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6 12:51:07 本章字數:14435
暗衛忙躬身回道:“是,爺的心胸寬厚讓屬下佩服。萋鴀鴀曉”
默然地又轉過身去,雙肩聳動。
世子爺抹了把臉狀似隨意地問:“她在爺的臉上畫什麼了?”
“屬下……屬下什麼也沒看見。”暗衛立即挺直身子回道。
“你很聰明,有前途,怎麼着也是九姑娘的閨中墨寶啊,怎麼能隨意讓人看見呢,快去,打盆水來讓爺洗掉。”世子爺面不改色地說道。
暗衛轉瞬便不見了身影,沒多久,還真就端了一盆清水來到梅林,許世子以水爲鏡,看着水中自己臉上的兩隻烏龜咬牙,“楊玖,你等着,明兒看爺如何治你!”
阿九從一剪梅出來,站在府裡被冰凍的湖邊,感覺自己的心也像這胡面一樣被凍結着,有種茫然無措的感覺,從大少爺的執着來看,讓他對自己放手很難,阿九並不恨大少爺,只是不想嫁給他罷了,林家對自己也還算好,尤其是大太太和大姑娘,四姑娘,是真心待她好的,離了林家,她又能去哪裡?
離了林家,阿十和老七怎麼辦?
她不由煩悶的將一顆石子踢向湖面,看那顆小石子在湖面激凌凌地亂轉,無助地翻滾,感覺自己就像湖面的石子一樣,無根無萍,無着無落,任誰想踢到何處,就踢到何處去。
湖邊寒風凜烈,阿九在靈堂裡熬了一天一夜,剛纔又跟許明鸞鬧出了一身汗,再被冷風一吹,就覺得身子瑟瑟發冷,她不由打了個寒襟。
就感覺肩上一沉,一件粉白的絨披落在身上,頓時溫暖了許多,阿九轉過頭來,觸到大少爺關切的眼神。
阿九下意識就想要躲,心裡驟然發慌起來,他是什麼時候跟來的?
大少爺慢慢的將絨披幫阿九攏好,繫上風帶,又緊了緊兩邊的帽扣,柔聲道:“就算心裡有氣,也別折磨自個兒,外面冷,回屋去吧。”
阿九就抿了抿脣,舌尖嚐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心中暗罵,該死的許明鸞,忙低下頭去,不想讓大少爺看到她脣上的傷口。
大少爺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往前走。
他越是這般平靜,阿九就越覺得心裡煩悶,到底是什麼時候跟着自己的,剛纔是不是看到了梅林裡的一切?還是隻是看到自己站在湖邊?腦子裡的官司快糾結成團了。
大少爺牽着阿九朝浣溪紗走,過了竹籬齋,往前就變得熱鬧喧譁起來,家下的僕人穿流不息地忙碌着,大姑娘的嫁妝披紅掛綵的箱一箱往外擡,阿九突然就覺得自己亂沒良心,這幾天一直爲三少爺的事忽略了大姑娘,過了明天,大姑娘就要出嫁了,就再也難以見到她了,四年的相處,大姑娘對她情如姐妹,自己卻只想着自己的心事,還煩勞她過來提點自己。
一邊想,就一邊掙扎着,想把手從大少爺的掌心裡抽出來。
“府裡頭來了好些親戚,你跟我去見見,有好些個你都不認得呢,國公夫人也來了,她可是林家的貴客,還是頭一回過來。”大少爺就攥緊了她的手不肯鬆。
阿九聽了心中更虛,該死的許明鸞,平國公府怎麼可能會要一個農家女作世子媳,何況還是個有過婚約的沖喜童養媳,他那親孃聽說是個很厲害的,那種人必定眼高於頂,只會給自己的兒子找個門當戶對的兒媳,明知不可爲,那傢伙還這麼做分明就是輕薄自己……就更不想去前院了,細聲細氣道:“我想去看大姐姐,明兒她就要嫁了,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才能見上一面……”
大少爺就垂下頭來看她:“這個時候纔想到大妹妹要走了麼?也難怪,最近小九可真成了大忙人呢,能想起她,還算不錯了。”
語氣裡是明顯的譏諷,阿九心虛地垂着眸子,透過眼睫睃他,除了有些疲倦外,他仍是淡淡的,連那慣有的,清淺的笑也一樣的掛着脣邊,從那雙深遂的眸子裡,看不出半點情緒來。
“我從來就沒想過讓你怕我,小九,想看就正大光明的吧。”大少爺轉過身,正面對着阿九。
被抓包了的阿九輕咬嘴脣,深吸了口氣擡起頭來道:“我沒怕你。”“我現在後悔了,應該讓你怕我纔是,會怕表示還在意我的看法,在意我的感受對嗎?小九。”大少爺乾淨修長的手指捏住阿九的脣瓣,指腹在紅潤的脣上摩挲,觸到那處破損的傷口,反而更用了些力道,阿九感覺脣上一陣刺痛,晃了晃頭,大少爺就用另一隻手固住她的下巴,俊眸裡的冰霜比湖面的冰凌還厚。
“怎麼傷了?自己咬的麼?”語氣卻還是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怒意。
阿九瞪着他不說話,又來了,這傢伙怎麼像在自己身上裝了跟蹤器似的,爲什麼自己到哪?做了什麼他都知道?
