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大老爺許婚

更新時間:2013-1-23 12:55:02 本章字數:11730

林思敏白了他一眼,淡淡地對塗媽媽道:“勞煩媽媽回去稟告老爺,就是我不回去了,我的親事,我自己作主,就不勞他老人家費心。蝤鴵裻曉”

塗媽媽聽得一怔道:“三少爺,這怎麼能成?自故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方,您的婚事自然得由老爺太太作主了,哪有自己給自己說親事的理兒。”

“是啊,決沒有自己作主的道理,三哥,表舅也關心,快點回去吧,好生見見那位徐家姑娘,聽說徐家也是書香世家,徐家的姑娘是個頂個的漂亮,配三哥你一定沒錯。”許明鸞笑得一臉得意,在一旁幫腔。

“媽媽且回去稟報父親和母親,就說思敏七年前就拜過堂,成過親了,我已經有了正室妻子,就不要再委屈徐家姑娘作妾了,思敏這輩子也沒有納妾的打算,思敏自己的親孃就是個妾,過得有多悽慘悲涼思敏勞記於心,父親若還想認我這個兒子,就不要再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否則,思敏寧願不做林家子弟。”林思敏懶得理許明鸞,向塗媽媽道。

塗媽媽聽得大震,回頭不解地看着阿九問道:“九姑娘?三少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肯回去跟大不爺,就是因爲三少爺?”

“塗媽媽,我不再回林家,是不想過大太太一樣的生活。”阿九在心裡嘆了口氣,在古代人的觀念裡,自己真要嫁給林思敏,也算是兄弟易嫁,肯定是要遭來非議的,就算是素來疼愛自己塗媽媽,也不會贊成的吧。

塗媽媽聽得眼神黯了黯,嘆了口氣道:“小九啊,自從你走了之後,太太憂思成疾,英姑行事又沒個上下分寸,公主更是不願意管家裡的鎖事,也沒誰敢請公主管事,二姨娘又重新出來主事了,樑媽媽前兒個還被她藉故發作了一頓,小九啊,太太沒你的扶持,唉!”

阿九聽得鼻子發酸,大太太待她如親生,她不想回林家,卻還是很想念大太太的。

“太太她……就應該強勢一些,公主不是在府上麼?她又對大少爺那般深情,太太大可以對二姨娘發作幾回,有公主撐腰,老爺也不敢如何的。”

塗媽媽搖了搖頭道:“太太心裡總是念着你,拿件東西就會不小心叫你的名字,公主聽了幾回心裡就不痛快,她與二奶奶又原是手帕交,如今反而和二房走得更近了,以她的聰慧,哪裡能看不出來二姨娘的野心,只是她故意睜隻眼閉隻眼,太太又是個不喜歡跟人鬧的……”

阿九生了怒:“二姐和三姐姐的親事若不是太太,哪裡如現在這般過得好,二姨娘真是個白眼狼,虧得太太對她以德報怨,她是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所以,小九啊,你還是回去吧,念在和太太這幾年的母女情份上,回去吧,回去幫幫太太。”塗媽媽的聲音裡就帶着央求。

阿九眼淚都出來了,問塗媽媽:“大少爺不是在府裡麼?他難道就不管事?”

“大少爺從這回去就病了,一直在昏睡,關着門,也不肯讓公主進去,公主自個兒臉上還受了傷呢,雖然被歐陽先生給治了,但要好,估計還得幾天,在屋裡大喊小叫的摔東西出氣,也沒管大少爺,唉,你說這是什麼事啊,好好的,爲什麼要鬧在這樣,要是小九你是正經大少奶奶,太太就可以把這個家給你當着,自己享清福咯。”塗媽媽道。

那樣深情款款地拉着公主回去,阿九還以爲他應該從此就跟公主好好過日子了吧,怎麼一回家,又成了這樣。這不是讓公主對自己更生恨意麼?

