,忙是斂起心神兒:“紅綢,你有沒聽到笛聲。”
紅綢側耳傾聽了片刻點頭道:“好像是在前面。”
董倚嵐點了點頭,快步朝前面走了過去。
探身望去,陰暗潮溼的牢房裡面,一個身着白色囚服的少年,正立在昏黃的窗戶下面,橫笛而立,婉轉悽迷的笛聲便是幽幽而出,似是感受到了背後的董倚嵐二人,笛聲戛然而止,那人回過頭來,待看清來人,面上便是微微一驚。
“大人怎會吹奏這首曲子。”不待安護開口,董倚嵐便是眸色深深的開口問道。
安護低眉輕瞥了一眼手中的長笛,緩緩的收好,方纔緩步上前,微微施禮:“皇后娘娘怎麼來了這種地方……”
“你還沒回答本宮的問題。”董倚嵐擡手製止了他,依舊緊逼着他的雙眸,問道。
安護聞言卻是擡眸看了董倚嵐一眼,緩緩直起身來,蒼白的臉上竟是淡然一笑:“皇后娘娘還記得這支曲子。”
董倚嵐聞言一愣:“你是什麼人,你和木白楓,到底是什麼關係。”
安護微微擡了擡頭,緩緩見手中的笛子收好,方纔開口道:“皇后娘娘既然能夠聽出這首曲子,難道就真的猜不出來,臣的身份嗎。”
“你是木白楓的人。”董倚嵐滄然後退一步,看着眼前面色不變的少年,怔怔的道。
安護微笑着輕點點頭:“娘娘猜的不錯,臣是木將軍的屬下,奉命留在北宇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全。”
“這,這怎麼可能,皇上明明說,你是少年時候,便追隨皇上左右,怎麼會是木白楓是屬下。”董倚嵐難以執行的看着他。
安護聞言點了點頭:“少年之時,一次任務受傷之後,被皇上所救,原本思量着返回南興的,木將軍卻是找到臣,告知臣,組織如今潰敗不堪,既是已經逃出生天,何須重回漩渦之中,原本臣很是害怕組織追殺,木將軍卻是告知,一切無須擔心,既然他能說出此話,自是有辦法保全臣。”
董倚嵐定定的望着他,腦子裡忽然想起,當日在廟中抄經失火,有人從火場之中冒死相救,每每自己在宮中遇險,總是能夠化險爲夷,還有木白楓對自己宮中情形總是瞭如指掌,早先時候,自己在安府之中,偶爾聞聽他的笛聲,只是覺得似曾相識,卻未曾想過,他與木白楓之間的關聯,今日想來,原來如此,頓時便是喉嚨裡一陣梗咽:“本宮在宮中的每次化險爲夷,想來皆是大人的功勞,是本宮太糊塗,竟然懵然不知。”
安護卻是微微搖頭,道:“這些事情,木將軍並不想娘娘知曉,娘娘也無需知曉這些。”
董倚嵐會過頭來,看着安護波瀾不驚的臉頰,似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你可知道杜家爲何要向你發難,還有,本宮想知道,此番你和皇上想要保全的東西,是否與本宮相關。”
安護聞言直起身子,笑了笑,方纔道:“杜家向臣發難,也是遲早的事情,臣這次去忽州賑災,斷了杜家的財路,杜家自然會設法報復,這件事情,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董倚嵐道:“既是在你的意料之中,以大人的才智,該是早想出了應對之策,可爲何,今日大人會身陷囹圄之中。”
安護擡眸看了看昏黃的大牢裡面,道:“臣今日在此地呆着,便是臣的應對之策。”
董倚嵐見他一副不瘟不火的樣子,便是更加篤定了心中的想法,他和皇上之間的約定,必定是想要隱藏什麼重要的東西,若非如此,他怎會如此心甘情願的在此沉淪:“本宮知道,大人和皇上有所約定,可是你們真的要用性命來隱藏這些東西,值得嗎。”
安護轉眸望着董倚嵐的臉,道:“值得不值得,臣也不知道,臣只知道,這件東西,臣必須要守護。”
“你錯了,任何東西皆是死物,只有活着,纔會有希望。”董倚嵐望着她的臉,定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