如果知道,那爲什麼自己被許明鸞欺負時,他不站出來?
“歐陽先生來過,說燕窩裡並沒有春藥,阿九,你對我做過什麼?爲什麼我會失控?”大少爺卻似乎不想深究這件事,轉了話題。
阿九不由鬆了一口氣,應該沒看到吧,歐陽先生過來給他探脈要一陣子,又還要驗毒,剛纔自己也沒在梅林呆多久啊,應該是沒看到的,心不由又安定了些,撇了撇嘴裝無辜:
“我對爺做過什麼嗎?是爺一開始就懷疑我,我自然是沒有做過什麼的。”
她對大少爺屋裡熟悉極了,櫻桃自個屋裡有春藥,大少爺屋裡其實也放得有,那是櫻桃的小心思,大少爺不一定知道在哪裡,她卻知道,在進房前,她就去後堂裡打了個轉,手指上沾着藥粉,春藥自然是灑在湯匙上,歐陽先生只查殘粥,當然就查不出來。
“那我豈不冤枉了你?怪不得小九很生氣,可你剛纔爲什麼又要承認?只是想氣我嗎?”大少爺似笑非笑地看着阿九。
“你信櫻桃不信我,那我還不如承認算了。”阿九就小聲在嘴裡嘟噥。
“這樣啊,好吧,我向小九道歉。”大少爺就捧起阿九的臉,把她額發上的一片碎葉拈去,神情溫柔得像他們之間真的沒發生過任何不愉快一樣。
阿九的眼神一縮,就想往後退。
“小九啊,你知不知道,你其實不太會撒謊的,你每次撒謊的時候,手就會揪衣角。”大少爺就擡起阿九的左手,果然是緊揪着衣角的,阿九慌亂地鬆開,卻更落了痕跡。
“去跟我見見客,認認親,娘屋裡除了平國公夫人來了外,還有你的爹和娘。”大少爺不容抗拒地拉起阿九的手再次往前走。
爹和娘!阿九愕然地看着大少爺,緊追上一步問道:“你說還有誰來了?”
“你的爹和娘,我的岳父岳母,你有三年沒有見過他們了吧,這一次,我特地讓人從岳陽把二老接過來了,也讓你們一家好好聚一聚。”大少爺淡淡地又回了一句。
阿九頓時僵如盤石,愣怔當場。
這個時候把楊老七和桂花嫂請過來,所爲何來?
拿老七家當正正式式的親家走?以爲這樣自己就能回心轉意?要這樣,早該做了,自己進林家四年了,雖然也有幾色禮在年節時送過去,但到底從沒跟親戚一樣的走動過,何況,阿十可是穿了三年僕人衣服呢,哪有把小舅子當成書童的,真的尊重楊家的話,就會讓阿十當伴讀,或是當成小客人待着,正式送進學堂纔是。
可卻虐了阿十三年,荒廢了他三年時光,一時阿九又恨自己,這三年爲了避着大少爺,就來竹籬齋少,讓阿十受了三年的苦……
“不是很想念親人麼?怎麼這會子又傻了?”大少爺又親暱地擰了下她的小鼻尖。
“呃……”確實很想念啊,可是近鄉情怯,一想到阿十身上的傷痕,阿九就覺得腳步沉重,要讓桂花嫂知道阿十在這裡沒有享福,反而受了虐待,還不拿竹條子抽死自己去?