不過也是活該,永寧就該被大少爺這種人折磨,林思捷那個人,看着溫柔多情,實則最無情,要他對一個人完完全全的好,很難,大太太是他的親孃,得了時疫時,他不也是丟下她去了書院麼?

四姑娘還是他的親妹妹呢,爲了能保住他自己的婚姻,他硬是把四姑娘塞給了許明鸞,明知四姑娘對這樁婚事抗拒得很……

那個人,最在乎的是他自己吧,不對,爲了目的,他有時連自己都能利用上,就像多年前,跌入蓮花池那次,如那年三姨娘的死……一如現,明明身子不好,不時地吐血,卻不肯治,讓公主爲他糾心,想自己爲他心軟,讓公主因而對自己生恨……

“那還不如讓太太給大少爺再找門貴妻回來吧,找個賢良厲害的,會當家主事的。”阿九氣憤地說道,反正你林思捷覺得三妻四妾是理所當然,公主不肯幫你管家,那你就再找個人來護住你的孃親吧。

塗媽媽聽得一怔,愣愣地看着阿九半晌道:“小九,你就真的對大少爺沒有一點情誼了嗎?太太其實最想的,還是你能回去啊?難道你真的和三少爺……”

阿九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和三少爺,其實都沒什麼關係了,我反正是不會再回林家的,太太若是哪天想見我,也可以來我的鋪子的,我打算開個大作坊,老爺應該說了吧,到時候,還要向娘討幾個老師傅過來幫幫忙呢。”

塗媽媽就點了點頭道:“這事奴婢會去跟太太提的。”

又轉向三少爺:“您真的不回去了麼?那奴婢就只能照您的話回了。”

林思敏笑道:“難爲媽媽了。”

塗媽媽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對阿九道:“姑娘提的那個,奴婢回去會跟太太說說,是得給大少爺納門良妾幫着太太管管事了,沒得讓二房上竄下跳的,我們幾個老的都沒安生日子過。”

塗媽媽走後,許明鸞就斜睨着林思敏道:“林將軍,糧草已經備好,前方等着急用,本帥還有些事情在長沙未了,你明日便速速押送糧草離開吧。”

林思敏大笑出聲道:“我說表弟,你就算拿官職壓我,小九也不會嫁你,只有我,才能給小九最平談,最實在的生活,所以,就別費心機了,前方還等着你坐陣呢,你身爲主帥,離營太久可不像話。”

許明鸞的臉色就變得深沉起來,迷人的丹鳳眼裡露出一絲憂色,突然長臂一勾就捉住了阿九,沒待林思敏回過神來,他已經抱着阿九縱身跳上牆頭,等林思敏追上牆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林思敏懊惱地一頓腳,還是要追出去尋。

桂花嫂就喊道:“別去了,讓他們說清楚也好,有些事情,就該阿九自己去了斷,總這麼牽着絆着,將來你們兩就算成了親,也還是有麻煩,放心吧,阿九有分寸的。”

許明鸞剛躍出那片民宅區,阿九就一指點在他的腰肋上,許世子的身子就像塊隕石一從,急劇從空中墜落,他不由哇哇大叫:“楊玖,你想摔死我啊,謀殺親夫啊。”

“住嘴,再叫我封你啞穴。”阿九手一環,反把許世子攬進懷裡,輕輕墜落地面,然後隨手一丟,將許世子扔在一個避靜的草地上,許明鸞擡眼,見還是自己選的湘江河邊,笑得痞賴:“放開我吧,不放我可以叫你娘子了。”

“你有病啊,再亂說,我真的點你啞穴了。”

“好,不亂說,那我叫你九妹妹總行吧,天寒地凍哎,地上真的好冷啊,你要是凍壞了本將軍,那可是要延誤邊關戰事的,若讓遼人趁機打了進來,你就是大周朝的千古罪人。”許明鸞在地上打了個滾,僵直躺着,仰了頭看阿九。

他還可以蓋個更大的帽子給她麼?阿九就沒見過這般無賴的。

“你躺着才肯老實說話。”阿九白他一眼,也學着他的樣兒環胸附視着他。

“你跟我一起躺着,我就更老實說話了,小九。”許明鸞嘻皮笑臉道。

阿九氣得俏臉微紅,恨不能上前去踹他一腳就好,氣了半晌,走近許明鸞,在他身邊席地而坐,明眸湛湛地看着許明鸞,聲音也變得輕柔了起來:

“許明鸞!”

