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沫有些意外周曉彥還會再主動來找她。他救了她,爲她出氣,她不是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她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她喜歡的人是君夙天。
她以爲以周曉彥的高傲,恐怕不會再來找她了,至少,不會擺出好臉色來找她。
可是現在,他卻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帶着笑意,就像是老朋友般地對着她道,“有空嗎?”
“有事兒嗎?”楊沫遲疑了一下,才反問道。
其實周曉彥既然這會兒出現在這裡,自然是早就知道楊沫今天下午,只有一節課而已。
“想你陪我去個地方。”他道。
而她剛想要拒絕,卻又聽到他說,“是當年我們一起呆過的那個山洞,我想你陪我再去看看。”
那個山洞嗎……那個她和他曾經逃亡的時候一起躲避的山洞,那個她曾經把他獨自留下的山洞,那個他差點就死去的地方!
拒絕的話,就像是卡在了喉嚨裡似的,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她點了點頭,回答道,“好,是現在就去嗎?”
“對,現在!”
他帶着她,走到了他車子所停的地方,那輛曾經救了她性命的瑪莎拉蒂,此刻已經修好了,煥然一新地就像不曾發生過車禍一樣。
楊沫坐進了副駕駛座,在繫着安全帶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她和他呆在一起的時候,他曾和她說過,他家裡有許多汽車。
那時候擁有汽車的家庭還不多,她當時用着星星眼看着他,覺得他好像童話故事中的小王子。
他說,如果能逃出去的話,等他以後長大了,會開車了,他開着車帶她到處玩。
於是她問,王子長大了,是不是就是國王了?
他說,爲什麼女孩子老喜歡說什麼王子國王的呢?多無聊,不過如果她可以當他的皇后的話,那麼他可以勉爲其難地擋一回國王。
她沒什麼猶豫地就同意了。
他問她喜歡什麼顏色,她說紅色,因爲當時的她,老喜歡一條紅色的裙子,可惜媽媽一直沒給她買。
他說,嗯,那就紅色吧。
於是現在這兩瑪莎拉蒂,是紅色的。
而瑪莎拉蒂一直都被稱之爲是車中的“皇后”。
楊沫安靜地坐着,看着周曉彥發動着車子,緩緩地駛出了學校。以前看着這輛瑪莎拉蒂的時候,她從來不會有什麼感觸。可是當失去的記憶回來的時候,她再看着這輛車的時候,卻會涌起復雜的心情。
她沒有去問周曉彥,爲什麼要買瑪莎拉蒂,爲什麼這輛車,那麼巧合的是紅色,又爲什麼聽說這輛車的副駕駛座從來都不讓坐人,可現在,她坐上來了。
就怕一旦問了,那麼就像是打破着某種禁忌一樣,會讓某些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車子一路往着郊外開着,楊沫看着沿途的風景。這條路,以前周曉彥曾帶着她來過一次,那時候她向他討要項鍊,而他也是沿着這條路開着車。那時候她並不知道,這條路到底意味着什麼。
可是現在卻明白,這條路,正是通往當初他們逃亡時候的那座山,而那個山洞,就在山上!
車廂中,寂靜着,她和他都沒有開口說話。
楊沫轉過頭,瞥着周曉彥的側面,想要從他的臉上,尋找着小時候記憶中那個男孩子的影子。他側臉的輪廓,比起小時候的那種微微的圓潤,似乎更加棱角分明瞭,眉毛似乎更濃黑了些,鼻樑也更挺拔了了,小時候他的嘴脣是一種粉嘟嘟的感覺,而現在,則是性感的薄脣。他的臉上,有着一些小時候的痕跡,卻又不全然想相。如果說最沒有變化的,那麼就該是他的瞳孔吧!
琥珀色的眼珠,清透美麗,就像是上等的寶石一般,流轉着華美的光芒。
“在看我嗎?”周曉彥的聲音,突兀地打破着車廂內的沉寂。
楊沫回道,“想看看你和小時候的區別。還是有點覺得不可思議,你會是當年和我一起落難的那個男孩。”
“是啊,我也覺不可思議。”他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情,會出乎自己的預料,諸如,他所需找的人,是楊沫,諸如,他會愛上她……
車廂內,又是一陣沉默。
想要舔了舔脣瓣,還是沒忍住地問道,“那項鍊……你毀了嗎?”雖然,那時候她大言不慚地拒絕了他的要求,隨便他怎麼去處理項鍊。可是在她的心裡,卻始終還在想着那條項鍊,甚至懷着僥倖心裡,希望有一天,項鍊還會回到她的手中。
“沒。”他回道。
她猛地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項鍊還在,父親送給她的項鍊,還沒有被毀掉。猶豫了一下,楊沫開口道,“我已經想起了過去的事兒,那項鍊,你可以還給我嗎?”她的口氣,帶着一種小心翼翼以及乞求。
只要可以要回項鍊,她並不介意放低姿態,即使——那項鍊本就是她的。
“還你嗎?”他的脣角微微地勾起着迷人的弧度,“要我把項鍊還你的條件,我記得我對你說過了,可是你並不打算去做,不是嗎?在君夙天和項鍊之間,你選擇了君夙天。”
楊沫一窒,頓時有點像泄了氣的皮球,無力地靠在了座椅上。
“如果現在,讓你重新選擇的話,你還是會選君夙天嗎?”周曉彥的聲音,猶如是在漫不經心地問着。
“是,我還是會選擇夙天。”楊沫回答道。隨即低下頭,沒再吭聲。
而周曉彥,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開着車,一直開到了山腳下,才把車停在了邊上。
“到了。”他說着,解開了安全帶,下了車。
楊沫跟着下車,擡頭仰望着這座山。山,並不算高,樹木倒是鬱鬱蔥蔥的,猶如小森林似的。十四年了,周圍的農田、道路、房子都在變化着,可是這座山,卻還是像以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