“走吧,阿十那裡……”大少爺頓了頓,府下身來直視着阿九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阿十的事,我再一次,正正式式地向你道歉,是我做得不好,心裡只裝着小九,沒有關注他,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我也向阿十道歉了,阿十說,不會讓岳父岳母發現的。”大少爺又補充道。
其實,若自己是四姑娘就好了,有這樣一個貼心又強勢的哥哥疼着,肯定不會受半點委屈。
可惜,自己是他的童養媳,他不是自己想要的良人。
“來了也好,我也想和爹孃回去住一陣子。”說離開,讓寫休書什麼的,現在都是徒勞,看大少爺這架式,就不會肯。
阿九想曲線救國,只要回去後,想法子把那賭債給還了,沒有婚書沒有契約,指不定就能得到自由。
“兩個老人會在府裡住一陣子的,都要過年了,就留他們在府裡過年。”大少爺很快就堵死了阿九這條路。
阿九眼珠子一轉,一把甩開大少爺的手,撥腿就往正院跑去,邊跑邊道:“我先去。”一副心急火撩的樣子。
大少爺也沒追,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阿九嬌小的背影,脣邊泛起一絲淡然自信的笑容,眼裡是識破她小心思後的縱容和寵溺。
阿九飛奔至正院,卻在院門口被樑媽媽攔住了:“看您這心急火急的,小心摔着。”樑媽媽自上回時疫一事之後,就對阿九轉了看法,有了好玩的,好吃的,不想着四姑娘,倒先想着阿九,讓四姑娘好嘟了一陣子嘴巴。
“岳陽來客人了麼?我爹和娘在哪裡?”阿九急急地問。
“偏廳坐着呢,來半個時辰了,太太讓人去大少爺屋裡找你,半晌也沒找見人,還是大少爺清楚你。”樑媽媽就笑着說道,又看了阿九身後一眼,“怎麼大少爺沒跟着來?說好了要和姑娘你一起見客的呢……”
阿九顧不得與她嘮叨,閃開身子就要進去。
樑媽媽卻眼疾手快捉住她道:“自然是要雙雙對對進去纔是,親家老爺和太太看了纔會開心……”
叫上親家老爺和太太了,這一回還真是用上了心,難道大太太也是這個意思麼?就算大太太肯拿楊家當正經親家,大老爺呢?
“喲,大少爺這不是來了麼?”樑媽媽牽着阿九不往院子裡去,反而把她的手送給緩緩過來的大少爺。
“小九就是調皮,看我身子不好,還跑那麼快。”大少爺自然地牽住阿九的手,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額發,又從懷裡拿出一根金步搖來,斜斜地插在阿九的頭上。
阿九不由跺腳!她一定要先見老七一面,很多少事情得問清楚,也要交待清楚才行,可是……
“又不是不讓你見,小九急什麼?”大少爺眼裡的笑意更濃,那分篤定和自信讓阿九里越發的慌張。
梨兒早看到大少爺和阿九了,一邊撩起簾子一邊道:“太太使了兩撥人去請爺和姑娘呢,都等急了,快進去吧。”
阿九跨過門,大眼四顧,沒看到楊老七和桂花嫂。
正堂上,坐着好幾位華服貴婦,舅老太太的下首坐着的那位相貌與英姑有些相似,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美婦,一雙丹鳳眼烱烱有神,目光犀利而清澈,一看就是個精明厲害的主,她應該就是許明鸞的母親,平國公夫人了。
大太太的另一側坐着一位四十多歲的溫柔婦人,也是一身華服,看那裝束,身份似乎並不比平國公夫人差。
還有一個衣服裝束與大太有些相仿的婦人,面色嚴厲端肅,一看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不知是哪路神仙。
“這就是我那表侄,岳陽府的簪花案首麼?果然一表人材,相貌俊俏,好個俊雅的少年郎。”平國公夫人笑道。
“明鸞那孩子三年不見,才真讓人眼睛一亮呢,年紀輕輕就被皇上封爲六品小將軍,前途無量啊。”大太太投桃報李,也不吝誇讚許世子。
一旁的貴婦人就笑道:“你們兩個再說,我就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我那不肖子可既不是案首,也不是將軍,就是個廢物。”
“王妃就不要笑話我們兩個了,世子爺纔多大啊,十四歲不到,調皮些也是有的。”許公國夫人就笑着回道。
大少爺就附在阿九的耳邊告訴她:這是長沙郡王妃。
平素與林家走得並不近,除了年節時,大太太會派人送上節禮拜訪外,很少有交往,今天應該是給平國公夫人面子,才上門的。
“捷兒,過來給你表姑母見禮。”大太太就對大少爺道。
大少爺牽着阿九的手走了過去,恭敬地給平公國夫人行禮,又給長沙郡王妃行禮,面對那位相貌端肅的婦人時,大少爺道:“侄兒給劉太太請安,我那世弟如今怕正在府裡苦讀吧。”
原來是劉總督的夫人,以前也沒見她上過門,這可是大老爺頂頭上司的夫人啊,阿九不由轉眼看向大太太,見她笑得自然淡定,心中稍安,這個堂裡坐着的,身份無一不比大太太高,難得她應對自如,並無半點卑怯之色。
說到兒子,劉夫人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只是她的面容太過刻板,突然笑時,就有點讓人分不清,究竟在是笑還是哭,怪不得劉總督家的庶子女多,有長成這樣的正室,哪個男人還有不納上一羣小老婆的?