許明鸞看她眉眼中帶着淡淡的哀傷,眸中波光流轉,心頭一顫,就覺得熱血在脈管裡奔騰,多少的年了?她終於肯對他露出一絲情意來。

“楊九!”許明鸞感覺自己的喉嚨都在發乾,鳳眸火熱而執着地看着阿九。

“回前線吧,好好打完這一仗,你是個將軍,是個元帥,你天生就是爲戰場而生的,不要再牽掛我了。”阿九柔柔地,細細地,逐寸逐寸地巡視着許明鸞的俊臉,似乎想把他的模樣烙刻進腦海裡一般。

“你答應我,不要嫁給三哥好不好,你等我,給我點時間好不好?讓我保護你好不好?”許明鸞擡了擡手,無耐被阿九封住穴道,只能動了動手指,擡不起來。

“不嫁給三哥,我也不會嫁你的,許明鸞,我們是兩條路上的人,走在兩條平行線上,是不可能有交叉點的,你放手吧,好好跟四姐姐過日子,我……不想進大宅門,更不想進豪貴之家,我喜歡平淡自在的生活,你給不了的。”阿九垂下頭,隨手扯下一根枯草在手中把玩,語氣裡有淡淡的無奈和傷感,更多的,卻是堅決。

許明鸞的鳳眼一縮,突然伸手將阿九扯進懷裡,一個翻身就將她制於身下,高大健碩的身軀覆在阿九身上,俊臉就離開九不到一寸的距離,死死地,灼熱而狂怒地看着她。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幾乎就在一息之間,阿九根本就不能作出任何的反應,就被他制住了,好半晌,她眨了眨眼,無力道:“你……不是被我封了穴道了麼?”

“楊玖,我許明鸞從不在一件事情上吃兩次虧,你真當我的穴道就這麼容易被你制住麼?”許明鸞一手捏住阿九的下巴,不讓她撇開臉,讓她的眼睛與他對視着。

“許明鸞,你放開我。”阿九有點腦羞成怒。

“你說,我現在就把你給辦了,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呢?”許明鸞眼裡又露出那久違了的,吊兒郎當又玩世不恭的神情來,他竟然真伸出手來輕撫阿九玉雪般的脖子。

“許明鸞!”阿九大驚,無奈被他制住,動彈不動,只好大喝道。

“楊玖,你也有怕的時候?”許明鸞帶着薄繭的手掌輕柔地,暖昧地摩挲着阿九的脖子,再順着脖子往下,手伸進衣領子裡,他的動作並不嫺熟,神情雖然泰然自若,眼中那片火熱卻越燒越紅,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來,阿九能感覺到緊貼在自己身體上的某個部位已經堅硬如鐵了。

正大驚失色之際,許明鸞猛地附下頭來,準確地捉住了阿九豐潤挺翹的紅脣,牙尖輕輕一咬,就叩開了阿九緊閉着的雙脣,靈舌像跳躍着的火苗一般闖入阿九的領地,不如當初年少時的蠻橫霸道,許世子的吻仍然帶着快要爆棚的怒火,仍然霸道而火熱,只是那霸道里,帶着濃濃的思念,耐心的,細緻地侵佔着阿九的每一寸土地,每到一處,必定要襲捲她的舌,弄疼她,似乎在用這種疼痛來宣示着他的主權,插上屬於他的國旗。

