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雙眉鎖得更緊了,頗有些不耐地說道:“有話快講!”
“是!”楚郡王抱拳躬身,“據探子來報,自打今年年初以來,康王那裡便一片沉寂,再也沒有什麼動作了!想來這內鬼在那時便斷了與康王的消息傳送了。由此可見,這內鬼十分狡詐,而且消息很是靈通,欲捉這內鬼這件事是皇上親自安排臣去做了,爲何他竟能在最初時就停止一切行動呢?因此,臣懷疑,這內鬼是皇上親近之人!他知道我們的一切動作!他蜇伏了這麼久沒有絲毫動作,依臣看,定是想尋找機會奮力一擊!眼下,咱們援兵都魯邊境對內鬼來說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皇帝的臉色更爲暗沉,他微閉了雙眼,右手手指輪流輕叩着書案,過了好一會,才冷冷地道:“說下去!”
“是,陛下!”楚郡王又一個躬身,“年初邊城被掠,百姓枉死,已是引起全國上下動盪,都魯去年雪災,今年更甚,只怕明年一開春,他們對我邊城的掠奪會更加瘋狂,若是咱們再次失利,那後果……,康王定會趁此機會舉兵反叛!咱們決不能再讓那內鬼弄到邊城的軍佈防圖,不能再讓他傳一絲消息給康王!一定要在出徵前將他抓出來!”
皇帝猛地睜開雙眼,目光銳利如刀,“那你說說該如何辦?”
楚郡王又告了個罪,走到書案前,用手指在茶盅裡沾了些許茶水便在書案上寫了起來,不多會,才又道:“這是他們的機會又何嘗不是咱們的呢?”
“你可有幾成勝算!”皇帝雙眼緊盯着楚郡王。
楚郡王一臉堅毅,“只要他動手,臣有七成把握!此時,若是能設法亂了康王的心,那臣便有十成把握!”
“亂了康王的心?”皇帝低聲沉吟,“該如何去做!”
“皇上,康王雖說狼子野心,可對他的生母卻還是十分孝順的,若能傳出張貴太妃病重的消息……只不過,可能會對太皇太后造成不良的影響!”
康王在其生母張太妃身邊長大,因此對他的生母很有感情,而張太妃被扣在京城爲人質,康王投鼠忌器,也是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敢發兵反叛的原因之一,就因爲這樣,皇帝這才安安穩穩地收攏了其它蕃王的勢力。
想來康王在京城佈下如此精明的內鬼也有看顧張貴太妃並伺機將張貴太妃救出京城的想法,只是張貴太妃一直被太皇太后掌控着,着實找不到機會!
若張貴太妃病重垂危的消息傳出去,那亂了陣腳的不僅僅是那潛伏在京中的內鬼,就連康王只怕也是坐臥難寧。
那內鬼害怕是自然康王的處罰,而康王固然會爲親生母親的病體擔憂,但更令他擔心是皇帝以侍疾爲名召他入京,他要是奉召入了京,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若是狡詞推卻,不願進京,那便是大不孝,他一心覬覦皇帝的大位,怎麼敢留下這令人唾罵的
名聲。
這些楚郡王雖沒有明說,但皇帝又怎會想不到?用這一招來打擊康王他自然是千肯萬肯的,只是事關太皇太后不得不謹慎。
“太皇太后?”皇帝低聲重複,思忖了片刻,張貴太妃年紀並不大,身體也沒有什麼問題,不久前在宮還有不少人見過她,若是忽然傳出病重的消息,那世人定會是認爲是太皇太后給折騰的,畢竟哪個女人能好好對待亡夫曾經的寵妾呢,康王一系也會抓住這事來反擊,這對素有賢明的太皇太后的確不太好。
皇帝一想到太皇太后與皇太后在宮中爭鬥不休就心煩,最近太皇太后李氏勢力大減,對上皇太后的安家有些不力不從心,便頻頻傳召他前去訴苦,語帶脅迫,這令皇帝心中非常厭惡!
於是,皇帝想了片刻便點了點頭,“那就這樣辦吧!太皇太后會理解的,這事由你全權負責,朕與你生殺大權,遇到阻礙可先斬後奏,一切便宜行事!一定要將這內鬼給朕揪出!希望你不要辜負朕的信任!”
這些日子以來,楚郡王依舊是早出晚歸,而蘇雨汐多數時候待在院子裡,除了李姨娘姐妹二人找她來複診之外,也沒人來找她。
這天,蘇雨沁差人送來消息,說是在莊子上養病的清月姨娘早產了,生了一個女兒,那就是蘇府的八姑娘,蘇雨沁邀她一同前去給蘇府的八姑娘洗三。
蘇雨汐想了想便應下了,正好她也想回蘇府看看玉姨娘怎樣了。
第二日,蘇雨汐與蘇雨沁一同驅車回了蘇府,蘇府賓客如雲,門前車馬如龍,令二人的車輛受阻。
“不過是一個姨娘所產的庶女洗三,值得如此大費周張?也不看看她能不能受得起!”蘇雨沁臉色不愉,“沈孺人想趁着母親被禁來過過當家主母的癮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輛!”