“誠兒前日得的策論,還被王山長親口誇過呢,大公子才華高俊,可要在書院裡多多幫襯幫襯你那世弟。”這位劉夫人並不是劉總督的原配,而是繼室,嫁過去後,只得一個嫡子,看得就像心肝兒一樣,與大少爺年紀相仿,同在嶽麓書院讀書,才大太太和平國公夫人互誇兒子,連問都沒問起過她家的,這麼說明顯就是爲了給兒子扳些臉面。
“世弟向來才華橫溢,思捷素來佩服得緊。”大少爺就笑着應道。
劉夫人的臉色果然更加和暖,臉上笑紋皺起,總算能實實在在看出是在笑了。
許夫人很明顯瞧劉夫人不上眼,轉過頭去看向阿九:“這位是……”
明明看見大少爺牽着阿九的手進來的,猜也該猜到阿九的身份纔是。
“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甥媳可是看她看成眼珠子了,一直當姑娘養着的呢。”舅老太太就不等大太太回話,笑着說道。
“哦,就是那個命格大的小丫頭麼?”平國公夫人笑着向阿九招手。
阿九就恭敬地給一圈兒的夫人太太見禮:“見過國公夫人,見過王妃,見過總督夫人。”
再走到許夫人身邊。
許夫人就拉起阿九的手細細打量,“真是個好孩子,看着天庭飽滿,耳大鼻圓,果然好命格。”
哪有這樣誇女孩子的!一句話就點出阿九沖喜的身份。
大太太卻聽得一臉笑意:“可不是麼?多虧了小九,捷兒如今身子才康康健健着。”
長沙郡王妃表情淡淡的,端茶來喝,並不怎麼看阿九。
劉夫人又恢復了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幾位都是身份尊貴的夫人,對阿九這樣的沖喜童養媳不感興趣,阿九甚至還能從郡王妃看大少爺的眼神裡看出幾分婉惜來。
阿九就知道自己該退場了。也正急着想見老七和桂花嫂。
大少爺就笑道:“娘,怎麼不見我那岳父岳母?”
大太太臉色黯了黯,有些猶豫地看着大少爺,大少爺眼裡一派不容置疑的堅定。
大太太就乾笑道:“就在偏廳呢,要不……”
大少爺就對青綾道:“去把親家老爺和太太請過來,都是親戚,見見面,以後就認識了。”
他竟然要把老七和桂花嫂都請到前廳來,還要介紹給這幾位貴夫人!
什麼意思?這些人個個都身份高貴,怎麼會紆尊降貴和老七與桂花嫂那樣的佃戶以親戚相論?這不是寒磣兩個老的,讓他們無所適從,讓阿九難堪麼?難道他自己就不難堪?
阿九的臉立即剎白,正要制止,青綾已經走了,阿九就看了大少爺一眼道:“好像我娘和爹剛纔又去了阿十那裡,青綾姐姐怕是找不到人呢,不若我去請吧。”
大太太聽了就鬆了一口氣,忙點頭道:“那也好……”
“小九,你剛纔看錯了,兩位老人沒去那邊,就在偏廳裡,你看,青綾把人請過來了。”大少爺就及時按住了阿九的肩,聲音沉穩地說道。
果然青綾身後跟着老七和桂花嫂,老七穿着一件新細葛布棉襖,黑粗布棉鞋,頭上扎着一塊方巾,神色恭謹,而桂花嫂則穿着碎花布棉襖,紅色的百摺裙,頭上包着一塊花布,兩手揪着衣角,探頭探腦的一派拘謹、瑟瑟縮縮的樣子,一看就是兩個沒見過世面的。
既然讓他們來見客,給件體面些的衣服也還是可以的吧,這一身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還非要拉他們來正廳,見王公貴族,阿九不知道大少爺是怎麼想的。
許夫人的眼裡就露出了一絲玩味,看了看大少爺,又看了看阿九。
長沙郡王和劉夫人的臉色則有些冷,更有些不屑和輕蔑。
大太太有些無奈地看着兒子,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可是兒子是個倔脾氣,又是素來有主意的,她反對也沒用,幾位夫人看楊家人的眼神讓大太太有種同病相憐之感,過去,她們也曾用這樣的眼光看過自己,不就是身份低下一點麼?能養出阿九這樣的姑娘來,老七和桂花嫂也很有本事了,人家又不偷不搶的,憑什麼被人瞧不起?