阿九抗拒着,憤怒中,卻在他火熱的摯情下,漸漸迷失,心也跟着他的舌尖一起狂跳奔襲,那每一次的疼痛,似乎都浸入了她的血脈,深入骨髓,心是慌亂的,如小鼓在敲,是迷亂的,堅防死守的那道壁壘瞬間崩塌,身體和血行的反應都不受大腦的控制,整個身體叫囂着要隨身上這個人一起沉淪,一起瘋狂。她的手,原是抵在他的胸前,漸漸地,不由自主的環上他的脖子。

許明鸞似乎受到鼓勵,大手開始沒有章法的撫向阿九堅挺的胸,吻也變得越發的激烈狂熱起來,身子在阿九的身上摩擦着,阿九被某個部位的堅硬頂痛子,驟然清醒了些,自己這是在做什麼?瘋了嗎?

她猛力咬住某人肆虐無忌的長舌,舌尖傳來一股腥甜,微威的味道,許世子受痛,驟然放開了她。

阿九甩手就是一耳光,將他猛地一推,坐了起來。

許世子也似乎纔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什麼,俊臉通紅,眼睛有點不自在地撇到一邊去,不敢看阿九。

“許明鸞,你這個混蛋,我恨死你了。”阿九垂眸看到自己的衣襟被他扯開,大怒道。

許世子臉色一僵,轉過頭來兇霸而沉痛地瞪着阿九。突然長臂一伸,再次將阿九扯進懷裡,捧住她的脖子就附了下去。

阿九一陣肩上刺痛,想要捶這廝時,他已經將她放開:

“我就是混蛋又如何,你要恨就恨吧,這是我的印記,楊玖,這是我在你身上烙下的印記,走遍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捉住你。誰娶你都不行。”許明鸞冷厲地黑沉着臉對阿九吼道。

阿九垂眸,赫然地看着自己鎖骨處那個森然流着血的牙印,這個男人可以再無賴,再無恥,再兇蠻,再幼稚一點麼?他當她楊玖是這個時代三貞九烈的女子麼?真是笑話。

阿九隨手就甩了許明鸞一個耳光道:“放屁,你以爲,有這個我就不得不嫁給你了麼?我告訴你,許明鸞,這點傷痕於我楊玖來說,不過是被狗咬了一口,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許明鸞雙目赤紅,又要上前來,阿九隨手就抽出他腰間的利劍,明晃晃,寒光閃閃的劍尖就直指許世子的面門:“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你殺得了我嗎?楊玖!”許世子淡淡地,不屑地瞟了眼長劍道。

阿九就將劍鋒往自己頸間一橫:“殺不了你,我還可以殺了自己。”

許明鸞眼神一縮,眸光瞬間冷厲如霜刀,嗓暗沙啞而沉鬱:“楊玖,你是寧死也不嫁我嗎?好,我許明鸞平生還沒做過死皮賴臉的事,你記住了,今生,不要後悔。”

許世子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阿九手上的劍頹然地墜落在地,一股沉痛襲捲於胸,她虛弱地跪坐在草地上,失聲痛哭起來,許明鸞……如果還有來生,我楊玖會在你第一次開口時,就嫁給你……

阿九回到屋裡時,赫然看到大老爺和大太太一起端坐在正堂裡,阿九頭皮一緊,怕是又爲了林思敏的婚事來的吧。

果然,林思敏也坐在屋裡,許久沒見大太太,阿九一時門眼睛就紅了。

大太太也是一見到阿九,就站了起來,顫着聲伸出雙臂來:“小九,我的兒……”

七年的母女親情,點點滴滴融入了血脈,阿九心頭一顫,不顧一切地撲進了大太太懷裡,“娘……”

這一聲娘,發肺腑,就是在一旁的大老爺也有些動容,偏過頭來略看了阿九一眼。

“傻孩子,怎麼就那麼倔呢,就是不想跟着捷兒,也該回去看娘一眼啊,你個小沒良心的。”大太太擁住阿九,不住地撫着她的肩頭,哽聲道。

阿九把頭埋進大太太的懷裡好一陣子了,纔不好意思地鑽出來,喚道:“娘,您怎麼來了?”