見蘇雨汐坐在一旁掀起一角簾子,悄悄地張望着外面,似沒有聽到自己的埋怨,蘇雨沁下邊的話說不出去了,她本想趁着與蘇雨汐一同回府的機會,說服她與自己一同給母親求情,讓父親將母親給放出來,母親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受得了父親如此對待。
蘇雨沁心思並不靈巧,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將話給繞上去,這樣一來二去,等馬車進了府,她還沒說上正題,蘇雨汐就下了馬車了。
蘇雨汐才下馬車,便被一人扯住的衣袖,一看竟然是不久前才見過的沈五娘。
“五娘,你不在家中備嫁,怎麼上這兒來了!”蘇雨汐滿臉歡喜地拉着沈五娘,把緊接着下車的蘇雨沁丟在一旁。
沈五娘笑着與蘇雨沁打過招呼,便衝着不遠處的花氏努了努嘴,“還不是三嬸子硬要我陪她來的!”
花氏冷着一張臉,誰都可以看了她此刻心情並不是太好,想來對沈氏上次所爲並沒有釋懷。
沈五娘一邊拉着蘇雨汐慢慢走遠,一
邊在她耳邊輕聲道:“靜妃娘娘不斷向沈家施壓,要沈家跟你父交涉,將你那嫡母給放出,三嬸子對你嫡母那人是厭惡透了,可爲了家族又不得不來,心裡正憋屈着呢。”
當初,蘇正德將沈氏給關了起來,是爲了給楚郡王一個交待,靜妃怕得罪楚郡王不敢強行要蘇府將人放出來,只得走迂迴路線給沈家施壓,令沈家來救沈氏。
而沈家也怕得罪楚郡王,卻又迫於靜妃的威脅,只得派花氏夫婦來蘇府與蘇正德交涉,知道沈五娘與蘇雨汐關係不錯,於是,就要正在備嫁的沈五娘與花氏一同前來蘇府。
看着蘇雨汐一臉瞭然的樣子,沈五娘眨眨眼睛,長舒了一口氣道:“好了,該說的我已說完,接下來的事就與我無關了!”
蘇雨汐笑了笑,又問道:“你那三嬸子也不容易!”花氏心裡恨毒了沈氏,卻又不得不爲她周旋,依着花氏的性子的確不容易。
“可不是!”沈五娘輕嘆了一口氣,“那也是沒法子,家主逼的!要不是三嬸子最近還比較順,家主如何逼她,她也不會來的!你不知道吧,三嬸子給沈永康娶了門親,是商家的一個小庶女,這新媳婦是個聰明人,進門後在上族譜時,便對着祖宗牌位發誓與沈永康同生共死的,前不久又診出了喜脈,三嬸子可樂壞了,對那新媳婦跟親生女兒似的!”
想起那身材高大健碩,可智力卻如兒童的沈永康,蘇雨汐不由暗自感嘆,有這麼一個疼他入骨的母親護着,即便是身有缺陷,他的一生也能過得平安喜樂。
沈五娘又輕扯了一下蘇雨汐的衣袖道:“你還不知道吧,那給安若柳陪媵去南昭的安陽候之女,叫什麼何婉詩的,還未到南昭就抱病而亡了,安陽候夫人昨兒才得的信,哭得都暈過去了!安若柳派人送信回來,指名要她的一名庶妹陪媵去南昭,聽說她那庶妹不樂意,在家裡鬧騰呢,而且這位安小姐跟安四公子關係不錯,安四公子爲這事與安國公也鬧得挺不愉快的!你看,你那庶姐,安家的二少夫人,一臉憔悴的樣子,就知道,安家這事鬧騰得不輕!”
蘇雨汐順着沈五孃的眼光看去,蘇雨欣強打精神地與人招呼,自打小沈氏在蘇府掌管庶務以來,聽說她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不過最近安家與李家相爭,各有勝負,想來對她的生活也還是有影響的,安家仗着安太后與安皇后,權勢太大,被李家削弱些反倒是好事,若是安家還看不透這點,安家的前程着實危險!
蘇八姑娘的洗三因蘇八姑娘啼哭不止而草草結束,抱着蘇八姑娘的人竟然是蘇正德的通房許姑娘,據說是了安慰許姑娘喪女,將八姑娘交給她撫養,而清月姨娘在生下八姑娘後便大出血而身亡。
蘇雨汐以爲換了小沈氏掌家,清月能逃過一死,不想還是死在了產牀上,就是不知道在彌留之際有沒有後悔的當初所作所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