“岳父,岳母,小婿給二老請安。”大少爺卻大大方方地走過去,給老七和桂花嫂行禮。
許夫人的丹鳳眼在老七和桂花嫂身上溜了一遍,很快就看向舅老太太。
舅老太太撇撇嘴道:“捷兒還真是個厚道的好孩子。”
說他厚道,就是說大少爺沒有以這樣寒酸卑微的岳父岳母爲恥吧。
大太太的臉色有些僵,不自在的看着大少爺。
阿九清清楚楚記得四年前,同樣是在正廳裡,舅老太太問話時,大少爺是避而不答,沒有承認自己與他的關係的,如今卻當着這些貴夫人的面,正式向老七和桂花嫂行禮……
阿九的心突然就涌起一絲暖融融的感動,或許,他這麼做又另有目的,但畢竟還是給了老七和桂花嫂尊嚴,給了自己很大的臉面。這裡是林家,不是平國公府,也不是總督府,更不是郡王府,你們瞧不瞧得上老七和桂花嫂無所謂,只要大少爺尊重他們就成了。
老七和桂花嫂則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扶起大少爺,又不敢碰他身上華貴的輕緞,身體僵硬着,老七的眼神卻是滿滿的欣慰和喜悅。
“爹,娘,女兒想死你們了。”阿九撲過去,跪在兩老面前。
“不知貴親家是哪方大族?”舅老太太明知故問。
老七沒想到這位貴太太會跟他說話,一時有些木吶的不知如何回答。
“小的就是楊家屯的,和楊媽媽是族親。”桂花嫂揪着衣角老實回答。
這種自稱就很卑微。
“原來是楊……媽媽的族親啊。”舅老太太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語氣裡是滿滿的譏誚和不屑。
“楊媽媽是這一位麼?”許夫人就看向一旁站着的楊媽媽。
隨侍一旁的楊媽媽臉色僵了僵,忙襝身行禮。
郡王妃就看了眼阿九,對大太太道:“命格是好,可就是有些上不得檯面,大公子之蘭玉樹般的人兒,怎麼也得配個身份貴重些的,才鎮定住場面。”
郡王妃算是最直爽的,沒拐着彎說阿九身份低賤。
老七和桂花嫂的臉色逐漸發白,桂花嫂則小聲嘟噥:“聘書都下了,又是正正式式的婚書,我們小九是正經的大少奶奶,怎麼就上不得檯面了……”
阿九心中大震,她一直覺得有一線希望能離開林府,離開大少爺最大的原因就是林家既沒有自己的身契,又沒有婚書,只是在口頭上,和形式上拿她當童養媳。
當年,大太太並不看好阿九,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而已,也是給大少爺的婚事留下一條後路,爲的就是將來大少爺好了後,還能名正言順的娶個貴妻回來。
所以,並沒有寫下婚書。
婚書是什麼時候簽下的?
阿九回頭看向大少爺,這件事,他準備多久了?當着這些官太太的面,拜見自己的父母,親口承認他與自己的婚姻關係,與四年前幾乎判若兩人的做法究竟是爲了什麼?
只是爲了挽回自己嗎?
阿九正一肚子疑惑時,梨兒在外頭報道:“許世子來了。”
許明鸞大步流星的從外頭進來,規規矩矩地給在坐的幾位夫人太太行了禮。
這人一進來,就像帶來了一股磁場,神態舉止,聲音穿着,分明說美,又不像林思敏那般美得驚心動魄,說果斷,也有些慵懶,說瀟灑,他行爲端莊,到底是武將世家出來的,聽說這幾年,也跟着平國公到邊疆打磨過一陣子,身上就自然而然地帶出一股子鐵血之氣,英氣勃勃中,又顯出幾分沉穩,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終是多了一份屬於京城貴公子特有的風流與傲慢。
就連他那清潤低緩的聲音,也帶出一絲掩藏不住的魅惑。
與大少爺在一起,一個清淺儒雅,一個英挺風流,說不上誰更勝一籌,只覺有這兩個青年往堂中一站,正院裡擺着的名貴擺件全都黯然失色。
“明鸞,怎麼換了衣服?”許夫人詫異地問許明鸞。
“被樹枝劃破,就換了。”許明鸞一進來目光就在阿九身上流連,在看到她身邊的桂花嫂和老七時,不由微眯了眼。
阿九見他臉上畫的東西都洗掉了,又覺得好笑,只是還是恨他對自己輕薄。
許明鸞也不等人引見,就過來見老七:“見過七叔。”四年過去,只見過一面,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老七,四年前這位四子爺跋扈傲慢,高傲地接受桂花嫂的大禮,四年後,身上已經六品官職,卻叫老七爲七步,人也變得禮貌而規矩起來。
幾位貴太太不屑和輕蔑的眼神復壓下,他對老七的尊敬,讓阿九覺得有種被解救的輕鬆感。
不由擡眸看了許世子一眼。
“明鸞,見了劉總督你對能叫世叔,可莫要壞了規矩。”舅老太太冷冷說道。
許世子身份高貴,又有爵位在身,按大周的禮儀,老七和桂花嫂這樣的佃農確實要向許明鸞行大禮,更當不起他這一聲世叔。
“長者爲尊,這是父親打小就教過的,最簡單的禮數。”許明鸞淡淡地回道。
“怎麼不向你表嫂行禮?”許夫人的聲音冷冷的。
“表嫂?表嫂在哪裡?我只看到了九妹妹”許明鸞語氣低緩從容地說道。
大少爺向阿九邁過來一步,正好與阿九並肩站着,笑道:“表弟稱我的岳父爲世叔很合禮數,三年不見,表弟果然更加周全沉穩了,小九就是你的表嫂,等我們圓房那天,表弟送賀禮可不能小器哦。”
許明鸞丹鳳眼裡射出一絲凌厲,回頭就向許夫人看去。
許夫人就瞪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嚴厲,母子間用眼神交流着別人看不懂的秘密。
大太太看堂中氣氛有些莫明的壓抑,就笑了笑,讓楊媽媽招呼老七和桂花嫂去偏廳用茶,正說話間,趙氏帶着二姑娘和三姑娘來了。
舅老太太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冷冷道:“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妾室,怎麼也能到正屋來見客,剛纔擡茶送水怎麼沒見她過來侍侯?”