大太太就嘆口氣道:“還不是你三哥的婚事,親家都上了門了,就是要看你三哥一眼,那孩子又不肯回去,唉,小九,你幫娘勸勸他吧,也十九的人了,再不成親,人家會說我這個做嫡母的涼薄虧待他的。”

阿九就皺了皺眉,林思敏並沒在屋裡,塗媽媽回去肯定把林思敏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只是大太太爲何還要這麼說?

“小九啊,皇榜可不同於兒戲,我是替太子殿下送三萬兩白銀來的,你的作坊要儘快建起來纔是,一個月之期,可不是太長啊。”大老爺接過紅綃遞來的茶,卻轉了話題,似乎他來,並不是爲了林思敏的婚事。

“不知小九需要的三百名繡女可都備齊了?”阿九有些惱火地問道,縫紉機被砸一事大老爺肯定清楚,這隻老狐狸,半點也不談到那上頭去,如今縫紉機沒有了,自己拿什麼完成兩萬件冬棉服?

“正在招募,三日之後應該就能集齊。”大老爺皺眉看了眼阿九道。

“場地呢,沒有場地,小九也難以開作坊。”“就在白石嶺,在那裡有一塊很大的空地,太了殿下派了兩百精兵把守,小九啊,這件事情殿下很重視,明日你就趕赴白石嶺吧,儘快把棉服作坊開起來。”大老爺嚴肅地說道。

看來太子還着實有了些心,這纔有點兵工廠的味道,廠子開起來,若沒有人護衛把守,阿九很怕有人來掏亂,就算不是公主,也怕附近的鄉紳地霸來搶生意,砸場子,自己沒有林家做後盾,想在長沙建立基業是很難的。

公事談完,大老爺就認真地看向阿九,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九啊,塗媽媽把思敏的意思跟我說了,說起來,你對我們林家還是有功的,思捷如今尚了駙馬,你再夾在他和公主中間也確實不太好,老爺我思前想後,既然你與思敏從小青梅竹馬,又年紀相仿,太太又捨不得你這個兒媳,那我就作主,把你許給思敏吧,反正當初你雖是給思捷沖喜,真與你拜堂的也是思敏,這也說明,你們本就是有緣的,你也別一直住在外頭了,太不安全,回林府吧,等北方戰事一了,我就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

阿九愕然地看着大老爺,他怎麼突然就通情達理起來了呢?這不可能啊,不是他一慣自私算計的本性啊?

大老爺看阿九半晌沒作聲,就沉了臉:“怎麼?你還在生捷兒的氣,不肯進林家嗎?”

“思捷爲了你,茶飯不思,身子日益羸弱,病也不肯治,思敏爲了你,家都不回,父母也不肯要了,小九啊小九,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只差沒說阿九是紅顏禍水了。

“老爺!”大太太愕然地看着大老爺,竟似乎不知道大老爺有這個決定一般:“那徐家太太還在屋裡呢?您怎麼打發她?”

“公主不是肯爲捷兒娶平妻麼?太太去跟徐太太說說,就把徐家三女嫁給捷兒好了,也讓捷兒早些忘了阿九,他回長沙也有不少時間了,早該回京去翰林院當差。”

大老爺就起了身,邊走邊向外頭走去。

特地來一趟,就是說這個的?不是應該反對又反對的麼?

阿九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大太太就拉住她道:“這樣也好,你還是能回到孃的身邊去,小九啊,娘真的很想你啊。”

阿九垂眸道:“可是娘……嫁給三哥,大少爺不會反對麼?”

“沒跟他說,徐家的親事也是他找來的,說是要給你三哥尋門好親,只是你三哥也是個倔的,一心也只想着你,所以老爺作下這種安排,我都是才知道的呢。”大太太就嘆了口氣,眼神幽幽地看向窗外,林思捷是她唯一的兒子,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林思捷能飛煌騰達,能爲她爭口氣,如今願望實現了,大太太的心卻高興不起來,兒子大了,不由娘啊。

桂花嫂在一旁喜不自勝,她巴不得阿九能嫁給林思敏,只是,她卻不願意阿九再回林家,就對大太太道:“聽說三姨娘也不在了,三少爺又是個庶出的,若是成了親,就把他們小兩口分開吧,跟大少爺住在一起也尷尬。”

大太太聽得一怔,眼圈兒就紅了:“捷兒身子一好轉,就要去京城,他不會住在家裡的,小九,你還是住回府吧,娘還是把你當女兒待着。”

阿九默然沒有做聲,嫁和不嫁,她還沒有下定決心,雖然到目前爲止,林思敏纔是她最佳良人人選,可是……那顆心卻一直在痛着,在叫囂着,反對着,不聽大腦指揮啊。

“娘也不逼你,反正也還早呢,得等北方的戰事完了才成。”大太太就傷感地說道。

阿九也不好明說什麼,送走大太太道,阿九就帶着紅綃一起去尋鐵匠,一百臺縫紉機,至少得找五十個鐵匠鋪子來造才行,越早造好,越早開始動工。

“姑娘,聽說皇榜上寫着,若是誰完成了這件皇差,男子封官,女子封誥,您以後就應該是四品縣主了吧。”在路上,紅綃突然開口說道。

阿九半挑了挑眉道:“是啊?你有什麼話,不防直說。”

紅綃就笑了笑道:“大老爺會同意姑娘和三少爺,還不就是衝着您這個縣主,還有您這個將來的大皇商去的,大老爺果然好算計,等您辦完了這趟皇差,您這身份在整個湖南湖南,也是首屈一指的,而且,您又會經商,到時候,您的身份雖然比不得公主清踐,但比起大太太來,可是要高出很多了,就是二奶奶,也跟您差着一截呢。”

阿九恍然,也是大老爺那種人,沒有追求的就是最大利益,如果自己仍只是個小村姑,他又怎麼會同意這樣一門會引來非議的親事?

看來,自己嫁林思敏,還不算高攀嘛,怪不得大老爺這般贊成,連大兒子的意見也不顧了。

“你可是沒瞧見,才老爺把那三萬兩銀票拿出來時,他的眼睛都是綠的,三萬兩啊,太子爺也真是捨得,您那些鐵疙瘩可值不了這麼多?這是給您開作坊的最初費用呢,將來您真要成了皇商,可比大太太的幾十間雲繡坊收益還大,您又是個聰明會經營的,能力上比太太更強了不知多少,您不了三年,產業就會超過大太太去,大老爺怎麼捨得你這隻金絲雀落戶到別人家裡去?”紅綃的不屑之意更甚了,邊走邊又嘀咕:

“公主雖然清貴,但皇家子弟是不許經商的,最多也就是封食邑和田地,而且,公主再富再貴,大老爺也不敢向公主伸手,您就不同了,嫁過去就是庶媳,大老爺要用錢時,下個令就行了。”

“算了,反正就算我嫁給三哥,也不可能住進林家的,你就別操這份心了,管大老爺是怎麼想的,眼前要緊的事,是咱們得趕緊把縫紉機造出來,完不成那兩萬件軍服,一切就都是空談。保不齊,大老爺又會給三少爺尋門好親,一腳踹開我呢。”阿九被紅綃的分析逗笑了,沒想到這妮子竟然會如此反感大老爺,說這一番話也不知道是贊成自己嫁給三少爺,還是反對。

“那倒是,姑娘,前頭就是劉鐵匠的鋪子了,前頭好幾次都是讓他給打的機頭呢。”紅綃就滿臉是笑地往前走,快二十的姑娘,長得又嬌豔美貌,阿九真不明白,她爲什麼會肯離開林家跟着自己,再看她的穿戴,竟然比在林家樸素多了,頭上只戴了枝素淨的銀釵,要知道,紅綃以前可是大太太跟前的紅人,大太太又素來大方,賞給下面人的東西可不少,這丫頭,如今跟着自己了,反而簡樸了起來。