劉夫人的臉色就有點好看:“是二太太麼?也算是林家的平妻,過來見客也是正常。”
舅老太太冷笑着正要反駁,許夫人就道:“是四妹妹吧,我好幾年沒見過她了,快快請她進來。”
許夫人與趙氏是堂姐妹,此言一出,就把趙氏的身份一下子就擡了上去,郡王妃就看了眼大太太,笑道:“原來是夫人的妹妹啊,那是該見見的,林大人果然出身世家,連家裡的妾室出身都這般高呢。”
這話卻是在諷刺大太太的商女身份了。
大太太聽了面色不改道:“王妃過獎了,男人們在前頭忙累了後,就喜歡在後院弄些風花雪月的事情來調劑調劑,我只懂算帳管愛,懂如何把這個家打理妥當,於那些哄爺們開心的事情,就笨拙得很。”
聽着就像把趙氏比得如同歡場上的女人一般。
劉太太的臉色當時就黑了,她原就苦着臉,這一沉下來,臉上就像掛了塊鐵板,又冷又硬又僵。
劉家與林家說親,說的就是二房的二姑娘,大太太把趙氏比得這般低賤,讓她臉上很過不去。
“這也沒什麼,捷兒的親家不還是鄉下種田的麼?劉夫人,我那妹妹只是命運不濟罷了,當年若不是表哥家中落魄,她就是正經的林家大太太了。”
許夫人笑着安慰劉夫人,話語間就對大太太不怎麼瞧得起。
趙氏已經進來了,一見許明鸞也在,怔了怔,就對大太太道:“原來明鸞也在……啊,太太,您應該先知會妾身的,妾身……”
一派慌張地轉身去推已經進來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你們表弟在呢,快到後堂裡去……”一副有外男在,二姑娘和三姑娘得避忌的樣子。
明明是她把兩個女兒帶到正堂來現眼,讓幾位貴夫人相看,卻還話裡話外的把這不懂禮數的責任推給大太太。
三姑娘在穿堂時,就偷偷瞄着屋裡,看到了身材偉岸的許明鸞,光只是個背影,就透出一股子風流韻味,三姑娘原本很怕他,兒時的陰影讓她不敢靠近這個身份貴重的京城貴公子,但到底十四歲的年紀,青春少艾,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看到如此少個俊傑,哪有不動心的,早就小臉扉紅了。
趙氏推兩個姑娘進後堂,二姑娘還好,乖巧的垂頭往後頭去,三姑娘剛揚起一派天真的小臉嬌嬌柔柔道:
“母親,哪有什麼外男,不就是明鸞表哥麼?小時候也常在一起玩耍的,又不是不熟,小九也在呢。”
說着就嫋嫋挪挪地走向舅老太太和許夫人,規矩地行禮。
許夫人眼裡就閃過一絲不屑來,瞪了趙氏一眼。
趙氏自然明白許夫人的意思,許夫人嘴裡就算叫得再親熱,對自己再講姐妹情宜,骨子裡還是看不起自己的,更何況三姑娘的心思自己看得明白,許夫人又怎麼會看不出?又豈會讓三姑娘壞了許明鸞的名聲。
三姑娘禮行完,卻不見舅老太太和許夫人半點回應,就有點尷尬,她素來自信,前陣子跟着大老爺和趙氏出去見客,可沒少被長沙府的夫人太太們拉住手誇讚過,自己這樣千伶百俐的人兒,應該是人見人愛才是,怎麼……
只有劉夫人很給面子,難得帶了笑容:“幾日不見,三姑娘越發的出挑了,看着小臉兒,長得可真是惹人愛呢。”
這話又說得有些輕挑。
郡王妃自是看不上林家二房的人的,不過看了三姑娘一眼,眼裡卻閃過一絲驚豔了,一改剛纔眼高於頂的態度,笑着附合:“果然是個好姑娘兒,本妃瞧着也喜歡呢。”
趙氏正不知如何是好,見三姑娘能得了郡王妃的誇讚,心中這才安定了些,忙向郡王妃行禮致歉:“小孩子不懂事,衝撞幾位夫人了。”又拿眼睃三姑娘,讓她快些離開。