“紅綃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將來?”劉鐵匠家還有一段路,阿九就狀若無意地問道。

“將來?奴婢就想跟着姑娘就成了,至於將來,就看姑娘怎麼打發奴婢就是。”紅綃回答得也很隨意。

阿九就明白,現在問什麼,紅綃都不會說的,也就懶得再糾纏這事,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再說,只要自己強大了,才能護住身邊的人,只要紅綃是真心對待自己的,將來不會虧了她。

“咦,劉鐵匠今兒怎麼沒開門?”紅綃邊走邊道。

劉家鐵匠鋪可是長沙的老字號了,從來沒有不開張的時候,今兒怎麼沒開門?

“怕是有什麼事去了吧,咱們去劉家看看。”阿九也有些奇怪。

兩人又到了劉家的三進宅子門前,只見大門微開,門口冷冷清清的並沒有人,阿九就推門進去,就見劉鐵匠的老婆正在掃院子,就上前行了一禮問道:“劉媽媽,怎麼不見劉師父呢?”

“原來是九姑娘啊,你找我們家老劉又打那些個圓筒子麼?”劉鐵匠家的就笑着問道。

“是啊,這會的數目要得大,劉師傅得多請幾個徒弟回來幫着趕製纔好呢。”阿九掃了眼劉家院子,感覺有不少家用的東西散落在地上,劉大嬸子正在收拾着。

“只怕不成了呢?我們當家的被官家徵去武漢了,那裡有個大生意,說是一年半載都回不來呢。我三個兒子還有幾個徒弟都跟着去了,姑娘還是去別家吧。”劉大嬸子說道。

鐵匠也是手藝加生意人,能有大利潤的事,會離開去接,也是正常的,阿九有些婉惜地離開了劉家,誰知,接着去張家,範家,一連走了十幾家鐵匠鋪,幾乎把長沙府的鐵匠全找遍了,都說是去了武漢,哪有這麼湊巧的事?

沒有鐵匠,自己這縫紉機還怎麼製作得出來,沒有縫紉機,又怎麼完成兩萬件軍服?揭了皇榜卻完不成差事,耽誤了前線戰事,這可是要誅九族的罪過啊。

誰有這麼大本事,一天之間,將長沙所有的鐵匠全都弄走?

阿九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底,大老爺嗎?不可能,這趟差事也關乎到大老爺的前程,太子可是把這件事交給大老爺全盤主理了,若辦不好,大老爺一樣也要受罰。

難道是永寧公主?

“怎麼辦?姑娘,這下可不得了了。”向來沉穩的紅綃也着急起來。

“走,去總督府。”阿九怒火萬丈,這是有人承心來作梗,想害死自己呢。

“大老爺就真的不知道鐵匠的事麼,幾十家鐵匠鋪子,鐵匠就得有上百號人,都一窩蜂離開長沙城,守城的官兵也該有警覺呀。”紅綃就冷冷道。

確實如此,大老爺在打什麼鬼主意?

那就去找太子啊。

阿九其實還可以去找許明鸞,那廝連公主也敢打,太子也敢訛,還有什麼是他作不出來的?何況他手裡還有軍隊。

可是,他那樣絕決地離開,還會肯幫阿九麼?再說了,阿九又憑什麼一遇到困難就去找他,平日裡又拒他於千里之外?

“去驛站,太子肯定還沒離開。你先回家陪着我娘,別把這事告訴她。”阿九腳尖一點,飛快地離開了紅綃的視線。

太子行宮門口,守衛森嚴,四名羽林軍來回巡查着,阿九整了整衣襟,大步向門口走去。

一把未出鞘的劍就攔在阿九面前:“太子行宮,豈由人亂闖。”

“我要見太子,耽誤了前線軍服制作,你們擔當得起嗎?”對於這種看門狗,阿九不想卑微地行禮求告。

“哪裡來的村姑,也不怕說大話閃了舌頭?”那名書林軍眼睛一眯,竟然擡手想要勾阿九的下巴。

阿九一擡眼,就見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從門後閃過,阿九沉了沉眉眼道:“我是揭皇榜的楊玖,有要事請示太子殿下,請軍爺放行。”

“你說是就是啦?小娘子,我瞧你不過十五歲,長得女嬌嬌弱弱的,揭什麼皇榜啊,不若回去跟軍爺做個小妾吧,軍爺養着你。”另一名羽林軍也過來調笑道。

阿九大眼一眯,驟然出手,只聽得一聲慘叫,那人就被打落一顆牙齒,另外三名一見,提劍就攻了過來,阿九縱身躍起,一個迴旋連環踢,幾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全都趴在地上了。

阿九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拍拍手,昂首向行宮走去。

行宮裡,立即又追出好幾個羽林護衛來,阿九冷喝道:“我有皇榜在手,誰敢攔?皇差沒辦好,就是你們的罪過。”

羽林軍果然被鎮住,阿九就將皇榜頂上頭上大聲道:“我要見太子殿下,請帶路。”

“楊姑娘,你揭了皇榜不趕緊辦差,到本宮這裡來做什麼?”太子正好從書房裡出來,見了阿九不由怔了怔道。

“民女記得當初揭皇榜時可是說過,民女有計策能爲皇家解憂,但太子殿下必須着人配合民女,民女所缺人力物力都要爲我辦齊。”阿九行了一禮道。

“本宮不是派人送去了三萬兩銀子麼?怎麼?你還嫌少?”太子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若手下辦事的人,一遇到困難就找到他這裡來,他這個太子還要不要活了?

“不是銀子的事,民女記得太子說過,您帶來了將作營的工匠,民女想借工匠一用。”阿九從容地說道。

“你可知道,將作營是爲皇家和朝庭辦事的?就連京城王孫貴族都不一定指使得了他們,你一個村姑,憑什麼用本宮的皇家工匠?”太子不由好笑,這丫頭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什麼要求都敢提。

“民女辦的是皇差,做的可是軍服,關聯麼前線兩萬將士生命安危的事情,爲什麼不能用將作營的人?”阿九不卑不亢地回道,神情淡定得很,一點也沒有面見高位者時的怯懦。

太子好笑地說道:“楊玖啊,你不要抓着雞毛當令箭,本宮的將作營還要爲前線幾位將軍煅造兵器呢,沒空,你的事情雖然也緊要,但你大可以找一般的工匠就成了,本宮看你也是一心爲朝庭辦事的份上,就不記較你犯上之罪,快回去辦差吧。”

“全長沙城二十三家鐵匠鋪子一夜之間全都關了門,沒有工匠,民女的縫紉機就無法制作出來,沒有縫紉機,民女就無法完成皇差,太子若不肯爲民女提供方使,民女也只得將這皇榜還給殿下,您另請高明就是。”阿九就將皇榜向太子手裡一塞,轉身就走。

太子聽得一滯,還從來沒有人如此大膽,揭了皇榜還敢退的,偏她說的又不無道理,如今前線嚴寒,戰士們沒有棉衣很難渡過這個冬天,雖然阿九的計策讓太子在這兩天之內徵集到近萬件棉衣,但是,確如阿九所說,莨莠不齊,很多棉衣太舊了,又有些人連小孩子的都拿出來充數,很多根本就不能穿,若阿九的作坊能快點開起來,儘快做好兩萬件新棉衣,也能了前線的燃眉之急。

現在不是阿九求他,是他要求着阿九辦事啊。

那些鐵疙瘩,好像也只要這個丫頭難製得出來,看不出,她於奇淫巧技一項還真有些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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