三姑娘也正爲郡王妃的誇讚高興着呢,可許夫人的臉色沉得太過明顯,她也不敢再在屋裡呆下去,只好委委屈屈地向後堂走去,路過許明鸞時,還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讓她覺得魂兒都快被勾了去了,說起來,府裡的幾位哥哥都很俊雅,三姑娘天天看着,早該對美男有了抵禦力纔是,可誰讓眼前的這位這般勾人,這般俊得瀟灑,雅的風流,慵懶中偏還帶了一股子英武和鐵血男兒氣,讓她怎麼抗得住這一眼的誘惑,泛紅的小臉,嬌媚的神情兒,微張的小嘴,還有那驟然點亮,將許明鸞實實在在照進眼底的杏眼,都讓一直聰明機巧的三姑娘的花癡模樣兒一展無遺。
“三表妹,你臉上怎麼有條爬蟲?”許明鸞勾脣一笑,很自然的擡手去撫三姑娘的臉,他不笑三姑娘還留有三分衿持,這一笑,風流盡顯,三姑娘癡癡地看着他,忘了他以前是何等的惡霸。
許夫人惱火地喚道:“明鸞!”
怎麼也不知道避忌,這孩子總是這般狂放不羈,平素也就算了,堂裡可是坐了不少貴夫人呢,爲林家的庶女壞了名聲可不值當。
她話音未落,三姑娘就是一聲慘叫。
阿九正與大少爺站在一起,聽到慘叫回過頭來,就看見三姑娘的臉上爬着一條好大的蜈蚣,而她的左臉已經起了一個大紅包,竟然已經被蜈蚣咬了一口。
趙氏嚇白了臉,可女兒臉上的那東西她也怕得很,就去拖塗媽媽:“快,快,快把蜈蚣趕走。”
許明鸞俊眸一瞪道:“本世子爺的寵物,誰敢亂動?”
塗媽媽巴不得不理這事,看二房出醜是她的愛好之一,一聽這話就站着不動了。
三姑娘又痛又怕,哭着求他:“表哥……表哥……”
“三妹妹真是不長記性,不知道表哥我喜歡玩此蛇蟲鼠蟻麼?我身上可到處都兜着這些東西,一不小心就爬到人臉上,頭上,眼睛上,以後可記得要離我遠着點啊。”許明鸞笑得風流,懶懶地擡手收了那條蜈蚣。
許夫人不贊成地瞪他:“明鸞,你怎麼還是像個小孩子,嚇壞了表妹,快道歉。”
許明鸞也不反駁,還真的就規規矩矩向三姑娘作輯:“對不起,三表妹。”
又歪了歪頭,看她半邊臉都腫了,就長嘆一口氣道:“呀,多好看的小臉兒呀,這下壞了,也不知道蜈蚣毒會不會殘留,不會留下黑疤吧。”
三姑娘淚眼裡的驚懼立即更深了,捂着臉一句話也不敢說。
趙氏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也是在屋裡聽說長沙郡王妃來了,又想着許明鸞與三姑娘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這三年,她把兩個女兒養得千嬌百媚,又教她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尤其是三姑娘,更是得了她的真轉,帶出府去,沒有不誇讚她的,對自己的兩個女兒很是自信,就想來撞撞運氣,原本想,許明鸞如今人大了,又是有官在身的人,不會再如小時候那般惡霸纔對,可如今,卻把女兒的容貌都毀了,豈能不後悔,不傷心?
“表侄,姨求求你了,你那裡肯定有解藥的,給點你妹妹吧……她才十四歲呀……”
“明鸞,還不快些個把藥給你表妹?。”許夫人怒嗔道,卻並不怎麼責罵許明鸞,可見平素對他是何等的放縱。
“給你,塗上三天就會好。”許明鸞笑着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來扔給趙氏。
三姑娘讓人給帶了下去,趙氏也沒有了來攀高枝的心思,到是規矩地在大太太身後侍立着。
大少爺拉着阿九的手告退,許明鸞卻喚住他道:“大表哥,春闈在即,你可要好生讀書啊,最近湘西不太平,苗族和土家族兩族司長反叛,又加之土匪鬧事,表叔可有得忙了。”
這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大少爺卻聽懂了他的意思,愕然地問道:“怪道表弟會從京城趕來,原來是來平匪的麼?”
兩人都是聰明人,說話就算拐着彎,也都能聽懂。
“是啊,怕是要表叔府上叨擾一陣子了,少則半年,多則兩年,本世子手持皇上聖令,一是平叛,二是剿匪,表哥京城路遠,路上千萬小心謹慎,大可在京城等到皇榜揭曉再回轉,府裡安危就不用擔心了,小弟添爲平叛郎將,自會保證。”許明鸞笑着看了一眼阿九道。
大少爺就要離開去京城,也是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更有可能留在京城,而他則從京到湘,要在林家住同樣的時間,近水樓臺,瓜前李下,很多事情就存在很大的變數,這是誰也預料不到的。
“那爲兄就先行謝過表弟的厚意,京城之行,爲兄會小心的,爲兄聽說湘西障氣很毒,苗家人又慣使蠱,表弟也該注意安全才是。”大少爺眉頭緊了緊,面色沉靜地說道。
阿九立即就想起三少爺來,這一次可是好機會,武將最重要的不是功名,還是立戰功,湘西鬧匪原是地方上的事,皇上怎麼會把太子身邊的紅人許明鸞派過來?這其實肯定有蹊蹺,絕不會只是匪患這麼簡單。
林思敏與其去京中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考功名,不若跟着許明鸞打土匪平叛,在軍中立功建業,也不失一條捷徑。
正沉思着,就聽許明鸞道:“楊玖,你又欠我一次債,本世子可是個記仇的,你可要想好了怎麼還!”
阿九愕然地看向他,少年朗疏懶的眸底蘊着一股怒火,灼熱得像要將她融化,剛纔他還那般的雲淡風請,又誰惹他了?自己可是連動都沒動呢,難道是因爲在他臉上畫了烏龜?
大少爺笑得清淺,向許明拱手:“小九做錯什麼,我向表弟道歉,她欠你的,我來還好了。”
阿九還真故意往大少爺身後挪了一步,許明鸞眼中的怒意更濃,冷冷對大少爺道:“你還不起。”說罷,擡腳走到正堂,向幾位夫人告退。揚長而去。
讓阿九奇怪的是,劉夫人和郡王妃兩個的臉色都暗沉暗沉的,也不知道爲什麼?
許夫人更有些坐不住似的,又跟許夫人說了幾句話,就推說身子不適,要告辭,許夫人就挽留道:“難得見上一面,夫人還是用過飯了再走的好。”
劉夫人竟然就真的不敢走了,坐立不安地端起茶來喝,郡王妃要鎮定一些,就與大太太聊些湘中的風土人情,說着說着還是說到平叛上去了:“那苗家的土司也太不安分了些,每年朝庭可沒少撥銀子貼補他們,還要叛亂……”
劉夫人也道:“可不是麼?我家大人去年就派兵駐守在湘西,可沒少幫土家人建村建塞,送了多少好糧種好傢俱啊,真是喂不飽的白眼狼。”
這些個外頭事大老爺平素從不與大太太說,所以,大太太就莫明得很,她也不裝,聽着不感興趣的,就老實坐着不插話。
許夫人則是譏誚地掃了劉夫人和郡王妃一眼,跟着附合,又道:“皇上也知道劉總督是出了力的……”
劉夫人聽得眼中一亮,起身向北邊兒行禮。
許夫人又接着道:“誰讓那些個土匪叛軍那般兇殘呢,聽說他們的戰鬥力和正規軍都差不離兒呢……”
這話讓劉夫人冷汗潸潸,看了郡王妃一眼,就不敢再接。
阿九想,只怕匪患真的不太簡單,許家是早就表明立場,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劉總督也送了個兒子在東宮較力,按說也是太子這一邊的人,長沙郡王是世襲王族,世代封地都在湖南,在湘根深蒂固,對湖南的事肯定是瞭如指掌的,湘西的事,長沙郡王要麼是參與了,要麼是做了什麼不得人的……不然,她堂堂一個王妃,何必給安國公面子,特地來見安國公夫人,又還看她臉色……
從正廳裡退出來,阿九急着去找老七和桂花嫂,得問清婚事的事究竟辦到哪一步了,纔到後堂,就見四姑娘撲上來抓住她:“小九,你可見到許表哥了?”
阿九愕然道:“見着了,才還在正廳呢,四姐姐很想見他麼?”
看阿九眼裡閃着戲謔,四姑娘猛敲下她的額頭:“說什麼呢,那種小惡魔,我閃還閃不贏呢,誰想見啊。”說着就附到阿九的耳邊:
“我是崇拜他,出手就讓二房的灰頭土臉的,你沒瞧見三姐姐,那樣子就像打了霜的羅卜,一邊臉紅一邊臉白,笑死我了。”
整個府裡怕也只有四姑娘這般無憂無慮,心無城府的了,過了四年,她還是單純直爽,阿九笑着握住四姑娘的手:“那四姐姐可還是小心些,那個人光長個子沒長腦子,還是像從前一樣喜歡捉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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